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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随着拉长的破空呼啸,重达千斤的巨石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重重落在宝庆府的城头,将那坚固的城墙砸成碎石,四处崩飞,灰屑如雾。幸存的宝庆府兵尖叫着,在城头上如蝇乱窜。然而这丝毫阻挡不了那些巨石继续如雨般落下,猬集的石雨将那段被攻击的城墙渐渐的变成了裂纹密布的危险之地,但厚达数丈的城墙虽然痛苦的呻吟着,渐渐的有了坍塌的迹象。
数十架云梯在如蚁聚集的红巾军簇拥下,顶着城墙上落下的疯狂箭雨滚石和沸油,纷纷靠在了城墙之上;不要命的红巾军一波波的攀附着云梯冲向城头,又如雨坠般的落下;而城头上渐渐也变得混乱,不少冒死而上的红巾兵拼命的守护着突破的隘口,将那些力图反扑的官兵统统杀死。
十座高大的临车俯视着城头,躲在湿牛皮后的箭手在精确的收割着胆敢在城墙上露头的官兵性命。忽然间,一座临车爆发出火焰,旋即带着喀拉拉的响声倾倒,将箭楼里的箭手统统甩了出来,摔成肉泥。
突然宝庆城门大开,一支骑兵毫无声息的冲了出来,直奔还在疯狂投石的投石车而去。城头下的红巾军没有料到官兵还有还手之力,一时没有反应,队形波分浪裂,竟然让这支小小的骑队如风般从上万大军中飞掠而过。反应过来的红巾军受此羞辱,一股一股的队伍从阵形中裂出,追随而去。
“离精兵还差得远呢……”,杨耀岚重重叹息一声,对身边亲兵吩咐道:“让贾头领去拦截那支官兵;让季头领宗头领换上攻城。”
几名亲兵应命,数只旗帜招摇,转瞬间,杀气腾腾的玄荼营在阵中兜了一个大圈,往投石车阵冲杀而去。而攻城的红巾军则发出大声呐喊,两只与前面攻城的杂色衣裳的红巾绝然不同的队伍如同潮水般向宝庆城头杀去,盔甲鲜明,刀枪明晃。顿时间,整个宝庆城头的喊杀声更加震天动地,声裂八荒。
季韦俨一刀将扑向自己的官兵劈成两段,温热的鲜血将他蒙的满头淋漓;风声呼啸,有人趁他被血迷眼之机袭了过来,季韦俨毫不迟疑,矮身急旋,一声惨叫;他飞快的用左手抹去面上的鲜血,而右手却毫不迟疑的将刀尖扎入那在地上翻滚失去双腿的汉子胸口。几十名部下已经陆续登上城头,季韦俨驻刀稍歇,此刻城头已经如沸水般搅成一团,官兵的缨盔和义军的红巾混杂在一起,到处都是翻滚的人体,凄厉的惨叫。数十丈外,代表宗开芳的大旗也在城头摇曳,看来他也在城头立稳。
前方传来惨叫,季韦俨收摄心神,双手握刀,只见几十名如同猛虎的官兵正疯狂的沿着城头杀来,自己的部属纷纷倒地。季韦俨冷哼一声,目光锁定被护卫的领头中年男子。那汉子如有感应,猛然抬头,仇恨的目光同季韦俨撞在一起。
“杀……”,两个人同时爆出如雷狂吼,丝毫不顾周围厮杀的部属,重重的撞在了一起。火星四溅中,那汉子手中腰刀在季韦俨陌刀重击下,星碎纷飞。那汉子却丝毫不惧,扔下断柄,合身扑上。季韦俨陌刀长大,收手不及,竟然被他纵身扑倒。那汉子骑在季韦俨腰上,顺手摸过一支断枪头,对着季韦俨就猛力扎下。季韦俨奋力侧翻,那枪头带着呼啸贴耳没入地面。不等季韦俨反击,猩红乍现,那汉子头颅带着怒睁双眼冲天而去,却是季韦俨亲兵看到危险,疯狂赶到,背后施刀。
“刘大人……”,那些官兵见到中年男子身首两处,都若疯虎般毫不顾命的杀上。救了季韦俨一命的亲兵转眼即被撕成数块。三名官兵拥到季韦俨面前,刀枪并举。季韦俨身卧险地,手中陌刀奋力回旋,顿时将三人拦腰砍为六段;其中一人身死后大刀落地,顿时将季韦俨大腿牢牢钉在地上。身后又有数名红巾抢了上来,将那些失去组织的官兵杀退。
“刘大人?刘未风?”季韦俨已心知方才所杀定是宝庆团练使刘未风,不由大笑。此刻宝庆城头红巾军已经越来越多,渐渐占据了上风;而刘未风的死,则让宝庆官兵如丧考妣,失魂落魄。但即使这样,这些官兵在军官声嘶力竭的组织下,依然死战不退,战局一时之间变成了僵持;红巾军源源而上,却又很快的停滞在那官兵组成的血肉城墙之前。看到部属死伤惨重,季韦俨的眼睛渐渐变红,伸手猛力拔出腿上钢刀,血光飞溅中,他狂呼一声,就要再度投入血拼。
“当当当……”,清脆的鸣金声在战场上响起。刚刚拔出腿上钢刀的季韦俨一愣,回头看去,只见红巾的队伍正如落潮般迅快退去,而远方投石机处则烟炎张天。“哎……”,叹息一声,季韦俨毫不迟疑的挥手,领着部下不甘地慢慢退下城头,伴随着身后宝庆官兵爆发出的震天欢呼……
在亲兵搀扶下,季韦俨跌撞着来到杨耀岚面前,却看到贾摩岚白玄晖等人都激动的围在杨耀岚身前。而先他一步赶回的宗开芳则满脸茫然,看着人圈中面色铁青的杨耀岚。季韦俨此时也不顾其他,神色激动的大声嚷道:“杨大人,为什么?再给我半个时辰,宝庆一定能打下来啊……”
