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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用话来挤兑我,让我交出兵权;若我不从,就用我的朋友来要挟于我;若我再不从呢?”曲讽嘿嘿笑了数声,笑声中却有着自得:“若你再不从,我也无法。不过,颜司马不会不从,对吧?”说着,伸出手来,轻轻挡在自己脖子前,慢慢将那柄满是杀气的宝剑推了开去。这时那边常朋突然嘶声叫道:“颜兄弟,别听他的。我们是中了他们的奸计,被他们陷害的……”。颜云放怔了一下,眼神复杂的掠过常朋等人,还有那让人心碎楚楚可怜的女子,终于,手中的宝剑慢慢垂下。
“颜司马……”霍疾云没有任何忌讳,看到颜云放服软,不由心中焦急,大叫起来。他这略一分神,曲讽忽然踏步旋身,脚走龙蛇,顺手推出一掌,霍疾云惨呼一声,那刀落地,口中已喷出一股血来。
曲讽疾走数步,退回亲兵人群之中。曲邃见他脱离危险,厉喝一声,就要命令手下拿下颜云放。曲讽大声喝止蠢蠢欲动的部下,转头看向颜云放,神色中突然多了诚恳:“颜司马,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颜司马你是高风亮节,但我曲讽却不敢妄信人事,所以作了这许多的预备。但,我曲讽所作所为,只为红巾,并无私心,此心唯天可表。颜司马,你就不要让我再为难了,且放下兵刃,到城中盘桓几天,多享受点闺房之乐,如此可好?”
“放你的狗屁,要是这样,颜司马不是成了任你宰割?哼,你以下犯上,已是犯了军规,看日后你如何收场。”霍疾云一抹口边血迹,大声骂了数句,又环视四周,看着那些头系红巾的同僚,大声呼道,“兄弟们,曲讽胆敢擅自囚禁主官,意图不轨,难道你们都要跟着他造反不成?”
“俊啸,你别说了,不要为难曲曲长。”霍疾云身后传来颜云放心灰意冷的声音。转头看去,颜云放此刻满面萧瑟,说不出的颓废,说不出的心伤,霍疾云不由大声急道:“颜司马,这可如何使得?蒋头领将庐州府托付给你,你怎么能……”颜云放摇头,黯然叹息一声,不再理会霍疾云,看着曲讽道:“如果我如你所说,你能放过他们吗?”
“不行,他们杀了刘叔,我要杀了他给刘叔报仇……”,不知道什么时候曲治也赶了过来,提着一把硕大的斧头,狂乱呼道。那些曲讽的部下也都大叫附和,看样子死去的刘存厚在曲部也是甚得人心。曲讽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咳嗽两声,那些曲部士兵的嚣叫渐渐低了下去。转头看向颜云放,颜云放神色却是一片木然。
“君弥,只要你能保证这些人绝对和官兵毫无瓜葛,我曲讽就卖你一个人情。”不管身后的曲治如何顿足,曲讽看着颜云放,依然是说得清清楚楚。颜云放毫无表情的大声道:“那好,一言为定……”
曲讽闪过一丝过意不去的神色,大步走出人群,站到颜云放面前,压低声音,已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对颜云放道:“君弥,对不住了,我多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我红巾大业。若你日后要报此仇,尽管来找我曲讽,这颗项上人头,随时你都可摘去。只望日后不要连累我曲家寨就好。”
颜云放目光冷冷瞟了瞟曲讽:“大丈夫行事,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就行了。又何必来讨好与我?对不起,你的人头,我还没那个兴趣。”说罢,向着常朋等人走了过去。曲讽苦笑的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头。
大步走到常朋等人面前,颜云放的表情从冷漠渐渐变得丰富起来,看着众人,他突然双手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口中歉然道:“月明,日曜,邢老爷子,赵叔,资家兄弟,阮姑娘,丁姑娘,蒋姑娘,许姑娘,柳姑娘,是我颜云放连累你们了……”众人不顾各自身上伤口,纷纷回礼。互相寒暄了几句,颜云放只觉得有一股极度关切的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转身回眸,看到顾羽裳却匆忙转头避了开去。颜云放心中哀叹,深吸了口气,走到顾羽裳面前,突然恭声道:“嫂子,这一路,苦了你了……”
顾羽裳单薄的身子猛然一颤,突然转过头来,尖削的下巴已经没有了多少往日丰润,深陷的眼窝中全是盈盈的泪水,看得颜云放心中一疼,目光不由痴迷。顾羽裳有点仓惶的避开颜云放,回答得声音确是低若蚊蝇:“多谢颜公子挂牵,小女子这一路上有大家照应,过得还好……”
颜云放看着顾羽裳的身影分外瘦弱单薄,望之生怜。依依素影,瑟瑟寒风,心中那份难言的情意千回百转,渐渐变得汹涌起来,双眸中的怜惜喷薄欲出。但此时此刻,纵有千言万语,也不是时机,颜云放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突然道:“羽裳,你的丝绢我收到了……”
