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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密令闻伍二人,定要斩杀陈君嵩,罗滕,盖孟彩剌等大头目,绝不放过。”
李赛凤叹息一声道:“这些反贼,朝秦暮楚,反复无常,也不能怪大哥心狠手辣。不过,毕竟我们当年也算是起身绿林,如此做法,恐怕要招来江湖人物不齿啊。大哥,你看……”
张绣目中闪过一丝寒光,对李赛凤厉声道:“与鳞,现在我们是官他们是贼,如果你还想着要顾及什么江湖情义,恐怕最后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
李赛凤咧嘴一笑,带着点凄惶:“江湖情义?自从我们叛出光明宗,归降颜之骞,我就没有想过还有什么旧日兄弟还能对我们念上旧情,恐怕个个都是恨不得将我等挫骨扬灰,剥皮噬肉了。”转身看着远处林木清幽,李赛凤的话语越发显得寂寥:“或许,这是让我想起了我们年轻时候的岁月罢了。毕竟也算是同根出身,也望达公能留点情面罢了。”
张绣嗤笑一声道:“还真不愧为当年的凤王啊,心怀仁慈。不过,与鳞,要说到渊源,我们也只和红巾有点渊源,和这样的土匪盗贼,还是敬谢不敏了。”说着俯身趴到石栏边,看着水中的游鱼,突然狠声道:“现在老子们好不容易洗脱了身上的盗贼之气,那些朝堂里的老夫子也不敢再蔑视我们。哼哼,谁要是挡在我的面前,谁要是可能给我造成麻烦,老子是见佛杀佛,见神灭神。”说到这里,他的儒雅之气竟然全去,杀气凛冽,不可遏制。
李赛凤站在一旁,被这杀气一激,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忙转移话题道:“不知道光明宗的兄弟们现在如何?”
张绣面上的杀气突然尽退,变得有点意兴阑珊:“恐怕现在的光明宗和红巾已经难以混为一谈了。嘿嘿,现在还有三支称作红巾的队伍,可是真正光明宗还能当家作主的,我看也就只有我那张鹰侄儿所领的了,其他如蒋锐侠和王潮两部,嘿嘿,我看也就是批着一张红巾的皮,打着一面红巾的旗罢了。不过,现在张鹰那一部是凶多吉少了,被章亮基的主力围困在宁阳孤城,脱离天夷根基,若无人救援,恐怕就是全军覆没之局了,只可惜了我那堂哥最后一点血脉。”
李赛凤一怔,转身道:“张鹰?张雄奇张大哥的那个大儿子么?这么多时日我一直领军在岭外作战,倒还不知道张鹰侄儿居然现在有出息了,不愧我当年还教授过他箭法呢。”
张绣哈哈一笑,揶揄的看着李赛凤道:“你叫他侄儿,他恐怕不认你这个叔叔吧。”看到李赛凤神色黯然下去,张绣却也收敛笑容道:“别说是你,我这个他的堂叔,恐怕在他眼中,也是十恶不赦之徒,数典忘主之辈了。”说着,叹息一声,语气寂寞的道:“其实我自己也知无脸面对他们,不然,为什么要把我本名张雄绣中的那个雄字去掉,就是没脸再回张家认祖归宗了。嘿嘿,当年先祖张刑风在真定明王爷手下是头号大将,可如今他的孙子却是朝廷的禁军都督,讽刺啊。”说着低头,竟说不出话来。
李赛凤暗悔自己冒失提起这些伤心往事,正要劝慰几句,突然想起一事,忙抬头对张绣道:“达公,我的二弟赛鹰前日给我飞鸽传书,说他收容了数名颜府家将,还有些颜府的女眷,不知道如何处理,且等达公示下。”
张绣哦了一声,转身对李赛凤正色道:“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些颜家家眷。颜家对我张绣有大恩,我张绣虽然是出身草莽之人,可对颜家绝不敢背忘。嗯,如果可以,就让他把这些颜家家眷送到云冈吧。”说到这里,张绣淡淡自语道,“颜家灰飞烟灭,除去一个颜云放,那还能有什么家眷,想必就是些丫鬟什么的,留着也没用,还不如给了颜云放,卖个人情也是不错。”李赛凤应承了一声,张绣却有补充道:“既然要去云冈,恩,且待我修书一封,令赵玄翼带去,再让他和赛鹰二人一起前去为妙,一来借机探探这些云冈红巾的底,二来也让云放早日定下心来为妙啊。哼哼,蒋锐侠,颜云放,都是不简单的年轻人啊,真是让人甚难安心。”
李赛凤问道:“达公,那我们真要招抚这些红巾吗?”张绣手捏羊须,徐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再说,皇上也同意了我的抚剿并用之策,而不再如前的单纯剿杀的方式,能少做点杀孽,为后人积点福分,也是好的。”李赛凤吁了一口长气,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张绣突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个颜云放,也是个倔强驴子,带着他爷爷老爸那样的迂腐义气。颜家一门都是如此,只知道忠义儿子,却把自己置于何地。他要顾念他的兄弟,我是赞同,不过,就怕没了一个好女婿……”
这时,水榭外传来柔嗲的声音娇嗔嚷道:“阿爹,人家才不嫁人呢……”张绣面上顿时一片慈和之色,向着水榭外笑道:“乖女儿,怎么你过来了?”。只见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乳燕投怀般扑入张绣的怀中,旋即仰起头,嘟着嘴,白玉灵脂般的脸蛋微微透着粉红,正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可爱少女,向着张绣腻声撒娇道:“阿爹,你不疼人家了啊……”
