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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云放轻笑一声,对潘颂云道:“潘头领对我云冈义军不甚了解,也不知我家头领高风亮节,心存疑虑,思虑周详,本就无可厚非,何罪之有。不过,既然潘头领来了我庐州府,我颜云放也当作地主之谊,这杯水酒,就请了潘头领了。”说罢斟上满杯,向潘颂云举起。潘颂云当下也端起桌上盛满烧酒的海碗,向颜云放示意,二人相视一笑,痛饮而尽。倒是一旁灌九郎嘀咕道:“潘叔你用海碗,他用那个尿泡大的小杯子,摆明是看不起你嘛。”颜云放哈哈笑了起来,赔罪道:“颜某酒力不行,若是用潘头领的那个海碗,恐怕一碗就倒,那可就丢人现眼了。”灌九郎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潘颂云当下正色颜云放问道:“既然在此遇到了颜司马,那就要劳烦颜司马为潘某引见引见了。在下身负天王之命,前来求见红巾天侠营统领蒋锐侠蒋大头领。”颜云放脸现难色,犹豫道:“潘头领来的可是不巧,现在我家统领却不在庐州府中。恐怕潘头领是无缘得见了。”潘颂云脸色急变,迭声道:“什么?不在庐州?这可如何是好?蒋头领现在在什么地方?”颜云放缓缓摇摇头,岔开话题道:“潘头领可是需要我云冈红巾出兵朗州?”潘颂云面色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颜司马方才想必也听到我二人交谈。的确,现在我天王军有难,我潘某人是来求助的。”
颜云放默然不语,思忖片刻,方对潘颂云和灌九郎二人点头道:“今日颜某本是微服巡视,既然遇到二位,那就且随我先到大营去吧。沐波今日正好也在营内,大家一起商议商议,如何?”看到二人不解,颜云放恍然,解释道:“沐波就是留守庐州府的另一司马周海羡。现我二人留守庐州,却也是有专擅机断之权。”潘颂云松了口气,连声道:“那好,那好。”
颜云放对随从的两人吩咐道:“朋烽,你先赶回大营,通知周司马,让各曲曲长都到大营,就说我颜云放有要事相商。”杨朋锋拔足先行下了酒楼,颜云放招呼过掌柜结了两桌饭钱,方抬手对潘灌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时楼梯口传来人声,随着店小二走上来两名模样俊俏书生佩剑的少年,裘衣锦袍,上面还点染着朵朵雪花,正在那里不停哈气暖手。楼梯口狭窄,四人暂时避到一旁,让上楼的客人先过。灌九郎站在颜云放身边,目光中却全是好奇,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颜云放,过了片刻,方叹口气道:“你我年纪相差不多,你却是一方统将,我灌九郎赶你差远了。”颜云放淡淡一笑,侧身让过从身边走过的少年,低声道:“九郎可无需妄自菲薄,我颜云放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哪里又有什么能耐。你若是见到我家蒋大头领,才知道什么是真英雄。我颜云放赶公义,那时自愧不如阿。”灌九郎听着,不禁面现神往之色。
“颜云放?你是颜云放?”刚从四人面前经过的少年中身着貂裘长衫个子娇小者突然顿住脚步,转目看向颜云放,两只眼神水汪轻灵,声音却是清脆悦耳。颜云放一怔,不知此人为谁,当下点点头,口中应是。那少年眼眸旋转,闪过一丝喜色,又再次开口确认道:“淮阳颜云放?平凉世家颜云放?”颜云放开始还以为这是庐州府内听说过自己这个镇守将领的人,但那少年再次所问,却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知道,不由警惕道:“你是谁?怎么知道颜某?”
裘衣少年也不回答,一双俏眼却只在颜云放身上打转,看得颜云放煞是怪异,那眼神让他不舒服之极,不由问道:“你到底是谁?”裘衣少年对自己同伴眨巴眨巴眼,笑若银铃:“阿蘅,你说呢?”。那身着锦袍的同伴捂着嘴,笑得身子微颤。颜云放被二人弄得极是不悦,当下正色道:“既然二位不愿告诉颜某是谁,那就请恕在下无礼,先行告退了。”
那裘衣少年收住笑,却嘟起了嘴,看上去可爱异常。颜云放心中一荡,当下凝目打量,立刻看出异常,不由拱手,向两少年道:“不知颜某哪里得罪两位姑娘,却要戏耍再下,颜云放在这里陪罪了。”
两名女子见已被颜云放识破,顿时都羞意上脸,毕竟女子孤身出门不合礼法。那裘衣女子跺跺脚,嘟嘴看着颜云放,脸色通红,支吾了一下,突然喃喃道:“颜云放,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要……”。语声渐渐低了下去,榛首低埋。颜云放看到女子一段天鹅般的洁白脖子在乌发映衬下红润如酥,光嫩似玉,心神渐松,不由随口调笑道:“你找颜某,却是要怎么啊?”
