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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尽人事,听天命吧。我博士方向是搞信息论的,信息是不灭的,即便宇宙坍缩成为一个奇点也会保留我们存在过的所有信息。如果宇宙是有限的,说不定万亿年以后,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坐在这里。”
我知道他说的是十九世纪的数学家庞加莱在研究三体问题时得出的一个结论:在封闭空间中,存在稳定的循环解。这就是著名的庞加莱循环。也就是说,假如我们宇宙是有限的,而且恰好是在庞加莱的循环轨道上运行,那么我们将永远周期性地循环下去,不管这个周期有多长。
我摇摇头说:“那真的是万劫不复了,我们将无数次目睹人类世界的灭亡。”
施铭剑一怔,明白了我的意思,苦笑着说:“幸好混沌理论告诉我们得出这种永远循环结果的概率趋近为零。头,无论如何,有幸能跟你共事一场,不幸的是时间太短。希望下一个宇宙循环周期中我们能有更多的时间,或许我们有机会找到摆脱毁灭结局的解。”
他接着又说:“这话题太沉重了,还是让我们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施铭剑说着手一挥,身边的墙上出现了一面窗户,我看见窗户外面湖水纯净,草长莺飞,几乎让我产生了不在洞中的错觉。这是一块能变换景物的显示屏,用来给久居地下的人在休息之余调节心理不适。
施铭剑恢复了刚见面时轻松洒脱的神情,微笑着说:“头,你不知道吧,这块屏幕能够调出全国各地公共区域的实时监控视频的画面,我昨天通过这块屏幕浏览我家乡的风景,寻找我小时候上学路过地方的街景,还有我初恋的地方。你有什么挂念的吗?看看吧,也许过几天它们都不存在了。”
我高速运转的大脑舒缓下来,心里一动,想起两天前跟苏伦离别后的第一次通话,她们单位被安置在四川深山中一处上世纪就废弃的军工研究所内,旁边就是风景如画的村庄和田野。我在操作界面上输入了苏伦告诉我的位置,计算机搜索的结果显示,在这个位置附近居然还真有几个监控视频,我随便点开了一处视频,想看看苏伦和贝贝现在生活的环境,世界毁灭的前夜,以这种方式算是向母子俩道别吧。
视频打开了,图像非常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青黄的稻田和满是荷叶的池塘,边上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机耕道,延伸出去是一座窄窄的小桥,桥下是清澈的河水,机耕道的另一个方向是一排整齐排列的灰旧三层楼房,更远处是莽莽的青山,好一派寂静的田园风光。我心中却感觉到撕心裂肺的难过,这不就是我跟苏伦幻想过的终老之地吗?
突然我的目光怔住了,远远的路上出现了两个小小的人影。施铭剑看出了我眼中的异样,在操作界面上拉近了镜头,并设置成了跟踪模式。天见可怜,我清楚地看到了苏伦和贝贝!母子俩正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从口型中我大概读出了苏伦和贝贝正在讨论一件关于我的开心往事。苏伦比离别的时候清瘦了不少,贝贝还是那么眉目如画。苏伦手里吃力地拎着沉重的塑料桶,贝贝小手里也提着个口袋,大概是去领取生活物资刚回来吧。母子俩走过小桥,镜头一直追踪着,苏伦和贝贝沿着机耕道向那排灰旧楼房走去,我贪婪地看着母子俩,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第四十一章 末日危途
重新见到贝贝是在一座废墟下。整个世界已经变成灰色的了,自从末日决战后我再也没见到过太阳、月亮和星星,天空永远是沉重的铅灰色。原野是暗淡的浅灰,道路上、废弃的车辆上,路边残留的建筑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霾,所有的树木变成了朽死的枯灰色。见到贝贝后,我始终没有敢问贝贝一个简单的问题,妈妈到哪里去了?其实能够父子重见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苏伦煞费了多少苦心我无从知晓,难以想象这么长时间里她撑过了多少危难险阻,才让贝贝保存下来。
我紧抱着贝贝走出了废墟,重见亮光的贝贝仍然在我怀里瑟瑟发抖,他说:“妈妈说了绝对不要到地面上去。”
我安慰他说:“别怕,爸爸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贝贝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伏在我胸口上泣不成声地说:“爸爸我没保护好妈妈。”
一路走来炼狱般的经历已耗干了我所有的情感和精力,贝贝的话,没有激起我心中的任何波澜。脑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把贝贝带出生天。可是在这个灰暗的末日世界里哪里是个尽头?父子俩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吗?我心里没有任何答案。