贾摩岚手中挽着一个面容清秀的人头,也大声喝道:“投石机才被烧了一半,这个小狗我已经杀掉,怕什么。再说就算没有投石机,我们也能打下宝庆……”
不等其他几名部属继续发话,杨耀岚猛力挥手,那铁青的脸上显出了可怕的绝望:“庐州府,失守了……”
“什么?”“不可能……”“怎么会?”一时间各种声音嚷成一片。杨耀岚猛然大吼一声:“他妈的都给我闭嘴……”。听到一向自诩名将自矜风度的杨耀岚失态,这些正在叫嚷的头领纷纷闭口。杨耀岚双目寒光徐徐扫过面前诸将,又抬头看看还在燃烧着烈焰的宝庆城楼,从胸口呼出一口长长的粗气,冷然道:“我们退兵……”
夜色阑珊,万籁俱寂。
在这如墨夜色中,十余骑快马踏着星光飞快而来,转眼越过树林,眼看就要消失在黑暗中,突然林中传来口令,旋即弓弦响如骤雨,黑暗中无数羽箭突然向着这支小小骑队罩下,顿时一片人仰马翻。其中一骑大声吆喝,伏在马上,手中一只长剑在头顶飞旋,将夺命羽箭一一格飞。在随从全部倒下前,那骑已经飞快地冲出了伏击圈,眼看就要转过弯道。
“着……”,随着纷乱嚷叫,一根粗大的绳索突然在从地上跃起,拦在空中。那骑收势不及,连人带马冲到绳前,马儿被绊,庞大的身子向前飞跌,而那骑士在空中一个回旋,手舞剑花,轻飘飘落在地上。
数十道黑影从树林中飞快冲出,将那骑士团团围住。黑夜中一片寂静,只有几匹重伤未死的马儿在不停扑腾。那骑士双手持剑,却满脸绝望。看到飞快围拢来的对手,他毫不犹豫,伸手入怀就要掏出什么东西。
“噗噗噗……”,如中败絮的声音突然传出,数只利箭穿越人群,将这名骑士钉成刺猬,而他入怀的手则因临死的剧烈动作,从怀中带出一个东西,“啪”的摔到地上,顿时爆出明亮的火焰,将周围的数从草木烤燃。
“磷火弹……”,围在周围的黑衣人纷纷后退,口中发出咝咝倒吸凉气的声音。磷火弹是大夏军队为传递重要信件的信使所必备之物,一旦爆裂,引发的火焰能将所有沾染上这磷火的物体都烧成灰烬。
一名面色冷漠的青年从人群后上前,手中还提着一把大弓,“看来他身上有什么需要毁掉的东西。给我好好搜搜。”两名汉子应了一声,抢上前,在那尸身上掏摸了一会,取出了一卷纸张,递于那青年。那青年展卷略览,立刻面色大变。呼哨一声,飞快转身退入丛林,后续的那数十汉子默不作声,也都随后钻入了丛林之中。
在树林的深处,闪烁着几支飘摇的火炬,昏暗火光下,一名满面风霜的男子正同另一高大威猛的汉子在低声争执。而在那两人身周,警惕地站着一圈亲兵。而黑暗的丛林里,则躺卧着无数战士,除去偶尔传来的鼾声和磨牙,四周一片寂静。
黑衣汉子的首领飞快地向着火光处赶来,将从那尸身上取下的纸卷交到那些亲兵手中,便肃手侯在夜色林中。接过纸卷的亲兵丝毫不敢怠慢,紧走数步,亮出纸卷,低声向正在争执的两人禀报道:“周司马,诸司马,这是方才训夜的蒋锐霆哨长截获的官兵文书。”
周海羡一愣,伸手接过,徐徐展开,就着火光读了起来。身旁大汉则是红巾留守云冈的诸飞燕,看到周海羡捧着文书的手突然微微颤动,当下伸过头去,低声念诵其卷上文字:“书禀洪州牧令狐逵,定南天威都督府前军统军使闻承烈,洪州安抚使伍云祖,职定南天威都督府直属孔雀翎卫统领张寒柏顿首,今庐州已定,蚁贼束手,职聚各方忠义豪杰,巩固庐州卫护,誓保庐州周全。然身处险厄之地,内有宵小,外有逆敌,职纵有报国之心,成仁之意,然若无诸督府援应,祸福难料,职唯拼死为国,以报天恩。唯望诸督抚力破蚁贼,兵增庐州,荡清贼氛,明我乾坤。职泣血叩首相盼。张寒柏……”
念到这里,诸飞燕的面色也已与周海羡毫无二致。两人面面相觑,均是不可置信。诸飞燕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着官文抖动起来,片刻方喃喃道:“庐州府在我腹心之地,官兵怎么可能袭占?再说,颜云放不是还镇守着庐州府么?难道……”周海羡仰天叹息,火光在他脸上明灭不定:“恐怕正是因为有颜云放,庐州府才会丢失吧。都是我周海羡的过错啊。千算万算,依然少了这一算啊。”诸飞燕目光中全是讶异:“颜君弥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他。”周海羡冷笑一声:“不是这样的人?哼,你知道这张寒柏是谁?你又知道颜云放的妻子是谁?”看到诸飞燕问询眼神,周海羡缓缓叹道:“张寒柏是张绣的儿子,而张绣的女儿张寒韵则是颜云放从小订亲的妻子……”说到这里,周海羡脸上全是悔恨痛苦,“曲讽得知张寒韵的身份,飞骑告知于我。我还劝他多加隐忍,只布置人手监视,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