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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都察院监察御史,一百十人,乃是堂堂正正的正七品,虽说位阶不高,但是位卑而权重,这位却似乎是觉得官儿太小,难以启齿一般。
“孙御史?”
万年孙也是个百事通,京城中的大小事,少有瞒得过他的,略一思忖,便是想了起来,顿时是一声惊叫:“难道是他?前刑部侍郎孙言之孙大人?是了,定然是他,若是一般的御史,哪有这般的架子?他从临安府被召回来了?从堂堂的紫袍大员变成了七品御史,换我我心里也膈应!”
马车已经去的远了,万年孙目光闪烁,忽然高声向着那些兵丁骂道:“你们这些狗杀才,还不快些动手,把大门关了,爷好去乐呵乐呵。”
嘴里骂骂咧咧的,便是向着城下走去。
西门里也是北京城的繁华地带,进了城门就是一条喧嚣的大街,上面酒肆林立,这会儿门口的大红灯笼还都高高的挂着,里面也是一片敞亮,不少食客勾肩搭背的进去,人来人往,有的那喝多了的,便站在门口扶着墙吐,还有那模模糊糊的也分不清在哪儿了,站在大街上冲着墙角儿就掏枪放水。
万年孙慢慢悠悠的往前晃着,却是不进那些临街店面宽敞的大店,而是往前晃了一段儿,往右手边儿一拐,就进了一个偏僻的胡同,这胡同里亮光不多,人也不多,但是离着胡同口有一家店面,门口却是热闹的紧,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走近了便可见得,这家店不大,两间开门儿的店面,门口都落了大厚帘子,饶是如此,也能听到里头吆五喝六的热闹声音。店门口一块牌匾,都已经熏得发黑了,上书三个字——逍遥居,这家店在京城也是一家百年老店了,有很是有些名气。
尤其是店里卖的酒,那是自家的土酿,实实在在的,乃是一等一的醇厚甘美,而且价格也还不贵,就连许多大户人家都着人来这里沽酒。而且这店主祖籍乃是河北保定府,因此还有一道招牌菜,蒜爆肉,也是名声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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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九 连子宁,我回来了!
(大明朝是一个任何官员都不能被忽视,都能逆天的王朝。/区区七品又如何?
李自成怎么造反的?还不是一个区区御史因为被自家媳妇儿捉奸而怨恨大明朝的驿路系统太发达因而上奏取消驿路系统,于是失业的邮差李自成只得造反了……)
万年孙大人推门进去,便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饭菜的香味儿,烈酒的香醇,浓烈的汗臭甚至还有臭脚丫子的味儿,不过没人在乎这个,里面桌子摆的慢慢的,几乎没有空桌儿。那些老饕们都是大吃大喝,旁若无人的狂喝烂饮,大喊大叫,高谈阔论。
一进店门,这些便是扑面而来,几乎要让人窒息。
万年孙把脑袋探出门外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再进来,这才好些。
他也是这里的常客了,不少人都认得,而且明季五城兵马司掌管京城治安,他这个西城兵马司指挥的官职,大致就相当于是大明朝西城公安分局的副局长,刑侦、治安、打击黑社会一把抓,当真是位高权重。虽说在官场上不过是个无名小辈,但是在这些平民百姓的眼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大老爷了。
他一进去,那等眼尖的便哗哗的站起身来了,纷纷哈腰行礼,跟着其他的见了也是赶紧站起来,纷纷称呼一声‘万老爷’。
万老爷的气儿这才顺了些,点点头,迈着八爷步。大摇大摆的晃了进去,摆摆手,很有派头道:“各位安坐,本官今儿个来喝酒,又不是带人来抄店。”
“万老爷风趣!”众人纷纷凑趣儿的笑。
店主早就赢了上来,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瘦瘦巴巴的。一脸的精明能干,打了个哈腰,笑道:“万老爷。还是老规矩?”
万年春点点头,那店主便引着他上了二楼,二楼上面就是一溜儿的包厢了。都是隔间儿,灯光昏暗,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处所,有的里面,却还是传来了一阵阵的淫声浪语、哭喊叫骂的声音。
原来这逍遥居,不但是酒肆,同时还兼着暗窑子的功能,这二楼便是干这等勾当的。
要说里面的姐儿吧,也都是很不错,南来北往的都有。甚至都不比那些一等一的青楼要差。
但是有一个问题——没有合法的身份,说白了,就是没有在官府注册的,大明朝对于百姓的控制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所有的士民百姓军兵从一开始。就是登记在册。以至于连出远门都得去当地官府开具路引。
放在后世,这就是黑户口,盖因这些姐儿来历都不怎么明白,基本上都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媳妇儿给掳走的,连人牙子都不敢收,根本见不得光。只得送到这里来。
这在大明乃是重罪,若是逮到免不了就是菜市口上来一刀。
但是偏偏这天底下的男人,家花不如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偷不着的,就是那良家了。
而这逍遥居的,都是良家,且还都是那等刚刚被掳来,刚烈未去的良家,就更是有味道。
这儿的价格跟一等青楼相仿,但是偏偏每日间都有大把大把爱好此道之人来这儿玩乐,花银子是从来不愁的。
万年春跟在老板后面,走到最里头那间包厢门口,老板敲了敲门:“三爷,万爷来了。”
“门儿没关,自个儿进来吧!”里面传出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屋里面很昏暗,一灯如豆,窗户都拿棉被蒙上了。万年春推门进去,便看到里面围着桌子坐了三个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穿着很是普通,但是却难掩那等精悍干练,见他进来,几人站起身来,不卑不亢的拱手。
“老万来了,坐!”那为首的汉子笑了笑,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个开了门在外头守着,防人偷听。
门碰的一声关上,万年春走到那年轻汉子对面坐下,瞧了一眼,见桌子上只有一碟盐豆,一杯茶,便道:“三爷,倒是清苦的很呐!”
