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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的队伍见新郎倌跑了,顿时乱了营,扔下锣鼓铜钹轿子旗子等,撒丫子做了鸟兽散。
齐光元虽是粗鲁,却知冤有头债有主之理,不能伤及无辜。迎亲者多是乡民,也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混杂其中。至于张家兄弟的恶仆打手等,也不易一一分辨得出来,只得任其溜之乎。
前文说过,山阴和太平相邻,张家堡和潘家洼却只一山之隔,山名叫作麒麟山,前后不过十余里路。张天禄那马虽说挨了齐光元一锤,但无大碍,一阵风跑回家之后,大哥二哥等众位兄长迎了出来,一见兄弟这等模样,齐笑道:
“老八咋了,欢欢喜喜去娶亲,怎么一个人灰头土脸地跑回来?碰上鬼了?”
老八悻悻道:“说不得,说不得,果真是碰上鬼了!娶亲队伍刚到潘家洼村口,就见一黑大汉冲了过来,也不问青红皂白,挥起大锤当头就砸。不是我躲得快,早没命了,马屁股挨了那莽汉一锤,好歹总算是把我驮了回来。”
哥哥们一听,勃然大怒,磨拳擦掌,纷纷道:“反了反了,哪里来的蟊贼,敢坏我兄弟的好事?也罢,我等兄弟收拾披挂停当了,一同去会会这个蟊贼!”
张天禄制止道:“不消那么多人,有一两位哥哥陪同小弟前去即可。我老远瞅见他们大约也就二百人的队伍,咱们也集合上二百人的乡丁即可,不要让他们说我们以多欺少。”
不一时集合好队伍,张天禄点了武功最好的四哥张天豹和六哥张天福。哥仨点齐二百乡丁的兵马,呼呼拉拉直奔潘家洼而去。
这边齐、林二将知道张天禄不会甘心,定会前来报复,遂在村口摆开阵式,专候张家恶棍前来会战。
按说,古人云,强龙难压地头蛇,齐、林二人犯了知己不知彼的大错。他们还以为凭那几个乡棒,无非是钱财无数,有些力气,老子见过的多了,凭他们那点能耐,白给吧!二将自以为是,心想他们毕竟是皇上敕封的将军,跟随大元帅多年的亲信,大小战阵不下百十余场,岂能在小水沟里翻了大船?凭他们的胆魄和武力吓也把这伙村夫小贼吓个半死,等潘大帅来时他们战场早都打扫干净了。
不多时,村前官道上尘土飞扬,果见有两百人的队伍杀奔过来。
齐光元不敢怠慢,吩咐林如贵将阵角压住,自己挥动两柄大锤迎了上去。
“识事务的,赶快勒转马头给我退了回去,本爷爷有好生之德,幸许还会饶你等不死。否则,老子好说话,老子手中这两柄大锤就不好说话了。”齐光元站在圈子中央,高喊大叫道。
张天禄稍一犹豫,指给他的四哥、六哥说:“刚才就是这黑汉砸了我的马匹。”
张天豹毕竟年长几岁,沉稳一些。他催马上前,刀架马鞍桥,双手抱拳,拱手道:
“好汉请了。”
“爷爷非是好汉!”齐光元知道张天豹的意思,但是又选不出适当的词语,只得改口说,“爷爷不是好汉谁是好汉?”
张天豹微微一笑,道:“既是好汉,就该遵守江湖规矩,如是要钱,请好汉开个数目,如是要物,也请好汉说出物名。你开个单子和价格出来我们才能就地还钱呀!”
“妈的,你把老子当山贼土匪了?实话给你说,老子当土匪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撒尿呢!”
“说来说去,好汉原来还真是老山贼呀!久仰久仰啊!”
齐光元见自己被套了进去,遂大怒道:“我原先倒是山贼来者,如今不是了,老子早已招安归顺朝庭,现在是堂堂天朝官军,潘大帅手下,官封骁骑郎的齐光元、林如贵二位将爷,小子你知道吗?”
“两个笨蛋一对饭桶,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张天豹用的仍是激将法。
“哇____呔呔呔!气死我了,今天老子不杀你这个狗贼,誓不为人!不过在你临死之前我有话要说明白,免得你死了之后去阎王爷那儿说三道四告阴状。”
“有话就讲,有屁就放!”张天豹不阴不阳的揶揄道。
“俺和老林本是无名之将,你们一伙狗贼不知不晓也就不多计较了,你可知我们是谁的部下吗?”
“谁的部下?”
“说你井深蛤蟆大、池浅王八小你还不信。你小子坐稳当了,我说出名来你可别吓着,从马上跌下来摔死还说是我陷害你。”
“说罢,我坐稳了。”
“可知当今皇封一字并肩王吗?”
“未知。”
“可知朝中有个名震中外华夏的大元帅吗?”
“未知。”
“可知潘又安吗?”
“这个潘又安倒是听说过,不就是一个没割干净利落的假太监吗?”
