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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你又得罪的起?那庭锋的背景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说他手下禁军虽然和你争功,可他本人对你我却是谦和平易,你能和他翻脸?你又能让他不报这杀弟之仇?再换句话说,如果翻脸,你能抵得住他那大夏无敌的武功剑术?这平凉王府和那大都督间的事情,大了,好玩了,难为你我这样夹在中间的人啊。”
程灵秀急忙道:“平凉王家可是当世唯一获封的异姓王爷,为我大夏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阿。他们颜氏一家,满门忠烈,故友旧部,遍及天下。当日颜氏七子,五人血洒疆场,如今只剩两人。一人是镇守西凉,威镇塞外的当今天水节度使,定西侯,颜公仁瞻,另一人则是曾以三百众收复青高离奚部,勇冠三军,现已残废在家的关内侯,颜公仁基。每个身为大夏的军人,都对颜氏满门景仰无比,怎能眼看他们命陷险境?再说,若任由禁军烧了平凉王府,章帅,你可是罪责难逃阿,光是那朝廷御史,只需说你一个驭下不严、放纵部下就难逃罪罚;更不说那遍及军中的颜氏子弟旧部,若他们一旦追究,那耀公更要如何自处啊。”
章亮基手捻长须,沉吟半晌,挥手屏退从人,才低声对程灵秀道:“毓雅,你为我之心腹,且为我一手提携,今日就待我再告知你一个天大秘密吧。”
程灵秀一愣:“秘密?什么秘密?”
章亮基道:“你可记得,当时中监霍公公到吴州州府宣读圣旨后,曾拉我到后院密谈了半个时辰?”
程灵秀点头,切齿道:“我记得耀公事后告诉我,是霍仙扬那个老怪物找你索贿,不是还要走了耀公家祖传的那个九龙白玉杯吗?”
章亮基微微一笑:“索贿那只是掩人耳目的。霍公公身上还带了一道密旨,一道宣完即毁的密旨,密旨上可就有对今日之事的处置。”
“今日之事?当今皇上难道未卜先知?怎么可能?”程灵秀不禁大惊。
“今日之事何需未卜先知啊,此乃必然之事。只不过那庭钢之死是适逢其会而已。即使没有这件事,也会有人推波助澜,发生其他之事。毓雅,我再问你一事。淮王造反,为什么当今皇上还要专门发出圣旨,不许接受淮阳降人?甚至亲许我们屠城?”章亮基此刻神情如教书先生正在启发学童一般,脸上带出狡猾的笑容。
程灵秀低头沉思了一番,道:“这的确有点不对。人人都知困兽犹斗,作战之时还知网开一面,而皇上却偏偏派人公告天下,不受淮阳投降,还把降人杀于城前,这明明是把淮人往绝路上推,逼其死斗;我们这些攻城的官兵也为之付出更多代价。按理说,即使当今皇上痛恨淮王,也应允其投降阿。淮王若降,还不是任他宰割,这,这,实在无理阿……”
“想不通?你要是知道霍仙扬那个怪物带来的皇上密旨,你就明白了。我们啊,都只是皇上手中棋子,哈哈。”章亮基大笑起来,笑声里却充满了一种无奈和悲切。
程灵秀欲待再问,章亮基对他做出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招手令程灵秀附耳过来,双唇微绽,轻轻在程灵秀耳边吐出四个字:“功高震主。
心随碧烟去
“阿爹,你怎么出来了?”平凉王府门口,那俊秀少年颜云放好不容易摆脱了众家将们明是保护,实是阻挡的身影,正准备跑出大门去找他的方存孝大叔,却看到了自己那坐在轮椅之上已行动不便的父亲的身影和由于急急赶来而随风飘荡的长须。少年只有放弃那出门逃跑的打算,老老实实的将脚收回到王府门内,垂首而立。口中低声向父亲请安,心中却对那些拦阻不了自己就去搬父亲作为帮手的家将们痛骂不已。
“小三儿,你过来。”一向对自己不苟言笑的父亲居然很和颜悦色地叫着颜云放的小名,让颜云放十分惊异。他瞪视着颜仁基的脸容,确定他的表情应该不是在怒火之中,也就慢慢的一步一步磨蹭了过去。走到颜仁基面前,颜仁基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对颜云放道:“小三儿啊,今天城里兵荒马乱的,你就不要出去了。你知道你爷爷就你这么一个孙儿,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怎么让他老人家安心阿。”
阻住欲待辩解的颜云放,颜仁基又伸手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爱子的面颊,口中徐徐说道:“我知道你偷偷跟着你的方叔叔学习了闪电穿云剑法,有了武功身法,能够自保,可是你忍心你八十高龄的爷爷为你担心么?你可知道,颜家现在就只有你这么一点骨血,你的爷爷是把他对你死去的叔叔们的关怀体贴全集中到你身上了啊。你要有什么闪失,怎么对的起他啊?当年你的爷爷只关心江山社稷,如今到得老了却成了一脉单传,他扪心自问,对得起大夏,却自觉对不起我们颜家列祖列宗啊。你就一点也不心疼自家长辈,非要惹事生非吗?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体会到长辈的苦心阿……”
颜云放不禁身体一软,靠坐在父亲的轮椅边,下颌轻轻地放在父亲腿上,本要出口抗辩的话语也被父亲温言的责备驱赶得的无影无踪。颜仁基虽坐在轮椅之上,但仍是腰板挺直,气度从容,一部长髯垂胸,两只凤目含威,不脱当年威震关外的风范。那长须扫在颜云放的脸颊之上,酥痒难当,颜云放不由轻笑起来,心中却感受到了此时此刻在父亲严厉外表下隐藏的关心和温情。
早前门外还隐隐传来的喊杀声已经逐渐低落下去,附近燃烧的房屋也基本上都燃烧殆尽,只还剩下些残砖碎瓦在冒着黑烟。家将们早已合力把王府周围的建筑都清理的一番,没有火头可以被引到王府周围;开始围攻王府被杀的官兵尸体也被家将们小心的或抛或埋到远离王府之处。此刻众人心中都渐渐安稳下来,静静期待着淮阳城内可怕的杀戮的结束,和平的到来。
这时门外一个灰衣人跨进了平凉王府大门。正若有所思的颜云放抬头一看,不由发出惊喜的喊声:“孝叔,你回来了?怎么样?你看到什么了?刚才那声巨响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不理会方存孝脸上灰暗的表情,一连串的疑问已经劈劈啪啪的从颜云放口中冒出。方存孝快步走到颜仁基面前,不理会颜云放闻讯的眼神,忽然面朝颜仁基双膝一弯,拜伏下去,头手着地,背部却开始微微颤抖起来,渐渐的传出强行压制的哏咽之声。颜仁基心中一惊,忙推开惊愕的颜云放,弯身伸出双手轻抚方存孝背部,口中缓缓问道:“明达,什么事情能让你如此伤心?”