“清苦说不上。”三爷瞧了他一眼:“喝酒坏事儿,尤其是干我们这行儿的。”
万年春微微一笑,也不再说话,只是掏出来一张纸,递给他:“今儿个的名单。”
“嗯!”那三爷抖开瞧了,眉头一耸,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把那名单揣袖子里面,又取出三丈银票,都是正经大钱庄开具的一百两面额的,道:“今儿个的银钱。”
万年春收了起来,哈哈笑道:“三爷爽快。还有桩事儿,这纸上没写。”
“哦?”
万年春压低了声音:“今儿个要关门的时候,孙言之回来了。前刑部侍郎,孙言之。”
他神秘的笑笑:“这个消息,你理当感兴趣吧?”
那三爷拢在袖子里面的手指头微微一抖,脸上却是丝毫不变,淡淡道:“一介失了势的七品御史而已,算得了什么?老万,你今儿个这些人,可不值这三百两银子。”
万年春没能试探出他来,也不多说,只是站起身来,拱拱手:“今儿个不早了,万某告辞。”
三爷撩了撩眼皮子,把手中的茶微微放下:“走好。”
待万年春下去一阵儿了,这三爷走到窗边,撩开上面蒙着的厚厚的帘子,隔了好一会儿,才瞧见万年春出来,手里还跟着个店里的小厮,点头哈腰的,手里拎着一个红漆食盒。瞧着万年春晃悠晃悠出去的背影,这三爷摇摇头,嘴角微微一撇:“这万年春不简单的,看似是个窝囊废,实则却是个极为精明的,这才多少时日,就猜出了咱们的来头?”
他身后站着两个汉子中一个开口道:“那。大人,要不要结果了他?”
“结果什么呀?结果什么呀?”三爷瞪了他一眼:“别整天打打杀杀的,这是皇城根儿底下,不比咱们在北地一手遮天,惹出事儿来就是天大的麻烦,可别给大人和刘镇抚招事儿。你们呀,也多学学。多看看,多听听,别动不动就杀人放火。告诉你,这是最次等的手段。你看看这万年孙,虽说精明。却也是个贪花好色的,而且官儿也小,也没什么野心,这等人,猜出来了也就猜出来了,根本不敢对任何人说。再者说了,现在这可大的北京城,皇帝等一干重臣都在燕山,只有江彬主事儿,他敢动咱们么?”
“这倒也是。那老匹夫现在连个屁都不敢放。他孙子可是在咱们手里!”两个人都是笑着道。
这三爷,自然就是王泼三了。
自从劫持了江魏衿之后,一行人便是都躲到城外隐居起来,生怕留在城中被暴怒无比的江彬给逮出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失去了信息的来源。每日买通几个贩夫走卒为其收集情报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不出刘良臣所料,江彬果然是不敢拿自己这宝贝孙子的性命开玩笑,不但没有严查,反而是释放出来了武毅军想要的信号。
刘良臣得到消息之后,心中大定。
而眼下年关将近,几位夫人总也不能住在城外一辈子不回去的。于是便又跟那几位贵女一起回去了,锦衣卫还是根本没动静儿。这时候,武毅军的势力,又开始慢慢的渗入进去,不过这一次他们小心了许多,多半都是通过寻找控制代言人的方式来进行,而不像是之前那般自己亲自动手,这样一来,就大大的减小了被敌人抓到的可能。
毕竟被外界传的邪乎的厉害的锦衣卫,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而就在昨儿个,刘良臣着人把一封信递了进去,上面只是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君之孙,在我手,莫妄动。”
江滨看了,自然是心里明白什么意思,而他若是把这封信当成证据交上去,那是根本做不得准的。
江彬倒也是乖觉,第二日就有一队车队出城,大张旗鼓的,确实说自家孙儿在京里呆的闷了,要去宣府老家乐呵乐呵。如此一来,就更没人怀疑了。
因此现在武毅军的势力又是开始慢慢的向京城之中渗透了。
“也别这么想!”王泼三沉声道:“现在咱们拿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