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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十年-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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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大雪之后,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二六四 背后有人

阳信县衙门。// 已是深夜,大雪纷飞,两个衙役懒洋洋的缩在门房里,远远的只能看见大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像是鬼眼。

天寒地冻的,衙门里的小吏都已经回家了,后衙也是被一片黑暗所笼罩,唯有微弱的红光从地上积雪反射出来,四下里都是静悄悄的。

在院子深处,一处小小的窗子,却是透着微弱的灯光。

这是一处huā厅,布置的很是简朴素雅,墙壁上连一件儿饰品都没有,只有几张椅子,一个小几而已——事实上也不得不如此,这里刚遭了兵灾,值钱点儿的东西都让白袍军给抢走了,而刚来的县太爷来到之后诧异的发现,这里的一切都被连子宁和乡绅阶层把持,自己想捞点儿好处那是难上青天。

室内一灯如豆,有些昏暗,一张椅子上,一个穿着青sè便装的人正端坐着,能看得出来,他身材中等,大约四十来岁,面sè颇为的威严,颌下三缕长须,浓重的眉毛,仪表堂堂。而且眉宇之间威仪颇重,显然是长期颐指气使,久在人上之人。

大明朝正七品文官,现任阳信县令,正德四十六年戊寅年二甲进士,黄文冠字文秀黄大人,此时却正站在这中年人面前,腰微微的弯着,脸上的表情很是恭敬。

“这么说,这次的事儿,算是败了?”那中年人淡淡问道,声音很有磁xing,透着一股掌控力和自信,脸上表情无悲无喜,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是,老师!”黄文冠答道:“咱们在六个县布置的人手,现在都已经是陷入极大的困境,没吃的,没穿的,大冷的天儿,家里还柴薪都没有。利津县已经冻死一个了,海丰县有两个人冷的没办法,出城去砍薪柴,在山中mi路,再也没出来。”

“你这个知县,就没什么办法?”中年人问道。

黄文冠苦涩的一笑:“学生这个知县,说得好听,命令连县衙都出不去,因为没有实权,连钱谷、刑名二位师爷都不曾请来,县中大小事务,那些乡绅们直接就报给了镇守衙门,说来也可笑,学生上任这么久了,竟然连一个案子都没接过,真真可笑。学生无权、无势、无钱、无人,又能有什么法子?阳信县的几个秀才想去济南府投奔亲戚,县里的大车店却关了门,他们出城出不去,在城里只能生生饿死冻死!学生亲自去找那大车店老板,嘿嘿,人家根本就不买账,说是你要找去找咱们东家去。咱们东家现在在乐陵县六县镇守府上做客,您要是敢,那就去吧!”

那中年男子沉默半响,冷笑一声,嘿然道:“厉害,真是厉害!这连子宁的手段,老辣,狠毒,出手丝毫不留情面,而且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米店不给卖米,大车店不肯拉客,酒楼青楼也不接待,人家就是不想赚你的钱,你有什么法子?便是你冻死了,饿死了,那也不干他的事,怪也只能怪在乡绅头上。但是国朝百年,从来就是依赖乡绅统治地方,又能拿他们怎么办?最好还不是不了了之!连子宁不过是个武官,这事儿还赖不到他头上,反而是你们六个文官儿知县,却也是要担上大关系。妙啊!妙啊!当真是绝妙!不动一根手指头,就把咱们自以为是的大杀招儿给化解的一干二净,连消带打,反而是让咱们损失惨重,狼狈不堪!”

他说的平淡,但是话中的恨意、怒意,却是喷薄yu出!

显然心中已经是怒到了极点,恨到了极点,更是无力到了极点,才有会这样的表现。

黄文冠沉默不语,腰弯的更低了一些:“学生无能,请老师责罚。”

“呵呵,责罚你做什么!”不愧是久居高位之人,中年男子很快便把心里的恨意给掩盖下去,脸上重又是一副古井无bo的淡然:“这次是为师我估算错误,没料到那连子宁这般沉得住气,背后的手段却也是如此的狠辣。看来,当真是低估此人了,我观他历次行事,强横霸道,从来不肯吃亏,再加上又是一个赳赳武夫,心里便存了轻视之意,以为让这些秀才ji他一ji,他定然按捺不住,说不得便用兵〖镇〗压,到时候若是死上两三个人,嘿嘿,那咱们就可以大做文章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文秀,这事儿,不怪你,怪为师的。”

他坦然承认错误,非但不会让人觉得他决策失误而鄙夷,反而是给人一种落落大气的感觉。错就是错了,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黄文冠张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觉得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有讽刺老师的意思,便只好是闭嘴。

沉寂一会儿,才开口道:“那,老师,现在咱们应该如何办才好?”

“等!”中年男子只吐出了一个字:“前一段时间,你负责串联,许多命令都是从你这里出去,以那连子宁的本事,想必已经是怀疑到你了,所以这段时日,不要轻举妄动,只是等着看!你也是朝廷命官,他不能拿你怎样。”

黄文冠迟疑片刻,犹豫道:“那,学生便什么都不做么?那六县的秀才们,便如此闭目等死?”