方存孝从地上抬起头来,已经是泪流满面。顿了顿,他道:“颜帅,林府已经被乱兵所毁,林夫人也香消玉殒,未曾救出啊。”
颜仁基愣了愣,缓声道:“各人自有天命,也怨不得别人阿,此事你就不要愧疚于心了。我知道你们几人情同手足,义结金兰,可这样的乱世之下,又岂能事事保全?再说,明达,你也是经历过风雨之人,纵然没有能救得到林家眷属,日后为她们报仇也就是了,怎可为此事自乱心绪?”
“不,大帅,我已杀了那施暴之人。”跪在地上的方存孝挺直腰板,低声道。
“那,大仇已得报,明达,你还为何事愧疚?”颜仁基不解的看着方存孝,凝思片刻,方沉声问方存孝道:“难道那行凶之人,身份特殊?”
方存孝此刻反而神情冷静,道:“那杀人行凶之人乃是天翔禁军锋将,又是天翔都指挥使,征淮副帅那庭锋的亲弟弟。”
颜仁基乍闻之下,不啻一个响雷在耳边炸响,树欲静而风乍起阿,颜家的劫难到了,不由得一时怔怔出神,呆在当场。方存孝见颜仁基闻言后脸色突变,没有言语,不由挺直腰杆,大声道:“颜帅,属下一时激愤,错手杀了那庭钢。现在属下就到那庭锋军中自首,所谓杀人偿命,我自去抵罪,绝不连累颜家,以谢颜家对我的大恩大德。”说罢对这颜仁基连连叩首,额头在地板上撞出咚咚之声,一点血花已在青石板上绽开。
颜云放脸色大变,忙上前拉住方存孝之手,不让他再如此自伤,回头对这颜仁基大喊道:“爹爹,你快拦住孝叔叔阿,他的头都已经碰出血了。”
颜仁基仰面朝天,缓缓闭上双眼,让西下的阳光照在自己脸上。此刻天已近黄昏,晚霞被夕阳染的血红,天边却出现了一些云彩。微风吹过大地,渐渐越来越急,将笼罩在淮阳城上的冲天烟气绞散。地上的灰烬落叶和诸如丝帛之类的轻巧玩意打着旋被风卷带着飞上半空,一些细小的树枝开始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悬挂在平凉王府内的各式灯笼布幔开始轻轻的飘荡。空气中的刺鼻的焦臭和逼人的血腥开始慢慢变淡,但却有一种湿润的感觉逐渐充满空间。
“风雨欲来啊,就让我看看能吹倒我们颜家的风雨是什么样的吧?”颜仁基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对着风雨将至的昏暗苍天大呼道:“该来的都来吧,我颜家再也不能忍气吞声,让一切都轰轰烈烈吧。”
说罢低头,颜仁基沉声吩咐道:“阎仲元、苏铁楷,你二人保护三公子回后院;裴文警、朱彝,你二人去保护老爷家眷;记得见机行事。其余人等随我在此等候。”数名家将齐声应诺,各司其责,匆匆而去。阎苏二人刚来到颜云放身前,颜云放立刻大叫:“别碰我,我要陪着爹爹”,挣扎着想留在院内。颜仁基双眼精光一闪,怒目瞪视着颜云放。颜云放心中不由一紧,此时此刻,他可不再想激怒爹爹,只得乖乖在阎苏二人陪同下向后院而去。
方存孝看着颜仁基,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正待说出什么,颜仁基已一把拉住方存孝的双手,两眼直视他的眼眸,充满真诚关切,道:“明达,你把我颜仁基当作何许人也?一世的兄弟,彼此的担待,岂能让你独自面对艰险。再说,我颜家本来就早已无法脱身事外,明达又何须介怀。”
说至此,在颜仁基眼中突然绽放出激动,低沉的声音里充满豪气:“明达,就让我们一起来会会这御封天下第一的少年将军是何许人物吧。”
“卡啦”,一道银蛇带着耀眼的弧光,从昏暗的天空中直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