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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见秀随手拂去刀上沾染的污迹,转头向着两位少年道:“两位英雄枪法高明,在下舒庐李见秀,想要讨教一二。”那两个少年闻言都是一惊,高瘦少年突然问道:“你是李见秀?就是那庐州府里因通红巾被抓的李见秀?”李见秀神色一黯,也不否认。高瘦少年追问道:“那你可知如何才能找到云冈红巾?我等有紧急军情要报。”
李见秀一愣,倒是颜云放先问道:“你们找云冈红巾?所谓何事?”。两个少年犹豫一下,还是由高瘦少年道:“我姓高名宠字钟云,这是我结义兄弟真鸯,字子双,是从天夷赶来。”
他的话刚落音,颜李二人还未来得及答话,草屋内已传来真虹平静但又略带讶异的声音:“钟云,子双,是你们吗?”两个少年闻声顿时激动起来,越过颜李二人,双双抢进草屋,看到真虹正端坐在内,两名少年无法抑制,跪地哭嚎起来,声音悲切至极。
已放下面纱的真虹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两只手却不知不觉紧紧相握;先对跟进门来的颜李二人点头介绍道:“他们二人是我座下直属护卫,师从龙王学艺;此刻本应留在天夷。”说完方转向跪在地上的两少年,透过面纱问话的声音却依然波澜不惊:“你们二人怎会在此?天夷现在如何?”两个少年互望一眼,高宠哭喊嘶声道:“禀告宗主,凤王战死突泉,鹰王被困宁阳。我们是冲突出来,寻找云冈红巾,专程求援来的。”
“什么……”,一直处变不惊的真虹霍然而起,身边桌椅被她急切身势一带,稀里哗啦倒了一地。仰头望天,真虹口中只喃喃道:“苍天不佑我光明宗啊……”
“快,快,都跟上我……”。就在李见秀昨日夜色中经过的那条直通庐州府的大道之上,一大队轻装骑兵,背弓佩刀,正顶着朝阳,急速的向前风掣电驰,腾起满天烟尘。领先一人,白衣白马、硬朗英气,棱角分明的脸上正淌着汗水,一边不停策马一边不停回头催促。身后紧随的大队骑兵队形严整,都紧紧催马急行,马头翕张的鼻孔中随着急促的呼吸喷出阵阵白气,而所有的骑士也都是双腿夹马,身体前倾,坚定双眼中闪烁着肃杀的光芒,静默的紧随着领头的司马陈英起沿着宽阔的官道隆隆而去。
随同陈英起而行的共约五百轻骑,分作两曲,现由殷念慈和阿史那必方二人统领,另一亲信吴孝巍则因攻打李家庄负伤。毕竟地处南方,马匹难购,骑士难觅,这里所有轻骑还是在宁阳分兵时吞并了所有鹰王当时骑兵旧部以及历次作战的官兵俘虏再加上少量略懂骑术的流民组成,而千马帮数战后残存的不足二十人此刻都已成了这五百轻骑中的下级军官。虽人数远少于正式的两曲编制,但由于千马帮马贼骑术高明,带动下将这些轻骑也调教的与那些大漠的同行相比也不逊多让;而对于南方缺马的官兵,这些轻骑绝对是一场噩梦。
紧跟在陈英起身后的辫发左衽的阿史那必方用他怪异的口音瓮声瓮气问道:“这次总算是少帮主亲自领军打仗,没有其它人指手划脚了。我说少帮主,听说这个庐州府有够富裕,到时候若是攻下,我们是不是按照草原上的老规矩?”阿史那必方是来自草原的戎人,在少年时一次遇险被陈威所救,从此便追随在他左右,随着千马帮的时日颇长;陈英起多次让他改口叫自己为陈司马,他却固执的守着少帮主的这个称呼。这次陈英起奉命率部抢城,阿史那必方知大战在即,兴奋不已。
陈英起伏在马上,身子随着马儿奔跑而上下起伏,轻松异常。听到阿史那必方问话,陈英起回头看着阿史那必方那粗狂悍野的面容,笑了笑,顺口骂道:“好你个蛮子,才几天没让你碰女人,你就憋不住了?妈的,你要是不把你两条腿中间的玩意看牢了,到时候公义要把你脖子上的那个玩意取走,少爷我也管不了。”
阿史那必方嘿嘿憨笑,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一边两腿夹马,一边低声嘟哝着:“草原的狼,要饮血才能真正长大;天空的鹰,要食肉才有力气翱翔。”不过他虽然压低声音,陈英起就在他跟前,这个牢骚还是清晰无误的传到了陈英起耳中。
陈英起一愣,心知阿史那必方出身蛮夷,那里关心什么黎民百姓,加入红巾也不过是因为追随自己罢了,当下也不好再说,只是斥道:“必方,管好你的那张嘴。要是再听到你的这个怪话,看我不用鞭子抽死你。”
阿史那必方“嗬嗬”怪叫一声,大手使劲在坐骑屁股一拍,那枣红大马猛然一窜,反而突到了陈英起马前,带着烟尘领先而去。
