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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勇断袖之名,满城皆知,偏他又战功赫赫,等闲的权贵也不愿招惹这个煞星。
况且这又是威武将军府,恰好是这骠骑将军的顶头上司的府上,谅这莽夫也不敢为所欲为,因此才没人替她出头。
李祈正将要踏进厅中之时,再次回头望了一眼,却见一个穿着莲花白长袍的少年缓步行到了顾盼身前,他的眼中瞬间再无丝毫情绪,回转头来,却和身边的世家子弟嬉笑打闹起来,丝毫没有半点皇子风范。
顾盼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腰背缓缓的挺直,头也扬了起来,立时便注意到行将走到她身前的陆十六。
他拱手示意,谦生道:“方才陆某站位过远,却是不明端倪,听了旁人讲过之后,才知道事情的些许经过,小兄弟真是勇气可嘉啊。”
顾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马后炮罢,这人,倒真是会卖人情。
顾盼胸中有什么压抑着的东西似乎要破土而出,一口气再也憋不住,她微笑着凑近了陆十六,低声道:“方才,其实我是故意带几个公子绕了路的。”
话罢,看着一脸惊愕的陆十六,顾盼大笑数声,两手一摆,扬长而去。
她出了一口恶气,心中舒畅许多,仰头望见天空湛蓝一片,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心胸登时随之开阔了起来,顿时觉得今日之所作所为都甚是可笑。
顾盼微一驻足,掉头去了偏房所在。
一推门,顾盼便看见柳芽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塌上,双腿曲起,两手环膝,一双眼睛盯着鞋尖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顾盼走到了她身前,柳芽才猛然惊醒,一下从床上蹦了下来,支吾道:“小姐,我,我……”
顾盼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斩钉截铁地吩咐道:“把衣服给我换了,咱们这就回府。”
柳芽张大了嘴巴,看向一身男装的小姐,见她嘴角紧绷,目光锐利,却和早上随着表少爷一起出门时的不情不愿大不相同。
柳芽乖觉地合上嘴巴,听话地帮顾盼换回了来到将军府时穿的一套淡紫襦裙,她要帮顾盼清洗掉脸上黑痣之时,却被她伸手拦住,“等回府再洗掉的好。”
话罢,顾盼却是又戴上了纱帽,寻思片刻,又伸手捉起了那一套男装,主仆二人便出了门。
这偏房离后门却是不远,只需三五步路便到了。待赶到后门,柳芽却去与那门卫交涉,唤他去赶辆马车过来,这门卫自然晓得顾盼是府上的表小姐,自然不敢怠慢,唯唯诺诺地应了。
只是这表小姐早上来时,是少爷亲自接来的,现在少爷不在,他却不敢私自做主。他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顾盼主仆,却又拉过一个路过的小厮,吩咐他赶紧去寻了少爷来,方慢悠悠地赶往马厩。
顾盼左等右等不见马车,渐渐起了疑心,她回想了下这门房离去的时间,不禁一跺脚道:“坏了,只怕这人是去寻表哥了。”
话罢,顾盼当机立断,单手牵住柳芽,轻声道:“我们先出去,到了外面再雇一辆马车。”
柳芽虽觉不妥,却不敢忤逆于她,便顺从地跟在了顾盼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刚迈出大门,却见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地行了过来。
顾盼一惊,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住了身后的柳芽,那车夫的技术却是极好,将将把车停在了将军府门口,马头对着顾盼打了一个响鼻。
顾盼瞬间从惊魂未定中清醒过来,却是转头看向身后的柳芽。
柳芽怔怔地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小姐,有些不敢置信,方才,小姐一手把自己拉到了身后吧?
顾盼上下打量一番柳芽,见她全身安好,登时放了心,正要开口说话,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像是炸雷一样惊的她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让一下,挡着路了。”
顾盼猛地回头,却见廖勇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不耐烦地伸出大手一呼拉,顾盼向旁边跌出了两步,将将才稳住了身子。
回过神来,顾盼两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死死瞪住了已经行到马车跟前的廖勇,却见他神色间收敛许多,一片恭谨地唤道:“大人,末将已等候多时了。”
他话音刚落,马车的车门被人一脚踹开,顾朝阳大大咧咧地从马车之上一跃而下,行动间,身上的盔甲发出了铿铿锵锵的声音,他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了肩头,虽然比廖勇矮了一些,气势之上却完全压倒对方。
上卷 从丫鬟做起 第一百六十九章 顾远南再次登场第一百六十九章 顾远南再次登场
顾朝阳漫不经心地向着四周扫了一眼,看到顾盼微微一怔,随后大步向她行来,行走间铠甲摩擦的声音异常刺耳。
顾盼不知为何,对这个舅舅带了几分畏惧,待顾朝阳在她身前站定,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日光,顾盼整个人完全被笼罩在了顾朝阳的阴影之中,那股压迫感更甚,她心中莫名地恐慌,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顾朝阳手放在了佩剑之上,淡淡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盼张开嘴巴,却发现完全无法发出声音,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一般,远远地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表妹是来祝贺孩儿生辰的。”
顾朝阳眯起双眼,看向急急走过来的儿子,顾盼立时觉得身上压力一减,张了嘴巴像是被冲到岸边的河鱼,大口的喘着气。
顾远南不动声色地在顾盼身前站定,把她的身子挡的严严实实,笑看着自己的父亲,顾朝阳和他对视片刻,哼了一声道:“那你就看好她,别再叫她乱跑,出了府门还双脚沾地,真是成何体统”
话罢,顾朝阳转身进府,廖勇毕恭毕敬地随在了他身后,明明高了半头的高大身材,从后面看去,却比顾朝阳矮了一截。
顾盼闷不作声地跟在一脸阴沉地顾远南身后,再次回到了那偏房之中,顾远南瞪着顾盼,不满地道:“咱们不是都说好了么?你这是玩的哪一出?”
