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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贵妃站到了高台之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祭文,对天诵读,她声音朗朗,与平日里的柔声软语大不相同,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声音,昭告着顾盼即将从女孩成为一个女子。
读到一半时,侧面一片混乱,一顶金黄大伞突兀地出现在了瑜贵妃的视野中,平安公主一身艳丽地行走在伞下,在这艳阳高照的日子里,让人莫名的心烦气躁。
平安公主行至人群前方,仰望着高台上的瑜贵妃但笑不语,一脸沉稳自若,和平时的乖张跋扈判若两人。
瑜贵妃心中起疑,诵读的语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时不时地看向高台下的平安公主,不知不觉地把整篇祭文诵读完毕,瑜贵妃收起卷轴,一眨不眨地看着平安公主。
交手多年,她深知平安公主的秉性,此人无风也要起浪,唯恐天下不乱,她姗姗来迟,只怕有话要说。
果然,平安公主环视了一圈左右,见自己俨然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就连皇后娘娘也站起了身子,这才敛了笑容,镇定自若地道:“刚刚得了消息,南下大军回京途中,遇到大水,冲垮桥梁,扎木筏过河,却遇到了蛮人联军的埋伏,大军伤亡惨重。”
此话一出,全场愕然,风中蝉鸣的声音异常聒噪,瑜贵妃的耳边这蝉鸣之声越来越大,她心中烦躁无比,脑子里只剩下平安公主的话在不停回响,大军伤亡惨重,这岂不是说,等威武大将军返朝之时,要功过相抵了?说不准,还要追究他的责任。
顾盼亦是呆愣当场,心中却开始惦记起了顾家父子的安慰,她看着平安公主,嘴唇蠕动半晌,方才听到自己口中沙哑的几乎听不到的问话:“顾将军父子如何了?”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五十八章 平安公主的怨恨
平安公主仰头望向瑜贵妃,嘴边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轻声道:“顾将军父子为大军断后,已经以身殉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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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很小,却清晰地传到了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每一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世家贵妇们议论纷纷,顾家将军若是倒台,天朝的局面又要重新洗牌了。
顾盼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腿脚一软,就要跌坐地上,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伸出,强而有力地撑住了她,耳边传来了瑜贵妃的低斥声:“镇定,你想让旁人看你的笑话不成?这个时候你更加不能倒下去,坚持,完成仪式再说。”
顾盼眼前一片模糊,她费力地站直双腿,两只眼睛努力地睁大,依然只能看到瑜贵妃朦朦胧胧的脸。
瑜贵妃毫不犹豫地宣布道:“挽发。”
一边说着,瑜贵妃伸出手来,拿起玉钗,象征性的插入顾盼早已经盘好的发髻之中。
下面的平安公主死死盯住了瑜贵妃,见她镇定自若,有条不紊地一步步进行着及笄礼的步骤,给顾盼穿上曲裾深衣,又披上大袖长衣,最后戴上了凤冠,冷哼一声,不待仪式完成,转身扬长而去。
瑜贵妃越过顾盼的肩膀,看着平安公主的身影,心中被强压下的恐慌终于汹涌的冒了上来,瞬间把她淹没。
顾盼的手上一阵冰凉,她努力眨了两下眼睛,终于看清楚了瑜贵妃惨白的脸,她情不自禁地唤道:“娘娘~”
瑜贵妃勉强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声宣布道:“礼成,各位请入席罢。”
台下的贵妇们又如何有心思再吃这一顿酒席,一个个急于回府告诉当家的这一个爆炸性的新闻,纷纷托词离去,顾盼被阿梅搀着,强颜欢笑,送走了这些客人。
待侯爷夫人来到她面前时,顾盼脸色一变,侯爷夫人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声道:“你弟弟有些发烧,我得早些回去。”
顾盼心中冷笑,方才来的时候还说要叨扰了,说不得要住上几日,转眼就成了这般模样,也不知道是哪个弟弟病的这么及时。
顾盼面上带了几分疏远,淡淡地笑道:“那您还是早些回去吧,我叫阿梅给您带些药材。”
侯爷夫人慌忙摆手,连道:“不用了,不用了,家里什么都有。”话罢,转身匆匆离去,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皇后娘娘却是最后离去的,带了几分雍容华贵地行了过来,她面色却较往日和蔼,拍了拍顾盼的肩膀,握住她的手,和气地道:“你莫要伤心难过,这个消息也不一定就准了,无论如何,你也是这齐王府的王妃。”
顾盼见她和颜悦色,心里大是安慰,低声应了,送了皇后和几个娘娘上了马车。
最后走的却是瑜贵妃,她相比方才的模样,镇定了许多,只一张脸依然面无血色,拉着顾盼的手,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双手一紧,看着顾盼的双眼,珍而重之地道:“你多保重。”
话罢,瑜贵妃在贴身女官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马车行驶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顾盼,见她孤苦伶仃的被侍女扶着,看着虚弱无比,心中一酸,立刻落下泪来,这孩子,以后就是孤儿了么?
