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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当冷笑道:“大人还说什么了?是不是让我在这里点火堆?”
李煊尴尬一笑,然后飞身下马,凑到王当边上,“黑子哥,我们多年兄弟了,你能不能让我带一屯人马杀上去?我保证打开城门。”
王当瞅了他一眼,“当年在白帅手下,你既没有夺过旗,也没有斩过将,你行吗?”
李煊大为恼火,脸红脖子粗的,拍着胸脯,连连发誓。
王当呵呵一笑,“这可是你自己假传命令要去的。如果大人怪罪下来……”
李煊把胸口拍得震天响,“我要是死了,你随便把我往哪坑里一扔就行了。我要是还活着,你不说,大人怎么知道?”
王当哈哈一笑,“好,给你两个屯,天黑之前拿下城门。”
军司马李煊一马当先,领着突击屯狂奔如飞。“为白帅报仇,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杀死袁绍……”
“拿下邺城,杀光烧光抢光,杀啊……”
冀州军只有三千人,面对北疆军不惜代价的三门同攻,兵力上实在太单薄了。他们根本阻止不住北疆军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击。当李煊顺利爬上城楼的时候,他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老子的运气就是好,爬上城楼了,竟然连根箭都没碰到。”
他正美滋滋的时候,就听到厉啸声至,几支长箭迎面射来。李煊想都没有想,脚底用力,大吼一声,仰面就倒。长箭擦着他的脸颊飞了出去。其中一支利箭撕开他的衣甲,带走了一抹血肉,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槽。
李煊痛得连翻几个滚,接着顺势跃起,象一头咆哮的野兽,张牙舞爪地向敌人扑了上去,“拼了,杀一个赚一个,上啊……”
北疆军用两个屯的兵力攻击一点,而且个个都是生龙活虎的悍卒,这让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冀州士卒无力招架。面对北疆军犀利的锋锐,冀州士卒抵挡不住,纷纷后退,死伤极为惨重。
李煊酣呼鏖战,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好象被血浸透了一般。他不知疲倦地杀进,杀进,踩着敌人的尸体,拎着敌人的头颅,顽强杀进。
一头撞飞眼前鲜血狂溅的无头尸体,李煊的眼前豁然开朗,“兄弟们,到了,到了,杀下石阶,打开城门……”
李煊的吼声就象平地一个炸雷,突然惊醒了沉醉于血腥和杀戮的北疆将士。随着一声兴奋至极的欢呼,北疆军就象决堤的洪水一般,一泻而下。冀州军挡无可挡,溃不成军,有的甚至被推倒在石阶上活活踩死了。李煊身不由己,随着狂涌的人流不停地奔跑着,声嘶力竭地叫着吼着,“打开城门,打开城门……”
随后冲上城楼的北疆军士卒砍断了吊索,吊桥轰然落下,发出一声震天巨响。
王当大喜,飞身上马,举刀狂呼:“擂鼓……杀进城去,杀进去……”
数千北疆军将士随声高呼,在如雷一般的战鼓声里,象潮水一般向城门冲去。
城门在双方士卒的惨烈肉搏中,缓援拉开了一条缝。
早就等候在门外的北疆军士卒抬起沉重的撞城木,连续撞击,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随着浓浓的腥风传去很远很远。
几个意图重新关上城门的冀州军士卒被撞得倒飞而起,惨叫着跌落人群,接着就被乱刀砍死,乱枪戳死。城门处,激战空前惨烈。
城门半开,急不可耐的北疆军士卒呼啸杀进,勉强支撑的冀州军士卒随即被滚滚洪流彻底淹没了。
王当几次想策马冲上吊桥,都被咆哮的北疆士卒挤了出去。王当气得哇哇乱叫,“给我让路……我是王黑子,你们不认识吗?”
没人理他,士卒们狂奔如故。
等他打马进城的时候,北疆军将士已经往城内杀去了。早在攻城之前,王当就说过,破城之后,你们一口气杀进府衙,不要和敌人缠斗。谁先攻占府衙,谁就是头功。
王当得意洋洋地驻马立于城楼下,四下看看,突然高举双手,纵身狂呼:“黄巾军打下邺城了……”
“黑子哥,你嚎什么?”李煊全身贴在墙上,有气无力地问道,“你这也是黄巾军?”
王当看看他,用手中的马鞭指指四处阵亡的北疆将士,非常自豪地说道:“这里躺倒的每一个人,都是我黄巾军的一员。这邺城,是我黄巾军打下来的,将来天下大定了,我黄巾军也是稳定社稷的最大功臣。”
忽然他想起什么,在马上伸腿踹了李煊一下,“你刚才不是喊着要杀光烧光抢光嘛,你怎么现在还在这里?”
