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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影了。
三十万两银子啊,就这么白白送出去了,而且事情还远没完,刘瑾扬言这五十万两银子也许还不够,若刘瑾又要银子,王岳和范亨还是会让自己往外掏,那自己所有的家底便全没了。
徐智心痛如绞,老泪湿润了眼眶,抽搐着脸上的肌肉怒骂道:“范亨,王岳,你两个老阉狗也太不仗义了,明明捞的最多,却把主意打到老子头上,我操你们十八代的祖宗。”
徐智心里也清楚,自己也只能答应他们,御马监虽然也是内廷实力部门,名义上司礼监也不得领导御马监,但实际情形却并非如此,御马监和司礼监比起来还是小脚色,若不是自己手中掌握着御马监的三千羽林军,自己恐怕也像其他内监衙门的首领一样压根就没资格跟着王岳和范亨混。
现在自己倒有些后悔了,跟着这两个家伙混,到后来亏还是自己吃,这两个老阉狗是绝不肯自己吃亏的。
徐智木立良久,挪动沉重的步子恋恋不舍的回头再看几眼满屋子的银子,明天一早,自己就要派人来搬银子进宫了,从此这屋子就空了一大半了,自己的心也随之空了。
吹熄密室中的灯盏,徐智举着烛台出了密室,身形苍老了许多,默默关上柴房的门,沿着小道往卧房行去;微风吹来,烛火的火苗跳了几跳,猛然间,面前有个物事发出了耀眼的闪光,只一瞬间,徐智便感觉到脖子上一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别出声,不然一剑宰了你。”
徐智吓得一哆嗦,手中烛台往下掉落,一个黑影利落的一抄手,将烛台抄了起来,塞进徐智的手中,另一个声音带着笑意道:“徐公公,可拿好了烛台,掉了可就看不清路了。”
徐智吸口凉气,抬头看去,一男一女两人站在面前,女的相貌甚美,只是眉间带着煞气,手持一柄短剑搁在自己的脖子上,嘴角上弯,一脸的冷酷;再看另一个人的相貌,徐智差点惊叫出声。
“你……你不是……宋……”徐智指着那黑衣男子道。
宋楠伸手在唇上一竖嘘了一声笑道:“徐公公,静夜之中,还是不要大声喧哗为好,免得内人手滑割了您老的脖子。”
徐智惊道:“你,你们意欲何为?”
宋楠笑道:“咱们还是进屋说话,柴房虽不是待客的好地方,但我宋楠不讲究这些,便恕了你这失礼之罪了。”
宋楠一伸手,抓住徐智的胳膊,将徐智拉进柴房中,关上了门,伸手在杂物堆里搬了两张破椅子,一屁股坐在破椅子上,发出吱吱嘎嘎之声。
“徐公公坐,这是你的外宅,难道还要我这个外人跟你客气么?”
徐智舔了舔嘴唇,看了一眼形影不离的短剑,弯腰坐下。
宋楠笑道:“徐公公,你我在宫中经常见面,本人早就想拜会徐公公了,可是您老位高权重,咱们这些小脚色压根没机会。这不,半夜来访,又翻了你这两丈高的后院围墙进来,多有失礼,还望海涵。”
徐智定了定神,沉声道:“宋千户,你确实失礼之极,半夜进我宅第,用刀子架在咱家脖子上,你这还是朝廷官员么?倒像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宋楠哈哈笑道:“说的没错,倒像是一对飞贼进了屋子,不过我们即便是飞贼也是劫富济贫,干的是替天行道的事儿,你徐公公干的事情可比咱们更不堪,就别装了。”
徐智怒道:“放肆,这件事要是咱家告诉皇上,你恐全家抄斩,不知死活的东西,不过咱家一向与人为善,也不追究你们的罪责,你是不是手头紧吧了,咱家倒可以资助你几十两银子,今后莫再干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个个都如我这般好说话。”
宋楠拍腿笑道:“感情徐公公真的将我等当成打家劫舍的飞贼了,好,就算是吧,不过几十两银子可打发不了我们。”
徐智道:“你要多少?可莫贪心不足,我只是宫中当差的,可没什么油水,你找错门路了。”
宋楠探头伸出三个手指头道:“这个数。”
“三百两?成,咱家三百两银子倒还有。”
宋楠微笑摇头。
“三千两?这也太多了,宋千户,咱家知道你们外边当差的辛苦,也没什么油水,但你也不能白日当官晚上当贼啊,三千两我可是要砸锅卖铁了。”
宋楠不答,再次摇头。
“三万?”徐智头摇的像拨浪鼓,怒道:“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你们还是杀了我吧。”
宋楠摇头道:“错,不是三万,是三十万。”
宋楠起身伸手在墙壁角落凹处一番摸索,暗门格拉拉升起,露出密室洞口来,徐智张口呆住了。
“别说你没有,别说你穷的叮当响,这里边四五十万两银子总是有的,我只要三十万两,算是便宜你了。”
徐智脸色发白道:“你……你怎么知道……这密室?”
