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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只吃了我三个包子,却给我卖了一辈子苦命。”善存笑了笑。
秉忠也笑:“人的命,早一步晚一步,都有不一样的造化。能跟着您,便是秉忠这辈子最大的造化。”
善存怅然长叹了一声,道:“我自问我这一生,虽然发家时也做过蝇营狗苟的事情,但从未有心害过人,也从未真正昧过良心。这几年,我经常梦到当年的那场大火,若果没有那场火,如果没有那个意外……,唉,没有想到,这竟然成了我这辈子,唯一不可说,不可辨的事。”
秉忠轻声道:“老爷,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就让它永远过去吧。”
善存道:“我不是喜欢翻旧账的人,可是这世界上,一饮一啄,莫非前缘,因果报应,丝毫不爽。我们小心翼翼地计划,算计,可是,怎么能算得过命?那件事情虽然过了很多年,我以为我也找到了可以把它了断的方法,可是近来,我却很有些后悔。”
秉忠的神色也颇为黯然,过了片刻,方道:“老爷既然愿意赌一把,我们且耐心等待,我相信老爷的眼力。”
善存忽然一笑:“静渊这个孩子,眼力狠,下手更是又快又准,人之精明能干,比之当年你我毫不逊色。傅家的事情,我根本没有料到他竟然会使出那样的招数,一拿就是掐准了七寸。我们这个赌局,可是危险的很哪。”
秉忠轻叹一声:“老爷下的赌注却未免有些大了,可怜了七小姐……。”
善存目光中带有一丝柔软,一丝无奈,随即又是一丝坚定:“到现在我只希望我没有看错人。你儿子阿飞是为了七七连命都会不要的人,他都能舍得下她,自然跟我是一样的想法。”
秉忠轻叹一声,点点头,问道:“老爷,您可是在计划什么?”
善存一笑:“这世界上,真只有你最了解我。你还记得我们运丰号开业那天我对你说的话吗?”
秉忠心中一凛,正色道:“您当时说:虽然今天当了一个清白的盐商,可这人的志向,不能困在那狭小的盐井里。我们是要做盐的生意,却不能仅仅当个卖盐的。”
善存点头道:“不错,自来多财善贾,长袖善舞,这几十年,我们卖盐,也兼做些运盐的生意,又开了几个钱庄,可这远远不够,远远不够。”目光如炬,凛然前视,“所有的账目都在你手里,我现在要你帮我一件事,把运丰号这几年赚的钱,给我尽快分成四份,至于要怎么用,你很快就会知道。”
就像早已没动兵器的武士,突然又听到作战的消息一样,秉忠的眼中闪出了一丝兴奋的光芒。
善存忽然想起一事:“同兴盛最近看来要不好了,你的丰记可危险的很了。”
丰记是秉忠在清河开的钱庄,多数与丰记来往的盐商,都是与善存关系极好的朋友,同兴盛吕清泉家是其中之一。这几家盐号间银钱流通,原料货物的供销,均由秉忠的丰记为其贷放进出的款项及利息。
秉忠躬身道:“老爷且把心放在大事上,这件事情,秉忠早有计较。”
善存道:“你的能力我自不必担心。只是我怕有人趁吕家萧墙之祸,借机往运丰号上使力,而你正好站在这个风口上。”
秉忠淡淡一笑:“有两个道理,跟着老爷这几十年,秉忠一直熟烂于心。一个是积而能散、富而能仁,还有一个:留得山在,不患无薪。”
善存听了,脸上慢慢浮起一丝微笑。
第一卷 洪流 第三十八章 虚云(3)
三妹来过林家好几次,孟夫人过来看七七时也会带着三妹。孟夫人提过两三次,让三妹到林家来照顾七七的起居,总被林夫人婉言谢绝。孟家虽然势大,但在这种家事上,也不便不强人所难,孟夫人说过几次,最终还是放弃了。
孟夫人每次临走时,碍于亲家母,也只是多叮嘱七七几句保重罢了,三妹不满,也无可奈何。只好在每次来的时候,争取一切时间陪七七聊天说话,帮她绣花,陪着她看着佣人们洗衣做饭料理家务。
林夫人从未让七七闲着,好在七七也怕无聊,多做些家务,也胜过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林家的下人不算太多,从黄管家以下,连着花工、厨子、做杂事的丫头们一共十五人,黄管家不怎么和七七说话,但他和黄嬢一样为人周到细心,话不多,事情却做得周全,为七七省了不少事。遇到七七处理不了的情况,也有黄嬢会主动站出来料理。佣人们对这个新过门的奶奶保持着一种合适的敬意和距离,林家向来严肃拘谨,佣人们也都不多话,有事说事,从不主动和七七谈心聊天。
楠竹是个伶俐乖巧的丫头,把七七的饮食、午睡,平日里出门买东西、散步,照顾得无微不至。可七七总对这个女孩子有种说不出原因的防备,楠竹偶尔会缠着她说一些孟家的事情,甚至包括盐铺的事情,七七对此事一向反感,所以也只能冷淡应对。
三妹过来的时候,会和七七一起绣枕头套。七七手艺灵巧,给卧室里绣了不少的枕头套。三妹和她做着女红,有一搭没一搭谈着孟家新近发生的好玩的事情,比如,沅荷跟秀贞闹别扭,被孟夫人训斥了一顿,秀贞想要孩子,不知道听了哪个道士的话,硬要去白马镇摸一个什么菩萨的鼻子,又被至聪骂了一顿。
七七听着,便如隔着软障子看皮影戏,颇觉得有趣好玩,可满心想参与到那情境之中,却总隔着那么一道,看不真切。
三妹见她神色,忍不住道:“七姐,你和姑爷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孩子?”