我把带来的食物和水递给了贝贝,看着他狼吞虎咽。依然唇红齿白的贝贝是这个灰色世界唯一的一抹亮色。我麻木的心灵逐渐舒缓,开始感觉到彻骨的悲痛,脑子也同时开始谋划行动的方向。凭我对战报的回忆,缅甸南部沿海是受攻击最轻微的区域,而且靠近赤道,是最有可能最先恢复生态的地方,或许能找到一条生路。
主意已定,我带着贝贝钻进了自己开来的三防坦克,但鼓捣半天也发动不起来,我看了一下油表已经指向零。不知什么时候坦克车开始漏油,成为一堆毫无用处的废物。无奈之下看来只能用腿了。我打开了一份军用地图,从此地到达目的地足有三千多公里,一路上必须避开平原和城市地区,以避免放射性沾染,太深入山区又不可能获得物资补给,而且山高险阻当年国民党的远征军穿越都是十不存一,我带着贝贝根本就不可能支撑那么远。我煞费苦心地在地图上规划了一条沿山脉方向行进路线,然后从附近废弃的农家院落里找到了辆独轮车,招呼贝贝一起把坦克上的物资装到了独轮车上。
出发前我告诉了贝贝三条准则:第一、不要相信爸爸之外的任何人,因为现在人人都是可怕的黑暗森林;第二、不要离开爸爸超过五米远,因为现在危险遍地都是;第三、入口的任何东西都要经过爸爸检查。贝贝点头重复一遍后,我递给了他一把小巧的匕首贴身放好。接着我打开了随身的军用指南针辨明方位,我记得末日之战后施铭剑曾经告诉我,地球磁极偏转了8度,按照这个数值修正好方向后父子俩开始了漫长的逃亡之旅。
外面已经完全不是贝贝所熟悉的那个世界了,几年前父子俩在灵山路上那个风光旖旎春光明媚的世界恍如隔世。贝贝一路上用惊恐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紧紧抓住我的衣角一刻也不敢放松。我只能尽量给他挡住各种惨不忍睹的景象,用故事来分散他的注意力。贝贝越来越沉默,有时候我问他半天话才吭一声,有时候走上一天一句话也不说。终于在一次天黑前,我们撬开路边一户人家房门,目睹在里屋房梁上挂了四五具早已风干了的尸体时,贝贝终于崩溃了。
贝贝声嘶力竭地大喊:“我要找妈妈去,我不要这样的世界,我要离开这里。”无论如何抚慰都无法平息他的歇斯底里。
我叹了一口气,把卸掉了子弹的枪递给他说:“要离开这里也很容易。”然后指着房梁上几具干枯的尸体说:“象他们那样,眼睛一闭,说不定你就能看到妈妈了。”
贝贝停下了哭泣,看了看手里的枪又看了看我半天,最后把枪扔到了墙角,伏在我怀里大哭起来,抽抽泣泣地说:“我不能离开爸爸,妈妈临走前告诉我一定要坚持下去,爸爸就在来接我的路上了,我没了,爸爸也就没了。”
听了贝贝的话,我不由得悲从中来,但还没来得及放声痛哭,突然窗外传来了突突突的汽车声响,我连忙捂住贝贝嘴,吹灭了灯光,并把贝贝推到了柜子后面。仓促之间也无法从黑暗的地上找到贝贝扔掉的手枪,我拔出了匕首伏在门后。车子停在了门外,听声音是一辆杂牌皮卡车,很快两个人的脚步声传来,一斧头劈开了反锁上的大门,来人进到里屋来,大喊一声小鬼别藏了快出来吧,看来是贝贝的声音惊动了他们。借着门外微弱的光线,我看清是两个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一个拿着一把长柄斧头,一个手里拿着把长枪。我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出手了,两人气管和颈动脉都被切断,分别靠着墙和门倒了下去,这是我第一次在贝贝面前杀人。我找到枪后拉着贝贝,悄悄地从两人的尸体上迈过。屋外的车旁边还有个家伙在等着,发觉情况不对,窜上驾驶室就要逃跑,被我一枪撂到,这家伙后背中弹,我有意打偏了一点,还没有立即断气。
我上前喝问他,有没有食物。他断断续续地说:“后车厢里有,地窖里还有更多。”我伸头看了看车箱里居然是一具刚被虐杀的女人的尸体,我怒从中来,咔嚓一下拧断他的脖子,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俘。
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我敏锐的听觉已经察觉到附近有动静了,看来这是一大帮结伙行凶的强盗,我马上卸掉车上的尸体,把独轮车抬上了后车厢,拉上贝贝发动皮卡车立即冲上了坑坑洼洼的马路。身后传来数辆汽车的声音,不时还有子弹飞过。我在险峻曲折的山路上把皮卡开得风驰电掣一般,将身后的声音越甩越远,最后听见几声枪响后,就不再有追来的声音了。
我和惊魂未定的贝贝在皮卡车上狂飙了几百公里,直到第二天早上油耗干以后才停了下来。我们又卸下独轮车上路了。经过一晚的变故,贝贝变得更沉默了,不过眼光中少了原来胆怯,多了不知道是坚强还是麻木的神色,不再死死拉住我的衣角,偶尔也会过来帮我推推车。
越往南走,我的心情反而越沉重,算算我们向南行进了两千多公里,眼前的景色还没有一点改观,仍然是一片死灰色。我们早就断了粮,一路上靠我抓捕啮齿类动物为生,这是世界上生命力最顽强的哺乳动物,似乎曾经有人告诉我,核大战后,仍能够活得好好的动物一定是田鼠一类的啮齿动物。贝贝一开始对这类食物还很抗拒,后来架不住我调理出来香味的诱惑,很快就甘之如饴了。看着贝贝熟睡时的模样,似乎又回到了北京那个装有我们仨太多快乐的家。我惊奇地发现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风餐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