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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诚急道:“你不是不知道,你爹之所以……跟林家……。”
至聪咳了一声,打断了至诚的话,看了一眼七七,见她神情悲恸欲绝,目光中尽是哀伤乞求之意,轻轻叹了口气:“七七,回去吧。”
七七哀求:“大哥,让我给罗伯伯磕一个头,他对我像亲生女儿一样亲,我求你,让我送送他。”
厢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罗飞走了出来,七七见他无恙,百感交集,把目光恳切地投向他。
“阿飞”她低低的叫了他一声。
罗飞脸色苍白,脸上一侧还有血迹,耳垂后有一块深深的伤口,脖子上亦是血痕斑斑,右臂缠着白纱。他冷冷看着七七,神情极是冰冷,竟似是有强烈地仇恨,要将她撕碎一般。
至聪见情形不对,忙道:“七七,回家去,这里要有什么事需要你来料理,到时候我给你带信儿。”
“林太太,”阿飞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七七,像刀子在她身上一刀刀割下去,嘴角扬起,冷笑了一声:“你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是来我这里寻开心吗?你很高兴是不是?”
七七穿着鹅黄色的衣衫,来的时候匆忙,根本没有想过换衣服。
她被他噎得哑口无言,心中痛楚万分,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平静:“阿飞,让我去看看罗伯伯。”
“你是帮你丈夫来看吗?”罗飞刻薄地笑了笑,“看他死了没有,或者,是看看我死了没有?”脸一沉,冷然,冷酷,句句如寒冰一般:“不用看,我告诉你,我爹死了,子弹打到了他脑门子上,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咽气了,你回去就这么跟你丈夫汇报就可以了,顺便告诉他,他没杀死我算是惹了**烦。他今天怎么对我爹,我明天就怎么对他。”
七七身子一震,
“阿飞”至诚见罗飞说得过了,忍不住开口。
三妹也忍不住道:“哥,这件事和七姐没有关系,你不要这样。”
七七微微仰起了脸看着罗飞,在与她对视的一瞬,他的目光似乎黯淡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尖刻,她不管这么多,低下头就要推门进去。
罗飞一把抓住她的肩头,那么用力,像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为什么要回来?”他的脸抽搐了一下,看着她像看着世界上最让人厌恶的东西,“你回来干什么?你除了给我带来麻烦和灾难,你还能做什么?你要是不回来,我爹就不会死。我不会让你见他,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他的脸上是疯狂的恨意:“为什么还要回清河?滚回你那林静渊身边去,滚”
将她重重往外一甩,连罗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甩竟如此用力,七七毫无防备,像个柔弱的纸人,被推得猛的一个趔趄,至聪离她最近,抢着伸手拉她,可已然来不及了,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七七撞在一旁的柱子上,额头上顿时蹭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慢慢浸了出来。
三妹把七七扶起来,回头朝罗飞怒道:“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用手帕捂住七七的额头,连声问:“七姐,你没事吧?”
罗飞眼中闪过痛悔,脚步向前,却生生止住。
至诚脸现怒色,忍不住开口怒斥,至聪把他拉住,缓缓摇了摇头:“今天一切以他为主,我们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做。”
至诚道:“可也不能太过分,七七什么都没有做,他不能这么对她”
“三哥”七七道,心一阵阵抽搐着,猛烈跳动,可她却突然平静下来,轻声道:“不要怪阿飞。是我错了,我不该来。”
她说完便把头微微低下,一手捂住额头,露出半边苍白的脸蛋,身子还在颤抖着,衣襟轻轻晃动,如风中一朵小小的野花。
她似乎定了定神,往后退了一步,慢慢跪了下来,朝屋内的方向轻轻磕了一个头。
他们都看到她发际深处的血痕,那一撞估计不轻,可她却似没有感觉,神情木然而冷静。
七七慢慢站起身,凝视着罗飞:“阿飞,你说得对,我不该回清河。不过,早知道今日会这样,你当年就不该跳下火车来找我,就那样把我丢下,该多好啊。”
罗飞身躯颤了一颤,目光沉沦在痛楚中,闪过一丝震惊。
七七嘴角浮起一丝茫然的笑,她想起七岁时,他故意把她丢在站台上,她眼睁睁看着他慢慢朝车门走去,她叫他等一等,他却装作没有听见。
火车开走,她追不上。可她心里竟然却一点都不害怕。她只知道他肯定会来找她,今生今世,他永远都不会真正要丢下她,他一定会来,不管她走到哪里他都会守护她。正如她,不论他在哪里,她的心,那颗自私的、有时候甚至是愚蠢的心,总有一部分,紧紧依附在他的身上。
