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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更是扯谈了,王指挥使是吃饱了撑的么?怎地会做这等事?”方大同脖子都快甩脱臼了,这事怎么听怎么不可信。
宋楠笑道:“我们也不信,可是鞑子头目亲代画押,说的有鼻子有眼,我们起初也不信,王指挥使怎么会通敌呢?江千户将那鞑子一顿好打,打的快没气了,这家伙还是死咬着不松口。”
方大同继续摇头道:“可是为什么呢?王指挥使可是世袭的勋戚,虽然只是个侯爵,也受皇恩眷顾数代,怎会做出这等事?”
江彬哼了一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怪道是他在北城外的庄园一次也没被鞑子滋扰过,现在想来,却原来是这个原因。”
方大同道:“王指挥使的庄园一次没被滋扰过?”
江彬道:“我还说假话么?南至十里庄北到二十里桥,上万亩的田地农庄从未被鞑子滋扰过,相邻的庄园却被骚扰过多次,这还不说明问题么?”
宋楠也道:“也许只是巧合,至于为什么会如此,我们也说不清楚,所以才觉得事有蹊跷,又太过重大,不敢轻易的公布,万一引起什么骚乱,那可了不得,王旦可是带兵之人呢。”
方大同脑子可不糊涂,他一方面不相信此事是真的,另一方面又希望此事是真的,这可是个大案子,如果自己查明了这件案子,那功劳可就大了去了,直升千户那是板上钉钉的,皇上召见嘉奖也是有可能的,到那时自己可就扬眉吐气了;但是这件事听起来怎么那么的不靠谱,王旦官高钱多,日子过的滋润的不行,又怎会干这样的蠢事。
“对不住,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们,你们尽可公开我挪用公使银之事吧,挪用公使银子只会丢官确不会掉脑袋,污蔑朝廷大员可是要抄家灭族的,老子可不是糊涂蛋,这笔账还是算的过来的。”方大同恢复了理智,阴沉着脸道。
江彬几乎要崩溃了,这件事就这么泡汤了,原本就觉得有些不靠谱,果然自己的担心并非多余,现在骑虎难下,该怎么办?杀了方大同然后逃亡?还是硬到底继续进行这漏洞百出的计划?
第二十三章 请君入我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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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楠似乎丝毫不觉得意外,见方大同起身要走也没有特别的表示,只咂舌道:“可惜,如此一个大发横财的机会就这么丧失了,太可惜了。”
方大同晒道:“命都保不住,还要钱?”
宋楠嗤之以鼻道:“原来锦衣卫也有怕事的时候,外间不是风闻锦衣卫无孔不入无风不捕么?看来都是传言,也只能欺负欺负老百姓了,碰到硬茬立刻变怂包。”
方大同冷笑道:“你可知道这句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宋楠道:“我说的是事实,摆明了这件事是个发财的好机会,你方百户都不敢去抓住,不是怂包是什么?活该你这辈子别想发达。”
方大同怒道:“莫以为你抓了老子的把柄便来放肆,老子可是锦衣卫百户,蔚州城中我说一句话可不比什么指挥使知州的差。”
宋楠道:“那又如何?还不是怂包一个?”
方大同怒极反笑,指着宋楠的鼻子道:“你就是个无脑的雏儿,这样漏洞百出的诬陷也敢拿出来现眼,把别人都当傻子么?老子知道你们要干什么,无非是想逼的王旦放过江彬罢了,只是这办法也太过愚蠢了些。”
宋楠肃容道:“方百户,你说话可要负责任,怎敢说我等是诬陷王指挥使?好吧,既然如此,江千户,你便将人证物证连夜送往大同府交到大同府都察院御史手上,顺便告诉他们一声,这件事你已经告知蔚州锦衣卫百户所的方百户,可是方百户选择了秘而不宣。”
“你……无耻小儿!你敢!”方大同吓了一跳,虽然不信王旦通敌,但万事不可绝对,自己可不敢冒这个险落个包庇奸贼的罪名。
宋楠一笑道:“说实话,我和江千户也不信那鞑子头目的供词,王指挥使怎么可会通敌?但问题是如今有证据,我们该当如何?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护王指挥使,告知他此事,而这个人选非你莫属。”
“王指挥使会作何反应?如果他以为是我栽赃陷害,我岂不是上了你们的当了?”
宋楠微笑道:“你想的太多了,我来问你,如果现在有人证物证证明你方大同通敌,你作何反应?”
方大同张口结舌道:“我……我会自证清白。”
宋楠笑道:“如何自证?人证物证俱在,你倒是证明给我看。”
方大同瞠目道:“我……老子……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心里都明白这是诬陷……”
宋楠不说话,看着方大同既尴尬又恼怒的样子说不出的好笑。
“总之,没人会信我会通敌,必会以为你在诬陷。”方大同词穷了。
宋楠笑道:“别傻了,不知道多少人巴望着你出事呢,你不出事别人怎么升官?便是明知是假,也会有一大堆的人选择相信,你便是不倒,从今以后你的上官会信任你么?你的下属不会背后说你么?你还能在锦衣卫里立足么?”