七七脸一红,啐道:“我才多大,就要当人的妈?”
三妹叹了口气:“有个孩子陪你,你便不会像现在这样寂寞了。”
七七倒是一怔。
她觉得三妹或许说得有道理,但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会过上这样的日子,规律,安静,孤独。生了孩子,也得让他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吗?她在心里暗暗摇头。
七七算了算,新婚后,静渊带她参加过三次酒宴,两次饭局,几次牌局。她自己从不喜欢打麻将,更从没有见过静渊打牌,也从未想象过自己丈夫会打牌。
秀贞笑过她:“留洋回来的人,怎么可能没点花把势?他年纪轻轻就当了东家,不会交际应酬怎么行?”又提醒她:“你也要多学着点,跳舞啊,打牌啊,喝酒啊,怎么都得会一点才行。丈夫在外头,你做老婆的自也要给他长脸,你别忘了,以前我们舅舅,不就是嫌舅妈太过拘谨不会应酬,便找了个姨太太天天带在外头晃悠?”
她也想学,当然一方面也是怕静渊找姨太太,另一方面也怕自己太过无知,陪丈夫出去,连怎么玩都不知道。静渊打牌的时候,她便乖乖坐在他身旁,想记住那些牌的名字,名字倒是容易记,可那些玩法、摆法,她却一窍不通,怎么也记不住。静渊的手长得很漂亮,拿着那些象牙麻将,更是显得修长剔透,她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倒是坐在静渊对桌的杜老板主动跟七七搭话:“林太太平时喜欢玩些什么?”
杜老板就是活三牲里的“膀子”,似乎十分喜爱七七,见她呆呆坐着,便主动跟她说话解闷。
七七心不在焉应付了几句,眼睛只盯着静渊的牌。东西南北风,发财加红中,她记了又记,记了又记,然后再在心里默默背一遍。
静渊转头瞧了她一眼,忍不住轻声一笑:“别在这儿闷着了。这里人都抽烟,把你熏着可不好。”
“我陪着你。”她笑道。
静渊手一顺,把牌一放,赢了一个天糊。
杜老板和另外两个对家均笑着哎哟一声,静渊也朗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向来从容淡漠的他,此时是多么潇洒倜傥。静渊笑着拱手道:“叔叔们承让!”
七七侧头看着丈夫,她简直被他迷住了。他气质娴雅,有礼谦恭,又打得一手好牌。哦,她竟然也见到他抽烟了,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抽过烟!
杜老板新收的四姨太娉娉婷婷地过来,给这一桌的人挨个敬着烟,凤目含情,走到静渊面前,打开烟盒子,玉手纤纤递给他一只雪茄,手指甲用凤仙花染成亮亮的粉色,一闪一闪,她娇声笑道:“林东家,你赢了我家老爷的钱,老爷还让我给你敬烟呢,你看,这烟是我点呢,还是你自己点?”
杜老板和众人都呵呵大笑,有心要看她开静渊的玩笑。七七热血上涌,脸不禁变得通红。那四姨太见七七把头低着,呀地一声拍拍嘴,假意打了打自己的桃色的脸颊,笑道:“你看,东家奶奶在这儿,我还做这么多余的事情。”
对七七道:“林太太,要不,你来给东家点?”
七七直窘得眼睛都快红了,勉强笑道:“我,我不会。”
杜老板见她难堪,心里不忍,忙笑道:“金枝,林太太年纪轻,你适可而止啊。”
金枝娇嗔道:“哼,我才过门几天,你就心疼起别人来了。也是,林太太这么漂亮可爱,跟个小瓷人儿似的,谁见了不喜欢。是吧?”眼神瞟向静渊。
静渊笑道:“婶子谬赞了!谢婶子的烟。”
取了火柴,自己把烟点了。他的动作非常熟练,七七看着他,再看看周围的人,突然间觉得自己非常多余。
“你回去吧。”静渊对七七说,七七的意念已经游移到远方去了,听到这句话,想也没想就站了起来,向各位告了辞,朝外头走去。
出去的时候,听到杜老板笑道:“林太太还是个小幺妹,东家也不好好陪陪她。”隐隐听到静渊道:“哪有那功夫?”七七的脚步本已踏出会馆,听到这话,脚步不由得一僵。
静渊一直很忙,忙得甚至有时候不回家,即便回了家,他的话也越来越少。她慢慢这是知道他的习惯,这段时间,他一定有非常紧要的事情处理。
而这样的时候,他的脾气偶尔会变得很怪,她也不敢招惹他。
有一次,都已经深夜了,他依旧在外屋查看账簿,怕灯晃得她睡不着觉,他要么去书房,要么就在外头那间屋子。她蹑手蹑脚从里屋出来,给他拿了件外套披上,他既没有回头,也没有说点什么。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