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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笑声中,小兵很认真地看着鬼龙说道:“我们再等十分钟,接替我的人马上就来了,我带你们去帐篷里,还有几里地要走呢!”
鬼龙走近了这个认真的小兵,看着他那张被冻得通红脸,还有那双与他的年龄极其不相称的手,鬼龙低声问道:“我们把车横在路面上,然后把警示标志放到车前面,这样即使有新来的车也会停下的,你和你的战友一起回帐篷里好吗?”
年轻的士兵看了看鬼龙那身没有军衔的迷彩服,犹豫了片刻后说道:“还是不行!万一有个不怕死的冲进去了怎么办?出了事我怎么交代啊?那可是会死人的你们等等,就几分钟了!”
话音刚落,一个挂着下士军衔的老兵从山脚下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只黄澄澄的小动物,离得老远就开始吆喝:“今天运气不错啊出门就撞见了两只旱獭,可惜没枪,要不叫它们一个都跑不了!”
看着几个司机肩膀上的军衔,老兵并没有显示出应有的尊敬和礼节,只是象征性地朝着鬼龙一行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前面的路今天通不了啦,你们去我们班的帐篷里将就一晚上吧!正好是刚打的旱獭,也算是你们有口福了!小袁,你带他们回去,我守在这里了,告诉排长,今天晚上我守通宵,别叫他来了啊!”
年轻士兵答应着接过旱獭,带着鬼龙一行人走了几步后又转身走了回去,将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班长,你拿着我的大衣吧?晚上好冷”
老兵不耐烦地一脚踢了过去:“滚!就你那身板,在帐篷里盖上两床被子再加上个大衣还冻得直哆嗦,把大衣给了我,你是想泡病号啊?赶紧回去,马上变天了!”
鬼龙看看那老兵披着的破旧大衣,顺手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扔了过去:“兄弟,你先穿着,然后呆我们车上,有车来了再出来,记得把车窗打开一点透气”
老兵看看手里崭新的大衣,再看看鬼龙身上那一身极少在常规部队中装备的沙漠迷彩服,憨笑着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嘿嘿!能钻到你们的车里那就好多了,晚上还能迷糊一会儿,你们赶紧走吧,天马上就变了!”
新兵在前面带路,鬼龙一行人也紧紧地跟在了后面,从新兵的口中,鬼龙知道了这个小小的警戒班的人员构成——新兵袁辉,刚刚入伍还不到一年,是第一次上高原雪山,老兵叫路刚,今年就要退役了,而留守在帐篷里的老志愿兵叫杨学文,是个有十多年兵龄的汽车修理专家,一辈子都在高原上过了,现在也在退役名单中,三个人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受到了照顾才没有参加艰苦的筑路工作,而是担任了稍微轻松一些的警戒,看着袁辉因为赶路而变得潮红的脸庞,李文寿打开了一瓶体能补充液递了过去:“小兄弟,喝点这个,感觉会好一些的。”
袁辉好奇地将那一小瓶体能补充液喝了下去,没过几分钟潮红的脸庞便奇迹般地恢复了原有的颜色,袁辉惊讶地看着手里那个小巧的瓶子:“这是什么东西?要是给我们配发就好了,也就不用那么受罪的抵抗高原反应了!你们不知道,我刚上来的时候,光是吐就吐了一星期,吃啥吐啥,连胆水都吐出来了咧”
鬼龙一行相视苦笑,一小瓶就是上百块人民币成本的体能补充液即使是在大部分一线部队里也难得见到踪影,更别说是这些在二线的部队了!大批量的在军队中配发体能补充液,估计在近几十年还是个遥远的梦想吧?
帐篷搭建在一个靠山的凹地里,免去了太多的挖掘和填埋,只是用一些巨大的石头将帐篷边沿紧紧地压住而已,几根粗大的固定索斜斜地拉住帐篷的四角,凭借着平衡的张力抵抗着山谷中强劲的冷风,从简陋的烟囱里冒出了淡淡的热气,但很快被风吹散了,袁辉喊叫着跑了过去:“排长,来客人了,来客人了!”
帐篷的门帘被掀开来,露出了一张被狂风和严寒折磨得异常粗糙的脸:“喊什么呢?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不是排长了去提水来,准备做饭了!”
可能是没想到有这么多人会出现在自己的小帐篷前,杨学文显得有些意外,连说话也不知不觉地放低了声音,袁辉已经麻利地将那只旱獭放在了帐篷前,从帐篷旁边拿起了一个被山石磕碰得奇形怪状的铁皮水桶和一个配发的水杯,向着不远处的山洼走去,李文寿晃晃自己的空水壶,伸手抓过了其他几个人身上的水壶跟了上去,一路颠簸下来,水壶里的水早就喝光了,正好在这里补充。
袁辉熟练地在崎岖的山地上行走着,丝毫不顾忌尖利的石头可能扎破他脚上那单薄的解放鞋,也许是刚刚喝了体能补充液的缘故吧,袁辉的精神好了很多,连话也多了起来,不停地指点着李文寿避开那些虚浮的石块,走了几分钟,两人在一个小小的水洼前停下了脚步,袁辉蹲下了身子,小心地用水杯将水洼中的积水舀到了桶里。
李文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洼积水,也不知道这是岩缝中的渗水还是山顶上融化的积雪,看起来还是相当清澈的,但水洼里那一层厚厚的羊粪也同样清晰可见,看着袁辉满不在乎地将水舀进了水桶,李文寿不由得一阵恶心:“我说小兄弟,你们平时就喝这个水么?”