宋楠的话可不是信口开河,这是人之常情,街头巷尾风闻某某女人偷汉子,即便知道是谣传,见到那女子的时候众人的眼里总是有些异样;如今的世道,别人过得开心便是自己最大的不开心,别人倒了霉丢了命,自己虽啃着咸菜疙瘩却还是庆幸自己还能张嘴吃饭抬腿走路,世风日下不过如此。
方大同显然知道这一点,搞不跨你,搞臭你,这是锦衣卫整人的一招,和宋楠所言大同小异,他岂会不懂。
宋楠淡淡的道:“所以,王指挥使是否通敌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你方百户代表锦衣卫拿着这些证据上门去找他谈话的时候,王指挥使的心里作何想?锦衣卫风闻即可拿人,更何况是有了证据,就算事后弄清楚了原委,无非是鞑子头目知道必死随口诬陷,你方百户何罪之有?锦衣卫本就负责监视刺探官员百姓的言行,你没有任何失职的地方。”
方大同心头巨震,自己光考虑到危险,却没考虑到自己的权利,王旦虽是勋戚之家,也是朝廷边镇大员,但仍旧属于锦衣卫的监视对象之一,自己带着证据登门,确实无出格之举。
“你摆明态度是去通知王指挥使小心小人陷害,王指挥使不但不会怪你,反而要感激你,然则此事会悄无声息的了事,事情的最终结局是,你会得到一大笔封口费,江千户是知情者之一,会因此免于责罚,而区区在下你根本都不需要提,借江千户之力,我可以入江千户幕下混一份饷银养家,一举三得之举,你还想不明白么?”宋楠语音平和,像是在叙述一个已经存在的事实。
“可是……可是……”方大同心里大动,却又觉得不妥。
宋楠道:“没什么可是,你不敢去,事情便是另外一种结局,江千户被革职,而你也会因挪用公使银被革职,至于区区在下嘛,混不了饷银我便回去读书考举人去,没准能中个举人也未可知,别忘了,我可是个秀才呢。”
一边是一举三得,一边是三败俱伤,这种选择真的不难,方大同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小秀才面前智商实在太过底下,转脸看看江彬一脸崇拜的看着宋楠,方大同心中有了一丝安慰,看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弱智,这江彬也是个脑残。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时间紧迫,方大同的加入与其说是被说服,还不如说是被逼无奈,这种情形下的加入非出自愿,也谈不上忠诚,随时有变化的可能,所以要趁热打铁。
方大同临走前要求见一见那个虚拟中的被抓获的鞑子头目,还要验证供词,被江彬以事关重大不敢将鞑子俘虏带回城里,暂时羁押在城外柳树堡中为由拒绝,但答应明日上午带方大同前去验证。
这样一来,今天晚上江彬恐怕便没空睡觉了,因为他要带人北上,无论如何也要抓个‘鞑子头目’回来,在方大同离去后不久,江彬便火速回营,带了一队士兵出城往北去了。
三个人当中只有宋楠最为清闲,抓俘虏的事自己去了也白去,江彬在蔚州这么多年,抓几个俘虏应该不难,难的倒是后续的动作,虽然宋楠将分析的头头是道,但这只是一厢情愿的计划,方大同会不会告密?王旦吃不吃这一套?这都是难以预料的。
宋楠独自坐在葡萄架下,眯眼看着西下的夕阳,手中无意识的转动着茶盏,脑子里不停的盘算着各种可能,何处出意外又将以何法应对,这都是需要提前预备的,这是一场押上身家性命的赌博,绝不像自己和方大同所说的那样可以抽身回去读书考科举,因为事情一发动,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宋公子,可还要茶水么?”芳姑不知何时来到了葡萄架下,手里提着一只暖壶,轻声问道。
宋楠回过神来欠身一笑道:“有劳了,再饮一杯茶我便告辞了。”
芳姑微笑着拿过宋楠的茶杯来,换了茶包,冲上热腾腾的开水,再送回宋楠面前,宋楠看着她麻利轻巧的动作有些入神。
“宋公子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呢。”芳姑有意无意的道。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眉头紧锁,有时还吁气出声,这是胸腹郁结之象,奴家岂会看不出来。”
宋楠笑道:“芳姑姑娘对店里的每个客人都是这般观察仔细么?”
芳姑脸上微微一红,福了福道:“奴家失礼了,公子莫怪;奴家只是觉得,以公子这般年纪,不该有这么多心事才是,公子年纪和奴家表妹青璃相仿,瞧瞧那妮子,每日疯疯癫癫不知烦恼为何物,宋公子可就老成多了,也许是男女有别吧。”
宋楠笑道:“我看起来很老成么?”
芳姑抿嘴笑道:“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有些奇怪,总感觉宋公子不像是十六岁,不是因为外貌,而是一种……一种感觉。”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