“哇呀呀呀!你这狗贼,蝸居穷乡僻壤,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河怎么深海怎么阔?你小子有本事先稍等,潘大元帅随后便到,有话你和他说去。”
“潘又安算个鸟?要说一字并肩王,原非家父莫属。只恨老皇不讲信用,打下江山就把家父贬回老家,只挂了个山阴侯的虚名。真是山不转水转,等他潘又安不来,想他潘又安不到,今日却自己上门送死来了。不过潘太监来之前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先取你俩狗头,送给小太监做见面礼!”
“哇呀呀!你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来呀,老子和你玩几招。不给你点厉害的,还不知马王爷的三只眼了。”
说罢,齐光元抡起双锤,兜头便打(此处需要说明一下,齐光元原先用的是纸糊的灯笼锤,后经潘又安劝说,说仗是打出来的,不是吓出来的,不用点真本事不行。老齐这才改纸锤为木锤,此木锤乃是千年树根改制,锤头上有许多尖牙,着一下也是不得了的)。
张天豹不慌不忙,手举大砍刀便迎了上去。
战未十合,齐光元大汗淋漓,气如牛喘。林如贵见状,急纵黑叫驴手执水火棍上前助阵帮忙。张天豹微微一笑,看看俩人走得切近,大吼一声,大砍刀横砍过去,两颗人头应声落地。可怜齐、林二将,英雄半世,身经百战,到头来未料想却死在无名小地,临终算是给朋友帮忙,白死了。
张天福、张天禄二人见四哥得手,将手一挥,两百乡丁、庄丁,挥刀举枪高声呐喊着蜂拥而上。
齐、林所带的二百精兵,多是蒗荡山旧部,惯会翻墙越脊、登高爬低的。一见主将战死,知道反抗也是无益,索性发一声喊,齐齐撤回村落,躲进农家院子,凭险据守。
张家兄弟只会马上拿人,阵中取将,对这种游击战术,分毫不懂。张天豹几个无奈,吩咐兵丁朝村中叫骂:
“狗娘养的,有本事出来呀!”
“潘又安的人原来是这德性啊!还戍边辟疆灭倭呢,还是钻进热被窝当乌龟吧!”
“再不出来可要放火了啊!到那时莨莠不分,一骨脑儿把潘家洼烧作平地,看你们往哪儿躲?”
潘家洼的乡亲们举手加额、怨声鼎沸,纷纷哭道:“作孽呀,小安子本就是给咱潘家洼招惹是非的孽种啊!上回来,被他姑妈一把火,好歹没有殃及村子,这回可是大难临头了哇!”
哥仨听士卒喊了半天话,里边却毫无动静。老六摇摇头说:
“四哥,老八,我看这样长久下去不是办法。等会如果姓潘的来了就不得了了,那可是只老虎啊!”
“怕他个鸟!”张天禄咬牙道,“老子正等着会会他呢!”
三人中张天豹年龄最大,也最有心计,他想了想说:
“依我看,二百人攻村,急切拿不下来,不如且回。和家父商量商量,看他老人家有何对策?”
“不行不行,你们拍屁股走了,我老婆呢,我还等着今晚和她睡觉呢,为等这个日子,都憋了好些天了!”
“老八听话,不能因小失大。”老四劝道。
“不听不听!”张天禄捂住耳朵说,“反正今晚搞不到薛姑娘,我誓不回家!”
老六也劝道:“犯不着,为个……”
“你妈才是呢,不许污蔑我老婆!”张天禄使起了性子。
弟兄几个,老八最难缠,这大家都是知道的,除了父亲谁也奈何不了他。正踌踷间,突有小兵喊道:
“看啊,那边来了一飙人马!”
篆三零三章 潘又安怒杀三阎王
说是一飙人马实是有些夸张,充其量不过八九匹马,十来个人,还有几位步行者,就是马前张保保、马后王横横了。其中有位后生,面相俊俏,身段优雅。时而轻功驰骋,时而漫步如飞,此人非别人,乃是南国大侠女,女扮男妆的南桥枫叶便是。
南桥姑娘自从嫁了潘又安之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形影相随。或是在明处,或是在暗处。潘又安可以看不到他的叶儿,但是他的身影却不无时无刻不在叶儿的视线之中,总之凡是潘又安最需要的时候她准会适时的出现。前日如不是南桥搭救,潘又安必死在狗县令侯勋臣之手。
再说薛姑娘闻说潘郎到了,知道是救星来了。遂愁眉一展,喜笑颜开。把暗藏的毒药也尽数撒了。妈妈看女儿高兴,自然也跟着高兴,笑问道:
“青青,果真是你家掌柜的(当地习俗:称丈夫为掌柜的)来了吗?”
青青是薛涛的ru名,她本名叫薛碧青,薛涛则是她的艺名。妈妈也非是她的亲妈妈,老夫人本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小妾。因是这家官人遭了仇人暗害,全家被杀。唯有老夫人当时不在现场,才躲过一劫拣了一条性命。这家大户人家的财产被洗劫一空,她无子无女又无依无靠,只得流落街头。那时薛碧青尚在万花楼,看老夫人举止端庄贤婌且又目慈面善,遂认她做了干娘,并不时接济她一些日常所需。薛碧青回到潘又安老家之后,老夫人也随之到了潘家。数年来俩人以母女相称,倒也相得益彰。小潘走后,薛碧青生了个女儿取名潘星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