袁辉点点头,继续着手里的工作:“是啊!我们这次挑选的地方还算不错了,离水源很近,上次那地方要走很远才有个水洼,一天也只有半桶水的,三个人不够喝啊!好了,你怎么不装水啊?用水壶直接放到水洼里就好了,很快的”
或许是看出了李文寿脸上那不可思议的神情,袁辉讪讪地将水杯挂在了水桶旁边,一声不吭地向着帐篷走去,天已经快要黑了,看着在崎岖的山地上提着水桶尽量保持着平衡的袁辉,李文寿狠狠地将几个水壶塞进了水洼中,任由那带着古怪味道的脏水灌满了水壶
留在帐篷里的人已经将那只肥硕的旱獭处理干净,用来充当炒菜锅的脸盆正架在了熊熊的炉火上,虽然没有什么调料,但旱獭肉那带着浓厚膻腥的香味还是不断地刺激着几个谗鬼的鼻子,看着李文寿走进来,晁锋赶紧让开了炉火前的位置:“厨子,看你的了!我还真没吃过这个,就看你能不能把这东西弄出个好味道了!”
李文寿放下了灌满污水的水壶,顺手将一把盐洒到了脸盆里:“这东西我也没做过,这里也没有什么调料,我凑合着试试吧”
从车上拿下来的罐头被倒进了脸盆里,过了半个小时,满满一脸盆的肉被包围在了众人中间,几瓶打开的烈酒也温好了,散发着浓郁的酒香,袁辉很小心地将几块炖烂了的肉放进了杨学文的碗里:“排长,你的胃不好,这些肉比较烂,你试着吃两口吧?”
杨学文微微地点点头,慢慢地咀嚼着那些炖得很烂的肉类,看着其他人狼吞虎咽地分吃着脸盆里的食物,杨学文不禁露出了羡慕的神情:“要是几年前,我也能干掉半脸盆的肉了,可现在眼馋啊”
卞和不解地停下了筷子:“你的胃病很严重么?怎么不去医院里治疗呢?老是这么拖着会出事的啊!”
杨学文笑笑,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对付起碗里的食物,一旁的袁辉停下了筷子,凑到了鬼龙的身边低声说道:“排长的胃病都有好多年了!听老兵说过,是跑长途运输的时候落下的毛病,为了救一个肺积水的战友,排长在大雪天强行出车,跑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到了山下的陆军医院里,结果那战友也没救过来,排长也落下了好几种毛病,腿被冻坏了,眼睛也不好使了,胃”
埋头吃饭的杨学文猛地抬起头来:“你个新兵蛋子胡扯什么呢?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啦?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整你的内务去,看你那被子,那叫个什么啊?知道内务要求上是什么标准么?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袁辉讪讪地放下了碗筷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那张吱噶作响的行军床走去,还没走两步,杨学文又是一声暴喝:“你个新兵蛋子咋连话都不会听了呢?我叫你现在去整了么?赶紧吃饭现在的新兵蛋子就是差素质,你们新训班长是怎么教出你来的啊?”
看着涨红了脸庞的袁辉,所有人都轻轻地笑了起来,新兵在老兵的眼里总是那么傻忽忽的淳朴得可爱,把老兵的每一句话都当成了命令,这也难怪,刚刚踏入军营的新兵们,对军队还是有着无限的幻想和憧憬,老兵们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有可能被这些新兵好奇地模仿,直到他们熟悉了军队,自己也成为老兵!
吃过了这顿凑合出来的晚餐,袁辉手脚飞快地收拾了所有的碗筷,麻利地将用净水片澄清了的水烧开后,给几个老兵倒上了茶水,杨学文不好意思地看看那些粗糙的砖茶:“嘿嘿!高原上没有什么好东西,水也烧不开,大家凑合着喝喝吧!”
鬼龙尝了尝散发着羊粪和净水片味道的茶水,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你们平时就喝这个么?”
没等杨学文答话,一旁忙着收拾帐篷的袁辉忍不住接过了话头:“平时我们都懒得用净水片的,都是放一会等水稍微澄清了就喝,用净水片要浪费小半桶水呢!你们刚上来,怕你们喝不惯”
看着杨学文那略带责备的眼神,袁辉猛地停住了话头,三两下收拾完帐篷后,专心地整理起自己的内务来。中国军队中的传统就是这样,即使是在没有任何人检查的情况下,一个军人也要将自己的内务整理得一丝不苟,这已经是一种用来磨练心志的方法了,鬼龙慢慢坐到了杨学文的身边:“老杨,还有多久退役啊?”
杨学文轻轻地吸了一口烟:“也就是今年年底了,回家种地去,老婆等了我这么多年也没办成随军,一个人操持家务、孝敬爹娘,还要管着我那猴崽子够苦的了!回去了,好歹给老婆帮把手”
鬼龙将一盒刚刚打开的香烟放到了杨学文的面前:“那你的胃病落下了病根,以后回去发病了怎么办?”
杨学文扔掉了快要烧手的烟蒂,从鬼龙递过来的烟盒中重新抽出了一支香烟:“能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