陈英起暗叹一声,身后却传来殷念慈的平稳声音:“少帮主,难道你就真的不回草原了吗?”陈英起默然,伏在马背上随着奔势上下跌宕。殷念慈见陈英起没有说话,自语道:“离开大漠草原都大半年了,梦里总是梦到那广袤无垠的绿色和无边无际的蓝天,盛开的鲜花和遍地的牛羊,如火的烈日和漫天的黄沙,还有那酸辣的马奶酒,梦里都飘着那个浓冽的芳香。真是怀念啊……”说到这里,殷念慈不由悠悠长出一口气。
陈英起催马的动作不由温柔起来,被殷念慈勾起的淡淡乡愁让他嘴角微翘,只听陈英起自言自语道:“唉,还是在大漠里当马贼舒服啊。天王老子都不怕,自由自在随处家。看上了什么,拿了就是;什么不顺眼,砍了就是。不停的战斗,不息的生命,不在战斗中胜利,就在战斗中灭亡,这才是草原男儿的宿命。”
殷念慈催催马,和陈英起并肩而行,将声音压得极低:“少帮主,你和蒋头领本是结义兄弟,又相逢在危难之中,可如今你却成了他手下普通一将,这,实在是太为难你了。”陈英起面色一沉,打断殷念慈的话,断然道:“孝乡,此话不可再说,今日言尽于此。草原男儿,一诺千金,我答应公义助他,就决不敢负。”殷念慈脸上一红,腆然道:“是念慈多心了。”说完又恢复为他一向的安静之态,纵马随在陈英起之后。
抬头看看天色,一轮红如鲜橙的朝阳已经出现在山巅,陈英起自度若要感到庐州府开门通关之时抢城,时间已是不多,不由抽出弯刀,顺手在空中挽了个亮晃的刀花,疾呼道:“儿郎们,随我上,打下庐州府,大家好好的痛快一场。”他的声音夹杂内力,虽然马蹄纷乱,但听在一众轻骑耳中依然清晰无比。所有轻骑都是兴奋的狂呼起来,纷纷啜口呼啸,一时间整个队伍如狂飙霍霍,风烟滚滚,直向庐州府方向狂卷而去。
庐州府北门正对的官道两侧均是茂密树林,而在距离大门三里左右之内的范围内,这些树林则都已被清除赶紧,现出一大片空旷来。
陈英起所部在接近庐州府时下马噤声,悄悄从大道隐入茂密的丛林之中,并慢慢推进到丛林边缘。所有马儿都被戴上了嚼子,所有骑兵也都口衔枣核。一时间,整个树林里安静如初,除去偶尔的马儿打出的响鼻和扑梭梭惊起的飞鸟外,再无其它异声。若不走近,没有人能想到这片静谧的丛林中居然隐藏着巨大的杀机。
庐州府北大门此刻刚刚打开,十几名睡眼惺忪的府兵站在刚刚放下的吊桥边,连续不断的打着哈欠。他们都是些才招收不久的新兵,放下农具拿起武器的日子屈指可数。一个军官不停的催促他们,却没有任何效果,乱糟糟的整队排班都耗费了不少时间,更别论让这些乱七八糟的新兵进入戒备状态。
蹄声得得,朗州锋将祖飞训骑着他的朱墨马,提着乌月戟,领着一曲郎州兵向北门而来。负责北门防守的庐州府兵曲长陈之遴哪敢怠慢,立刻迎上前去。祖飞训跳下马来,一双虎目满是杀气,劈头盖脸就冲陈之遴怒道:“你搞的什么东西?就凭这些玩意你也守得住这个北门?你知不知道这道门事关庐州府的生死?你就让这么个老少爷们兵来看着?你不想活老子还不想因为你而死。”随着他的怒斥,那支乌月戟闪着森冷黑光就在陈之遴的当面打转。陈之遴被吓得脸色灰白,嘴中连声道:“我这就去整顿,这就去整顿。”
祖飞训将手中乌月戟挂在朱墨马鞍嚼之上,拍了拍手上汗水,傲慢的抬起头,眼光扫视着这坐巨大恢宏的城门,无可无不可的说道:“陈大人,这里现在已经不再劳烦你了。我已经禀报白大人和秦大人,这个北门现在由我郎州前锋营接管。陈大人,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说着,也不再理这个正在不停作辑的军官,对自己带来的郎州兵吩咐道:“徐敬之,你带一哨守城门,涂明垒,赵子绛,你们两部防守瓮城两侧,李士会,卢炬,你们两部驻守城内主街两侧,随时增援。”他吩咐的干净利落,被点到名的军官也回应的毫不拖泥带水,带着部下立刻开始接收防务的程序。那些庐州府的新兵蛋子那里见识过真正的精兵,一个个都张大嘴呆呆看着,有嫉妒有羡慕更多的是好奇和茫然,直到这些郎州兵开始毫不客气的驱赶他们为止。
陈之遴眼中闪着嫉恨光芒,却又奈何祖飞训不得,只有开始收拢那些不知所措的部下,让他们向着城里主街集结而来。这些府兵动作迟缓,队形杂乱;而郎州兵急于接手,又拥着出城,两队人马竟然将诺大个庐州府北门堵得水泄不通,磕碰间人喊马嘶,一片混乱。这个庐州府城门本就是内瓮城结构,而在正门和瓮门间望去一时间竟然全是人头济济,看得祖飞训不由跌足乱骂。
正在陈之遴焦头烂额的收敛部众而祖飞训火冒三丈之时,刚刚登上城楼的郎州军突然大声鼓噪起来。祖飞训抬头正要喝问,那大地的震动已经明显的透过地面传送到他的脚下。这种震动是如此熟悉,祖飞训在第一时间里已经跳上自己爱驹,抡起大戟,口中狂喝道:“敌袭……”
倒履迎君至(四)
“前进”,陈英起猛然抽出弯刀在空中盘旋挥舞,映照着朝阳流光溢彩。伴随着他的这声命令,从浓密的树林中各色骏马放蹄狂奔而出;远远看去,就如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