顾盼僵立不语,倔强地别过头去,顾远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把折扇几乎要摇断:“我寻这么个机会容易么?京中未婚的青年才俊几乎被我一网打尽,你还要怎样?”
顾远南一句一句逼问不停,顾盼心中的委屈翻江倒海一样的翻腾出来,想到今日里的一波三折,那一群孔雀般的世家子弟,一个个浮夸虚华惹人生厌,又想到了被廖勇追逐了半个将军府的惊恐,终于忍不住,两只眼睛缓缓的落下泪来,偏又倔强地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顾远南望着足下,却是没有注意到顾盼的反常,依然烦躁地走来走去,口中喋喋不休:“今天本来不是我的生日,两个月以前其实就过掉了,幸好以前我从来都没有庆过生辰……”
一旁的柳芽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顾盼不时用手背糊一把眼睛,又看了眼毫无所觉的顾远南,忍不住高声喝道:“表少爷”
顾远南一怔,转过身来,这才看到了顾盼一脸泪水汹涌澎湃,他登时慌了手脚,连忙凑上前来,柔声道:“不说了,不说了,乖啊,都是表哥的错,咱们不玩了。”
若是顾远南依然是方才的态度,顾盼只怕仍然倔强不语,他这副连哄带劝的,顾盼再也无法自持,靠在顾远南身侧,嚎啕大哭起来。
便像是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终于回到了家,见到了母亲一般,顾盼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把今日上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的顾远南面色越来越阴沉,便像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的阴云密布,他双拳紧握,牙齿格格作响,狠声道:“廖,勇,这个匹夫”
顾远南心中真是气恼已极,这个廖勇,并不是他请来的宾客,应是为了向父亲回报公事才来的将军府,而且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到将军府了,怎么会不认识路?
顾远南深深的自责起来,若不是醉仙楼的大厨派人来寻他看一下菜色,他怎么会暂时离开一下,谁知道片刻功夫就捅出这么大个篓子。
他双手握住顾盼的肩膀,凝重地道:“你做的很好,我们顾家的人,就该是这样子的。”
话罢,顾远南啪的一声,甩开折扇,轻轻扇动了两下,明明一副公子哥的架势,却带着股肃杀之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满身戾气逼的顾盼不得不连退三步。
顾远南盘算半晌,偏过头对着顾盼粲然一笑,当真是美若夏花,俊雅脱俗:“走吧,看表哥给你如何出气的。”
顾盼一怔,抽了下鼻子,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顾远南避了出去,等柳芽帮顾盼重新打扮成了小厮模样,一前一后,二人缓步向着宴客大厅行去。
远远地便闻到了人声鼎沸,路上又见川流不息地下人手捧托盘,却是已经开始上菜了。
顾远南冷笑一声,加快了脚步,他一出现在大厅门口,脸上立刻挂了和煦如春风的笑容,一众青衣的监生立刻站了起来,纷纷道:“顾公子。”
世家子弟们位置靠里,却是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处,只面带微笑的看着顾远南,彼此之间不再交头接耳。
顾远南一路寒暄行到了大厅正中,顾盼亦步亦趋地随在他身后,此时有了顾远南做依仗,顾盼的心思安定下来,她半垂着头,打量起了这京中的青年才俊们。
青衣的监生们虽然衣衫质朴,细细看去,却也微有不同,有人衣襟之上别了朵兰花,又有人步履之间露出了缎面软鞋,还有仿了世家子弟的款式,只是袖子没有那么宽大罢了。
监生们虽然坐的远,一双双眼睛却总是向着里面的世家子弟们瞄去,就算将来学业有成,荣登仕途,却也要依附在某一世家名门之下才好生存,若是能早早成了某一公子的清客,那对于出仕当真是好处多多啊。
顾盼年纪虽小,却也看的一清二楚,这些书生们,和灶上那些为了争得一个好差事而来讨贺大娘欢心的婆子们,又有什么不同?
她今日之中,心情一天数变,对成亲一事从最初的难以置信,随后的勉为其难,到了现在却是隐隐地生出了抗拒之心,一想到要和这厅中的某一个男子共度余生,便觉得十分的反胃作呕。
顾盼并不明白为何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