张绣爱怜的抚摸着怀中女儿的一头黑发,笑着道:“韵儿,阿爹给你订的这个亲事,你一定会满意的。”看到女儿张寒韵依然不依的拉扯着自己的袖子摇晃,张绣无奈的冲李赛凤笑了一下,对女儿继续道:“韵儿,那颜云放可是平凉王的嫡孙,长的一表人才,为人又甚是忠义,文武皆资,不可限量。”一旁李赛凤也哈哈笑道:“正是正是,等韵儿嫁了过去,多半就欢喜的不得了,说不定还会忘记你老爸呢。”张寒韵吐出丁香小舌,冲李赛凤作了个鬼脸,口中叫道:“我才不会呢,李五叔乱说人家,当心我去找小蘅妹子告状。”李赛凤顿时收口,向着张寒韵笑着讨饶道:“好了好了,乖侄女,你就不要给我添乱了。你小蘅妹子就已经够淘了,让你李五叔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你再去一挑唆,不是成心不让你李五叔过好日子吗?”张寒韵看到李赛凤认输,得意笑了起来,又拉着张绣撒开了娇。
这时,一个张府家人匆匆赶来,向张绣等人施了一礼,禀报道:“老爷,俞思齐俞将军,鞠名扬鞠将军,还有邵玄恕邵大人和关龙眉关大人前来拜访。”张绣一怔,挥退下人,转身看向李赛凤。李赛凤微微蹙眉,细思片刻,方道:“达公,这姓邵的姓关的多半也是得到了陈君嵩降顺的消息,想要来分一杯羹。却不知道俞二哥和鞠老四却又怎么和他们走到一起了?”张绣眉心一皱,道:“这个邵玄恕,到我这里当个副都督,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不成?嗯,要是俞老二鞠老四不安分,当时候也不要怪我张绣不讲情面了。”说着,面罩寒霜,杀气突现。
张寒韵一直在张绣怀中乖巧不语,此刻张绣突然显露杀机,张寒韵顿时觉得压力突生,极不舒服,当下便在张绣怀中扭动起来。张绣被自己女儿一闹,立刻冰雪消融,笑颜如花。松开抱着女儿的怀抱,张绣温言对张寒韵道:“女儿,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且和你李五叔到前厅去招待你俞二叔鞠四叔他们。”张寒韵两只漆黑大眼骨碌碌转动,口中却敷衍的应道:“我知道了,你快去吧。”说着就跑到张绣身后,伸出手来连推几下,催他快走。张绣看着李赛凤苦笑一下,二人联袂而去。
看到父亲大人还有李五叔二人去远,张寒韵握着小拳头,低低欢呼一声,拔脚就向和二人相反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嘀咕道:“哼,让我嫁人,我才不呢。我去把那个家伙干掉,看阿爹叫我嫁给谁?正好,反正赵叔也被爹爹派过去了,我悄悄跟上就好。”说到这里,她的小脸突然涨红,眉开眼笑,充满兴奋的大叫道:“我要当女侠,我要去游侠江湖……嗯,这么好玩的事情,一定要把小蘅妹子也叫上……”
欢呼声中,只见一个蹦蹦跳跳的娇小女孩风一样的冲出了张府,后面跟随着好几个慌里慌张的下人,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一炬绝河津(二)
“谁想救这些该死的官兵的,必须先过了我高宠这一关……”,一名飒爽小将骑在青骢马上,手中丈八钢枪斜垂点地,红缨缠绕的枪头上还可见点点血迹。蔡亚炯左手紧紧抓住自己右手,跌坐在寨门旁,腰刀却插在寨门旁的木柱之上;杨神秀平举手中钢刀,怒视着这个方才贸然发难的鲁莽小将;他有心上前搏斗,对手高踞马上,一杆钢枪使得是天花乱坠,自己和蔡亚炯方才二人联手想要闯营,却也不是对手;可若是不将这个小将击败,那满营的俘虏却又会被屠戮干净,到时候可又如何交待。想到这里,杨神秀心中委实决断不下。
这时,一名身着庐州府兵的汉子突然从那小将高宠马后冲了出来,满脸血污,跌跌撞撞,眼中全是惊惶之色,后面紧追着数名杀红眼的红巾。眼看那人就要冲出寨子,杨神秀不由脚步微动,卸肩立刀,打定主意只要这人逃过来自己就定要庇护于他。那汉子看到立在不远处的杨神秀,顿时从喉中迸出两个字来:“救我……”,拔腿向着杨神秀疯狂跑来。惊恐中带着对生命的渴望,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来的力气,居然动作一下变的敏捷起来,将身后跟着的追杀者立刻甩开。
杨神秀默默盯着那汉子的脚步,口中数着一二三四,看到那汉子已经抢过了小将高宠的马头,杨神秀大吼一声,踏步上前,刀花一挽,护着自己面门,左手伸出就去拉那汉子。那汉子眼看要脱离险境,满是血污的脸上刚刚展开一点笑容,却猛然身子一紧,那笑容已经凝固。只见从那汉子胸口突出一截雪亮的枪尖,那汩汩的血液顺着枪尖上的棱槽喷涌而下。惨叫声中,枪尖突然回缩,汉子的身体打跌着飞了起来,溅起的满天尘土中,只见杨神秀呆愣着保持着左手前伸的姿势,脸上表情先是木然转白,渐渐却潮红起来,直到银牙紧咬,双颊涨红。猛然抬头,满是凶狠彪悍之色的杨神秀退后一步,手中钢刀猛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