瑜贵妃抽噎半晌,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方才皇后娘娘不过是安慰顾盼罢了,若非得了确实的消息,平安公主如何会明目张胆的在这么多朝廷命妇前宣布这个噩耗?
一想到那人已经去了,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再也毫无意义,人生一片灰暗,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送走了瑜贵妃,顾盼再也坚持不住,两条腿一软,眼见就要跌倒在地,千钧一发之际,一双修长的手伸出,险险抱住了她,顾盼半睁开眼睛,看清李祈正担忧的脸,唤了一声:“王爷。”便人事不省了。
顾盼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李府之中,贺大娘对她殷殷的教导着,生活在贺大娘的羽翼之下,她无忧无虑,本以为就会这样过一辈子,贺大娘突然把她推出门外,指着门外一条小路道:“去那里,那边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顾盼满心疑惑,顺着那小路行了下去,路的两旁只有光,无穷无尽的光,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脚下的路,黑色的土路一直延伸到了无穷远处,顾盼忍不住回头向来时之路望去,李府已然消失不见,身后只有无边的光。
行了不知道多久,路两边的光开始变化,有了绿树,有了青草,眼前出现了一座府邸,威武将军府,她轻声读道。
门里迎出了一个男子,俊美无比,一身戎装,对着她呵斥道:“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顾盼脑中灵光乍现,急急唤道:“舅舅”
李祈正看着昏迷中的顾盼眼角缓缓滑落了两行清泪,着急地推着她唤道:“盼盼,醒醒,快醒醒。”
顾盼睁开眼睛,虚弱地看向一旁的李祈正,心神仍然震撼在方才的梦境中,既然终究要失去,为何又让她得到?
李祈正看着顾盼心如死灰的模样,一颗心直直地跌入了无底深渊,他紧张地抱起顾盼,在她耳边不住的轻唤:“盼盼,你看看,我是李祈正,是你的相公啊,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说出来就好了。”
顾盼直直地看着他,心中所有的委屈一下迸发出来,她伏在李祈正怀里放声大哭:“为甚么,怎么会这样,表哥,表哥不是说要来参加我的及笄礼吗?他骗人,他骗人……”
一连重复了几十次他骗人,顾盼越发伤心难过,整个人都抽搐起来,李祈正死死抱住她,在她耳边喊道:“你不要这样,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他亦是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
一旁侍立的阿梅和春红柳绿俱都悄悄背过身去,偷偷抹了抹眼泪。
顾盼的哭声渐渐哑了下来,不是她情绪缓和了,而是她已经无力再哭了,李祈正一直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着自己想的到的所有情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顾盼的脑中混沌一片,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迟钝了起来,木然中,她仿佛溺水的人,行将沉到海底最深处。
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间电闪雷鸣,一道灵光闪过,顾盼眼前出现了一块浮木,顾盼死死抓住这块浮木,眼睛骤然睁大,看向李祈正,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平安公主要这么做?”
李祈正苦笑着看着顾盼,顾盼死死盯住他,脑子里开始飞快的运转,一些被她刻意遗忘的事情从脑海深处浮现了出来:最初相见时,瑜贵妃和平安公主的五分相像,瑜贵妃遭遇丧子之痛后,盛装打扮之下,和平安公主相似的惊人,瑜贵妃对她的另眼相待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座巨大的迷宫,每个拐角都有一个提示,当若干提示串连起来后,事实的真相就在出口外闪烁。
顾盼瞪大了眼睛,看着李祈正,沙哑的嗓音让人心疼无比:“是不是和瑜贵妃有关?顾家,和瑜贵妃是什么关系?”
李祈正抱住她,扫视了一圈周遭伺立的丫鬟们,平静地道:“你们退下吧。”
阿梅带头,行了礼,丫鬟们听话地退了出去,眼见四周无人,李祈正调整了下思绪,深深吸了口气道:“父皇和平安公主本是一母同胞,皇祖母生下平安公主时,难产而去,父皇和平安公主在皇宫中步步维艰,自幼亲厚无比。”
顾盼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李祈正的话,她迟钝的大脑开始运转,李祈正似乎要告诉她一段皇家密辛,事关顾家,一个字都不能落下。
李祈正的声音渐渐低沉:“父皇登上皇位后,亲自给姑姑起了平安的名号,就是希望她平平安安,快活一世。又为当时年过双十的平安公主,亲自选了新科状元为夫,可惜,不到一年,姑丈就暴毙了。”
顾盼喃喃道:“暴毙?这新科状元是个文弱书生么?”
李祈正顿了一下,艰难地道:“是新科武状元。素来身子康健,我曾亲眼见他在寒冬腊月用冰水沐浴。”
顾盼和他大眼瞪小眼,被李祈正话中的隐喻惊呆了,她情不自禁地追问道:“那后来呢?”
李祈正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后来你舅舅不知道从何处寻了瑜贵妃来,长的竟然神似姑姑,一入宫,就直接封了贵人,不到一年更直接升成了贵妃。”
李祈正顿了一下,仿佛生怕顾盼不明白一般,强调道:“就连谨妃娘娘,乐妃娘娘,这等有了成年皇子的一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