“是要杀你……”,随着一声娇叱,寒光突闪,冽冽疾射,直刺颜云放当胸……
见君胡不喜(二)
“什么?颜司马遇刺?”周海羡得了杨朋锋的通报,正候在大营中等待颜云放和天王军使者到来,却没想到先等到了霍疾云带来的这个噩耗,顿时满脸涨红,厉声道:“颜司马如何?刺客抓住没有?”而阎仲元邢庆嗣二人更是怒容满面,阎仲元一把揪住霍疾云衣领,大声责道:“你是怎么保护我家公子的?要是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抵命……”
霍疾云奋力从阎仲元手中挣脱,大口喘息数下,方哑着嗓子嚷道:“颜司马受了点皮外伤,并不碍事。”阎仲元努眼盯着霍疾云,眼中似要冒出火来,邢庆嗣出手将阎仲元推到一旁,却向霍疾云正色道:“俊啸,如今我和忠扬二人都不再随在公子身边,公子的安危,可是靠你和丰谊二人。如今这样,可怎么让我等放心得下?”
霍疾云面带羞色,埋下头去,口中却嗫嚅道:“我怎么想得到两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子会突然出手行刺?”阎仲元在邢庆嗣身后嘿嘿冷笑:“想不到?当然要想不到。当刺客的要谁都脸上刻上我是刺客,还有个屁的搞头?”邢庆嗣叹了口气,对霍疾云道:“吃一堑长一智,俊啸,日后你可要更警醒一点。”霍疾云默然点头。邢庆嗣看看撩起大帐帘子,却看到帐外无人,当下向霍疾云问道:“既然公子无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霍疾云瞟了一眼周海羡,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女子出手行刺,颜司马反应极快,闪开要害,反手拿下。刚抓住那女子手腕,那女子立刻尖声一句,我是张含韵,颜司马就跟见了鬼似的,立刻松手放人。还让我带着那朗州来的潘灌两人先到营中,他随后再来。”说到这里,脸现不解,眼眸中却又满是笑意。
听到张寒韵这个名字,邢庆嗣阎仲元二人脸上顿时显出古怪神情。周海羡迷惑不解,开口问道:“这张寒韵却是何人?为何要行刺颜司马?颜司马却又为何放人?”。邢阎二人对望一眼,都暗自窃笑,邢庆嗣踏上一步,忍笑解释道:“这张家姑娘是我家公子年幼时家中所订的亲事,可从小到今还未曾见过。想必如今那张家姑娘长大成人,千里寻亲来了吧?要是因爱生恨,来上这么一出,呵呵,这档子家务事,还真不好管……”。
周海羡闻言顿时哑然,帐中其他一众红巾军官也都哗然大笑。一身材修长的曲长起哄道:“这夫妻两人的第一次,怎么是新娘子倒让新郎倌见血了?这世道还真颠倒过来了。”阎仲元听他说的不堪,方才对霍疾云生出的怒火已经熄灭,笑骂道:“好你个旷义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另一曲长曲讽也借势笑道:“这敢情好,看来今天我们大家都有口福,是要让颜司马请喝喜酒才对。听说今日城中的八仙阁拉来了两坛八十年的汾酒,嘿嘿,那可正好了。”帐中顿时闹开了锅,大家都连声嚷了起来。
邢庆嗣拱手在帐内团团行了一礼,大声道:“各位,我家公子脸子薄,等会见了颜司马,还请大家收敛点,别落了公子脸面。”众人顿时大笑起来。红巾军中虽然有职位高低,但彼此间却还颇为亲近,加上平日颜云放对留守庐州的头领加意接纳,这里里外外上下诸人到都还与他相熟,成了朋友。如见见他有痛脚被抓,哪能不起哄,各各都不依不饶的吵嚷着要借机敲诈一番。
笑了一阵,周海羡将手在虚空中按了两下,示意大家安静亲近,方开声道:“今日召集大家来,除了这么一个喜事,还有一件关系红巾存亡的大事。”帐中立刻安静下来,嬉笑之情尽去,凝神等待着周海羡的下文。
周海羡微微点头。他出身精锐淮军,向来治军甚严,云冈红巾虽然大部出身草莽流民,却能有森严军纪,泰半功劳都要归他。只见周海羡正色沉声道:“前段时日,留守云冈的诸飞燕诸司马就曾通报过,郎州天王陈君嵩兵败谭川府,损失惨重。却没想到,如今天王军主力却被困薄水谷,五万人马,缺衣少粮,若没有援军,恐怕灭亡是迟早之事。所以天王军大将容知孟派人前来洽商,希望我们能够出兵。诸飞燕因为兵少,不敢擅断;容知孟的使者现在已经在大营之外。现今大头领不在,而军情却又十万火急,各位可有什么好建议?”说着,目光扫向帐下诸人。
此时郎州城内有军十二曲,各曲司马均立在侧。看到周海羡动问,颜云放麾下阎邢诸人均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言。旷义殊蔺阔海两人本是当日周海羡玄荼营属下,周海羡没有点名,便也保持安静。姚曳仲曲讽两人都是云冈豪强,在军中虽为下属,周颜等人对之却也颇为客气,加上二人本就机智多谋,云冈本又地跨朗淮,对情况颇为熟悉。此刻周海羡的目光,就是落在二人身上。
姚曳仲点点头,正要开口,身旁一人突然大声道:“打,为什么不打?打垮了郎州兵,顺便吞了天王军,地盘大,人马足,还怕什么?”帐中人目光汇集,看到是那痴肥的李见麟在说话,都不禁苦笑。周海羡晒笑,嘴角微翘,看着李见麟道:“打?用什么打?”李见麟看到周海羡看着自己,有点得意,跨出一步,大声道:“属下愿作前锋,前往攻打郎州……”话未说完,身旁另一曲长,出身李家庄的栾君雅压低声音道:“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