连她自己也都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有些秘密,虽然永远藏在心里,可已经变成厚重的包袱,变成了毒瘤,到现在终于爆发。
真的该了断了。
若是早一些了断,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至少秉忠不会死。
秉忠之死,与静渊有莫大关系,那么,她必然是罪魁祸首。
她是个罪人。
一颗大大的泪珠慢慢从她的脸上滑落,那么落寞凄楚,她别过了头,缓缓转身离去。
三妹瞪了一眼罗飞,快步追上。
她纤细的背影,落在他的眼里,那般孤独而绝望。
从来不知心痛如斯,竟然痛入骨髓。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可是今天,他明知她是无辜的,可他还是重重的伤害了她。
可他没有办法。
他永远不会忘记在平桥那一幕,枪声一响,父亲的第一反应竟是马上扑过来挡在自己身上。血,从他的头上汩汩流下,浸湿了他的脸庞。
他听到有人在叫:“姓罗的,你敢打我们东家奶奶的算盘,今天就让你彻底断了念想。”
他因为爱她而受到了惩罚。
除了恨她,恨自己,他毫无选择。
而林静渊……他想起了这个名字,眼中射出了恶毒的杀意:“我要杀了你,我发誓,我一定要杀了你。”
第二卷 孽海 第五十四章 水流云在(3)
第五十四章 水流云在(3)
“七姐,七姐你等等”三妹追上七七,拉住她的手。
“我没事,三妹,我真的没事。”七七立住脚,对她勉强笑了笑:“我得回去,宝宝不知道我出来,一定会找我的,我得回去……我现在就回去。”
她断断续续说着,声音轻飘飘的,目光更是像风游丝,没有方向地四处飘荡。
三妹看着七七头上的伤,黯然道:“七姐,对不起,我哥不是故意的,你原谅他,他恨透了姑爷,也伤透了心,所以才拿你撒气。你知道的,他……。”
三妹想起亡父,声音一哑,落下泪来。
“别说了,三妹,别说了。我知道的,我不怪他,我没有放在心上。”七七的伸手给三妹擦擦眼泪,“快回去吧,你们现在有好多事情要料理呢,千万不要耽误了正事。”
三妹拿手绢又给她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心疼道:“不要紧吧?都破皮了,我去找药酒给你擦一擦。”
“没事,你忘了,小时候我比你调皮多了,不知道摔过多少次,早练出来了,这点伤不算什么。”七七微微一笑,忽然俏脸一暗,轻声道:“三妹,记得帮我在罗伯伯灵前烧一炷香,我……”她突然哽咽难言,眼泪摇摇欲坠,掉转头,不待三妹回答,快步奔出了宝川号。
外面好亮,她被这明亮的日光晃花了眼,盐店街多么空旷啊,弥漫着死亡一般的哀伤。
秉忠死了。她的罗伯伯死了。
她记得自己出嫁时秉忠眼中怜爱的泪水。她记得他毫无怨言,不辞辛苦为她打点香雪井的生意。他教她忍耐,宽容,教她用冷静和智慧去面对困难,现在,他因为她死了。
小时候带着她玩,在她调皮的时候宠着她,在她犯错的时候护着她,那个对她像父亲一样慈爱的人,因为她,永远地离去了。
她欠了他们家那么多,如今更是罪孽深重,无法偿还。她欠了罗飞那么多,现在他终于把她看作了罪人。
她像身处在炼狱中一样无望,可即便在地狱里又能怎样,她无法原谅自己,她知道罗飞也不会原谅她。
七七在青石板路上快步走着,眼中充满泪水,视线一片模糊。
“大*奶,大*奶”
她听到小蛮腰焦急地在后面呼唤她,她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这是在落荒而逃,像一只被人厌弃的狗,像一个不祥之物。
她想逃走,可是她不知道天地之大,她究竟应该去哪里,哪里还会有安宁和幸福,去哪里才能忘掉这一切。
七七喘着粗气,好像有谁勒住了她的脖子,要勒死她,让她呼吸不能,双腿一软,一脚踏空,被坑洼的道路一绊,猛的摔倒在地上。膝盖剧痛,像要碎裂一般,手掌擦破了,扎满了砂土,她缓缓直起身子坐在地上,看着黑黑的、浸出血珠子的手掌,突然泪如泉涌。
可她却发不出声音。
像在无数个噩梦里一样,不论怎么呼喊,无论身边有多少声响被放大、扭曲,可是耳朵里惟独就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小蛮腰跌跌撞撞跑过来,伸手要扶,她看着他,眼光中的悲凉让他骇然停下,七七努力吐出几个字:“我头疼,我要坐一会儿。”
“大*奶……”
盐店街,迎亲队放着鞭炮,她坐着大红花轿,嫁到了这条街。
那个含羞带怯、对未来充满美好希望的小新娘子,怎么能料到这条街上,原来竟然有这么多的悲伤,无穷无尽。白茫茫的一片,像在多年前璧山的大雪中,白色的光芒劈头盖脸罩下来,分不清天与地,迷失方向,不知道前面就是是路还是悬崖?只听到心碎裂的声音,和自己挣扎的动静,那时只想,就为了要活下去,卑躬屈膝也好,忍辱负重也罢,仅仅想着只要活下去,就有机会筹划第二天的事情,她那么努力地去期盼着生命中的无数个第二天,可是,原来都错了。她那么努力过,原来都错了。
她大口大口的抽噎着,像个小女孩,把身子蜷缩起来。
小时候多么怕黑,那时候还没有电灯,父亲一向节省,到夜里是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