宋楠笑道:“我可是连续数日当了夜猫子了,话说徐公公还真是爱银子,每日必来一趟,我想不知道都不成。”
徐智头都晕了,这厮居然天天晚上来自己家中,可笑家中所有人都一无所觉,定是自己来密室被他暗中窥伺到了。
“我不仅知道你这密室里有几十万两银子,我还知道这银子你是怎么弄来的,这么多年当老鼠从内承运库搬银子,你倒是不嫌辛苦,也不嫌命长,你的死期要到了。”宋楠冷笑连声,句句如锥扎入徐智心中。
第一八四章 一封调查记录
徐智胆战心寒,强自镇定,壮胆喝道:“大胆,你一个锦衣卫的千户,居然管闲事管到内廷头上了,且不说你是一派造谣诬陷,便是从职权上来说,你锦衣卫还没这么大的权利。”
宋楠冷笑道:“没这个权利?皇上有这个权利么?明ri我便进宫,将你等私贪内务府巨款之事告知皇上,瞧皇上饶不饶的了你们。”
徐智喝道:“你说贪便是贪了?皇上岂会听你一面之辞?怕是你诬陷我等,自己倒要糟了报应。”
宋楠嘿嘿直笑,笑的徐智心里发毛:“徐公公看来是真糊涂了,你这密室里的银子都是泥糊纸扎的么?今晚我连脸面都不遮便来见徐公公,徐公公当不会以为我是个笨蛋?江湖规矩,照了面便要杀人灭口,我既然敢不蒙脸便跟你照面,便是掌握了你们确凿的证据。”
徐智无言以对,自己密室的银两可是铁证,这些银子曝光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自圆其说,不过好在瞧宋楠这架势不像是来杀人灭口的,这几十万两银子他宋楠也没办法弄走,先虚与委蛇一番,待宋楠一走,即刻将银子转移藏匿便是。
“宋千户,你我素无渊源,也无冤无仇,也不必来寻咱家的事,这银子在我密室中不假,但可不是咱家私吞的银子,而是内承运库库房整修,临时放在咱家这里。这事儿王岳和范亨都知道,都能提咱家作证,闹到皇上那里,也不过是个不合规矩之过;倒是你宋千户夜闯民宅,干些盗跖勾当,怕是要倒大霉了。”
徐智也算是有急智,匆忙之间想了个牵强的理由来应对,不过事情要是抖落出去,王岳和范亨定会为自己打圆场,只要不是贪污,什么都好说。
宋楠道:“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是不见证据不死心了,好,便教你明白,我可不是无备而来。”
宋楠伸手入怀,掏出一叠纸来,对着灯火展开读道:“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弘治九年入司礼监,月俸八十石,合月例四十两,一年合计六百两,加额外炭薪车马伙食补贴,年不过千两。入司礼监十年,合计不足万两;然东仁寿坊、北灵chun坊各有豪宅两所,分别记入其从弟王思、堂兄王顾名下,宅中雕梁画栋仆从如云,两宅市价约二十万两。城南十里庄良田五千亩,价值八万两,南薰坊十字街铺面六间,上下三层,市价十五万两。粗略估计王岳家产田地累计约五十万两上下。”
徐智脸se煞白,汗珠滴滴而下,这些房产地产徐智当然知道,没想到宋楠竟然列了清单一一举出,虽然数目上出入不小,王岳岂止五十万家产,怕是翻三倍也不止。
“徐公公,王公公十年不花钱,其月例累积也不过攒下一万两银子,这五十万两的家当从何而来?这可是要五百年才能攒起来的呀,难道王公公长生不老彭祖在世不成?”宋楠微笑道。
徐智结结巴巴道:“我怎么知道,这事你该问王公公去,再说,焉知你说的这些是真是假。”
宋楠冷笑道:“你且强辩,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宋楠是干什么吃的,我正南坊锦衣卫数百兄弟可是秘密查了四五天,这点事查不出来我还混个屁,坐住了,听好了,下边还有。”
“司礼监秉笔、东厂提督范亨,外城宣南坊大宅一座,崇教坊宅第两座,价值二十万两。保定府庄园一座,田亩八千,价值十五万余。香山别院一座,价值五万两,其余产业若干,价值十万余,总家产计六十万两。范亨年俸八百两,需八百年月例累积可得此巨产。”
“御马监掌印太监徐智,小时雍坊外宅一座,记入其表兄赵思昌名下,价值两万两;其宅中密室存银四十二万两,总家产计四十四万两,年俸八百两,需五百五十年可得此巨款……”
“……”
宋楠冷冷的声音在柴房中回荡,从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岳到范亨、徐智,内承运库马力,尚衣监崔浩,内官监,司设监,殿直监的头头脑脑二十余人尽数罗列俸禄家产等项目,无一漏过,而且所列名目个个属实。
徐智越听越心惊,就听哐当一声,扭来扭去的徐智将那张破椅子不稳当的木腿终于扭断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软的也爬不起来,索xing趴在地上喘气了。
宋楠念完手上的纸,仔细的叠好揣进怀中,叉着腿看着徐智微笑道:“徐公公,这些证据可有出入啊?皇上若知道这些该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