顾羽裳眼眶中鳞光闪动,一直在眼眶内转动的晶莹泪珠终于流了下来。颜云放向着顾羽裳沉重的点了点头,猛然转身,不顾而去。顾羽裳再也忍耐不住,双眼一闭,身子慢慢的向着雪地软倒。站在她身旁的是许瑶光,人小力弱,那里还扶持得住,眼看两个人就要落地,眼前人影突闪,顾羽裳那柔弱轻瘦的身子已经落入了颜云放的怀中,一对眼睛饱含情意的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顾羽裳。顾羽裳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是颜云放难以掩饰的关切,不由慌忙挣扎起身,无力的双手就要去推开颜云放。颜云放神色愕然,旋即悲哀,缓缓松开手,双唇颤动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君弥,你且先带他们下去吧。我的手下粗鲁,伤了几位兄弟,我在这里代他们赔罪了。”常朋等人虽然被打得甚惨,但现在身陷人手,也不好多说,当下敷衍几句,倒是许含光依然是愤愤不平。
颜云放神色复杂的再看了一眼顾羽裳,转身走到常朋等人之前,沉声道:“各位兄弟,这且先随我到营中休息休息吧。”又转头看着曲讽以及还对自己虎视眈眈的曲邃曲治等人,口中突然道:“今日之事,云放不会再多作计较。但只望各位能真的以红巾大业为重,万勿相背……”说罢,领着常朋等人准备离开校场。曲邃曲治则带着人紧紧随在两侧。
颜云放领着众人前行,口中与常朋等人随口说着,目光却不时悄悄看往顾羽裳那边。看她在许瑶光的搀扶下走的跌撞,心中痛楚不已;想要自己前去,脚下却又逡巡不敢。突然队中一人跌倒在地,颜云放定目看去,却是赵玄翼。赵玄翼本是文人,被红巾军如此痛打,早就忍耐不住;先前还因为有生命危险,所以强自支撑。现在看到颜云放救了自己等人,心下一松,脚步走的就是踉跄了。没行几步,就将自己重重摔倒。
颜云放忙抢上前去,将赵玄翼扶了起来,看到他本是儒雅的脸上血迹斑驳,心中也是愧疚,忙将赵玄翼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向前而去。常朋也赶了过来,扶住赵玄翼另外一臂。
看到颜云放一行渐渐行开,曲讽终于松了口气下来。方才一直担心颜云放反抗的曲讽此刻才算是真正的心下尘埃落定。他本来并不真心相信颜云放会叛,而方才颜云放的磊落的做派更是让他有点愧疚,是以本来的杀心也都消散无影。挥挥手,斥退那些埋伏在校场周围的部下,曲讽也向着中军大帐而去,准备处理好颜云放退位留下的事情。
一名红巾突然向着曲讽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份文书模样的东西。曲讽讶然止步,那红巾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大声道:“这是方才那人摔跤掉下的东西。”曲讽顺手接过,看清是封书信,而信皮上已经粘上了血迹。看看收信之人正是颜云放,想必是某人托方才的人带给颜云放的信件。想到这里,曲讽就要将信递给那红巾,让他送去。
突然,曲讽心中一动,手收了回来,哗的一声撕开了封皮,抽出内中信笺,展开一读,平和的神色顿时大变。转身看着周围正在散去的部下,曲讽厉声喝道:“所有兄弟,全部给我过来,随我去杀叛贼……”说罢,抽出双戟,在风中猎猎挥舞,快步向着颜云放离去的方向赶去……
见君胡不喜(八)
“嗒嗒嗒嗒……”,快马从雪地上飞快驰过,虽然有雪,但蹄声却依然清脆。马上貂裘大衣里裹着一个千娇百媚如同瓷娃的女孩,但是这个女孩此刻脸上却泪水四溢,写满伤心绝望。
“韵儿姐,等等我……”李蘅儿满脸焦急的在后面紧随不舍,而秦雨棋则在另一侧静静的打马跟上,可投向前方疯狂打马的张寒韵的目光中却满是怜惜。方才张寒韵如同发疯一般从颜云放的屋中冲出,闷声不响,跳上一匹马就向城外军营冲去。在从秦雨棋面前掠过的那霎那,秦雨棋已经看到了那张绣着小鸭天鹅的丝绢被张寒韵死死的攥在手中。“宿命吧……”叹息中秦雨棋陪着追来的李蘅儿一起,追着疯狂的张寒韵向红巾大营赶去。张寒韵虽然柔顺起来对颜云放极好,但本质上却是一个从未受过气的千金小姐,脾气急躁为人冲动,若是就这样贸然闯入军营,再加上她敏感的身份,还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三骑在雪地上前后飞快的向着红巾大营接近。看到张寒韵毫不减速的拼命打马,秦雨棋不由微皱眉头,右手松开缰绳,曲指轻弹,一缕银光从那洁白的柔夷从悄然射出,在张寒韵坐骑腿上一刺,那马吃痛,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张寒韵猝不及防,啊的叫了一声,向后倒跌,秦雨棋此刻已经赶上,轻轻一纵,翩若惊鸿,轻轻将张寒韵急坠的身子一带,等张寒韵睁开眼时,已经毫发无伤的站在雪地之上。
“秦姐姐,你,你,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张寒韵站稳身形,看到秦雨棋第一句话就劈头问出。秦雨棋心知肚明,伸手摸了摸张寒韵柔顺的头发,目光却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红巾大营,声音中却带了点看破红尘的味道:“韵儿,你是要一个全心爱你的郎君,还是想要一个牵挂着别人的郎君?”张寒韵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扑入秦雨棋怀中,呜呜的低声哭了起来。秦雨棋爱怜的抱着张寒韵,心中叹息,劝解道:“顾羽裳是颜云放心中的一个心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