言语之间,已经是带上了一分愤愤。

中年男子面sè丝毫不变,声音却是冷酷无比:“还能如何?自然是闭目等死,他们的生死,又和咱们有何区别?”

黄文冠浑身一颤,脖子一梗:“若真是若此,学生不敢从命!此事因我而起,这些秀才不过是代人受过而已,学生岂能看着他们就此身死?”

静室中的气氛瞬间凝固了,中年男子死死的盯着黄文冠,似乎要把他上下看个通透。周围安静的像是死地一般,黄文冠弯着腰,低着头,只觉得在老师的逼视下,自己连大气都喘不上来,心里只是恐惧,似乎一把利剑高悬在头顶一般,随时都可能陡然落下。黄豆大的汗珠布满了他的额头,滴落下来。

那中年男子忽然轻轻一笑。

只是一笑,房间里面那压抑的气氛便是立刻消失了,黄文冠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大气。

“你呀,你呀!”中年男子指着黄文冠,摇头叹道:“这么多年了,这个耿直的xing子,这执拗的毛病,还是没改过来么?”

黄文冠只是沉默不语。

“适才,为师不过是试探你而已。”中年男子淡淡笑道:“若是你没有这份儿赤子之心,为师才是会齿冷。混迹官场多年,谁还能有几分真xing情?之所以选你来做这件大事,便是因为你比其他人人xing。”

区区几句话便是把因为刚才那事儿而略显冷硬的气氛给扭转过来,黄文冠感ji道:“学生多谢老师提点。”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好了,你也不需要担心了,这事儿,用不着咱们来吧!有位大人,最是古道热肠,天真烂漫,若是被他知道了这个消息,定然会巴巴的上门去。”

一场大雪,天地尽素。

第二日一大早,却是个冬日里难得的大晴天,早早的,一轮鸡蛋般的红日便是悬挂在天边。

虽然还是冷风呼啸,寒气逼人,但是天际朗朗,人们的心头也是敞亮了不少,都是起了个大早,出来摆摊儿做生意。

县衙里面一大堆子人,而且大清早的,一般也懒得生活做饭,因此无论是哪个县,县衙后面,总是有些卖熟食的店面或者是摊子。

早早的,一个小摊儿便是支起来了,胳膊粗的木头搭起了四根柱子,上面是莎草做的顶子,周围有帷幔围了一圈儿,挡住了风。里面摆了三五章桌子,十来条长凳。老板在外面已经是升起了大锅,油熬得沸沸的,灵巧的双手在一边的案板上不断的揉搓着,一个面团已经是被揉成了一长条,然后细细的切成拇指大小的细段,两个并在一起两手一抻一拧,这细段便是成了两个扭在一起的长条,放到油锅里微微那么一过,再用二尺长的筷子夹出来,便是一根黄澄澄,香喷喷的油条。

这是一个卖油条老豆腐的小摊儿,老豆腐是山东名吃,和豆腐脑略有不同,汤汁浓厚百倍,味道鲜美,外地少见,但是山东人却是极少有不知道的,从古至今,多少山东人的早餐便是这个。四十来岁,面sè黝黑的老板娘正在一边费力的把装着老豆腐,外面裹着棉被保温的大木桶搬过来,把各sè调料摆好,两大摞白碗就放在一边。

这时候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上客人了,两个衙役打扮,陪着腰刀的汉子一路打着哈欠走过来,那面目憨实,老农一般的老板赶紧迎了上去,笑道:“刘头儿,王头儿,下值了?”

衙门里的人,但凡是外面的人见到,甭管官儿大官儿小,总要称呼一个头字。虽说这阳信县衙门现在已经是形同虚设,但是官府的权威已经在人们心里根深蒂固,这两个相当于后世公安局正规编制的衙役还不是一个小老板惹得起的。

若是换在以前,这刘头儿王头儿少不得呼呼喝喝一番,说不得这顿饭大吃大喝一顿还不给钱。但是现在也都知道自个儿不行了,这些日子虽说还是挂着个衙役的名头儿,但是一天到晚没事儿干,只是坐在衙门口发呆,油水儿也没了,好处也没了,权势也没了,这威风自然也抖不起来了。

因此两人只是应了一声儿,那刘头儿招呼道:“老板,一碗老豆腐,五根儿油条。我俩都一样,碗里加个卤蛋。”

“诶,好嘞,这就来,您二位先满坐。”老板笑着应了,赶紧擦了擦桌子椅子请他们坐了,没一会儿,便是把油条老豆腐端了上了。那老豆腐加上了熬了一宿已经变白,极鲜极nèn极肥的大骨头汤,扑上了浓稠的麻酱,若是在时节上,还会加上青nènnèn的碎韭菜叶子,里面还加上了剥开壳,切碎了的卤蛋。

两个人看了一宿的大门,也是饿的急了,狼吞虎咽吃的额头冒汗,稀里哗啦。

吃了个半饱,速度便放慢,话也多了起来。

刘头儿放下手里勺子,叹口气:“老王,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老王心有戚戚焉,点头道:“这话说得,以前咱们多风光?县里乡下出个什么事儿,都是求着咱们过去,一个月总有十来趟外快好捞,三十两银子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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