李煊缓缓躺倒地上,闭着眼睛非常享受地说道:“我太累了,你让我歇一下吧。”
*
二月下,甘陵国,黑龙湾。
黑龙湾位于磐河和东武城之间。
赵云率领铁骑由巨鹿郡的瘿陶城南下,自薄落津(广宗城西北方向一百里)渡过漳水河,随即向东进入甘陵国,由黑龙湾方向渡过清河,准备突袭东武城,切断幽州军的粮草运输。
赵云和刘冥两人率军先行渡河到达南岸。
一骑绝尘而来,“禀报两位大人,黄河提前开河了。”
赵云和刘冥大吃一惊。
第六节
“平原郡的黄河段可曾开河?”赵云急声问道。
“天气越来越好,三到五天内,平原郡的四百里黄河将全部开河。”那斥候语气肯定地说道,“我过去就是平原郡的人,对这里非常熟悉。今年黄河开河属于‘文开河’,冰层自上而下开始解冻,冰水平稳下泄,不会发生冰坝阻塞河道导致冰水漫滩的险情。”
赵云一听脸色更加凝重,“这么说,冀州魏郡、兖州东郡的黄河段都已开河?”
“大人,正是如此。”
赵云心里一阵慌乱,半天没言语。过了一会儿,他走上前拍拍那位斥候的肩膀,“你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刘冥冲着身后的亲卫招招手,一个亲卫急忙从马背上的革囊里掏出地图铺在了地上。
赵云半跪地上,用手指着地图说道:“如果冀州魏郡和兖州东郡的黄河段都已开河,那么集中在魏郡黎阳和兖州顿丘、卫国一带的黑山黄巾军将会在近期过河,与青州黄巾军会合,黄巾军北上冀州的时间很可能要提前。”
刘冥点点头,指着地图上的平原郡高唐城说道:“高唐城距离甘陵城一百五十里,距离界桥两百五十里。如果田楷和刘备的大军这两天就渡河的话,他们可以迅速支援公孙瓒。”接着他望望眉头紧锁的赵云,小声说道,“大将军要想全歼公孙瓒和袁绍,难度实在太大。”
赵云苦笑,“天公不作美,人算不如天算啊。”
“快,急报大将军,说冀州、兖州、青州黄河段已经全面开河。战场形势发生突变,请大将军及早应对。”
姜舞和穆斯塔法飞速渡河而来。
赵云把战场态势简单介绍了一下。大将军已经派人送来急书,目前大将军和麴义大人的三万军队正在夕烽亭和公孙瓒的大军对峙,而袁绍的军队屯兵于距离夕烽亭六十里的临清亭。由于袁绍的军队既威胁到了公孙瓒大军的安全,又威胁到了甘陵城的安全,所以公孙瓒迟迟不敢发动进攻。三方大军随即陷入僵局。
“公孙瓒和袁绍的大军已经被大将军牢牢牵制。”赵云说道,“现在就等我们和张燕的大军实施两翼包抄。只要我们和张燕准时杀到甘陵城、贝丘和临清亭一线,合围即告完成。”
姜舞兴奋地挥手说道:“跟着大将军打仗就是痛快。两年没有打仗了,一打就是二十多万人的大战。好啊,痛快。合围之后,我们先打谁?袁绍还是公孙瓒?”
“先打袁绍。”赵云冷静地说道,“但现在情况有了变化。黄河开河了,田楷和刘备随时可以杀到战场,黄巾军也随时可以渡河北上。黄巾军的事我们可以暂时不考虑,短期内他们还不会过河北上,但田楷和刘备肯定会过河。所以我们最好分兵去阻击和迟滞他们的攻击速度,以确保大军有足够的时间全歼公孙瓒和袁绍。”
“他们大概有多少人?”穆斯塔法问道,“我们兵力有限,不能分兵太多,一旦耽误了主战场的全歼大计,罪责就大了。”
“据大将军得到的消息说,田楷和刘备当初是带着一万幽州军主力南下青州的。”赵云接着把情况分析了一下。在他看来,幽州军经过两个多月连续不断地征伐,损耗肯定有,但不会太大。因为东光一战,公孙瓒几乎全歼了三十万青州黄巾军,这对黄巾军的震骇太大了。幽州军所到之处,黄巾军估计是望风而逃,根本不做抵抗。田楷和刘备占据青州北部四郡后,可能还就地征募了一批黄巾军的俘虏。这样算起来,除掉青州驻防兵力,幽州军回援冀州的兵力应该超过一万。
“也就是说,我们至少需要派出三千到五千铁骑予以阻击。”
刘冥、姜舞和穆斯塔法都没有说话。以现有的两万铁骑对付公孙瓒手上的一万铁骑,本来还具有一定优势,但如果抽调三千到五千铁骑去阻击敌人的援军,那双方就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苦战了。合围敌人之后,能不能迅速全歼敌人,战胜敌人,关键要看铁骑。如果铁骑和敌人打得两败俱伤,大军不但不能全歼敌人,还有可能被敌人突围而去。
谁都不敢做这个决定,赵云也不敢,所以他请来了三人一起商量。
“张大人的军队如今在什么位置?”姜舞问道。
“如果一切正常的话,他应该正在急赴甘陵国的路上。”赵云说道,“张燕大人奉命打下邺城后,将以最快的速度东上甘陵国和我们会合。邺城距离甘陵国有四百多里,张大人日夜兼程行军,大概在三到四天内到达。”
当然,前提是,张燕必须要在一到两天内拿下邺城。如果久攻不下,袁绍得到消息后必然要回援,他不会冒着丢失邺城的危险帮助公孙瓒攻击北疆军。袁绍一走,就剩下我们和公孙瓒两方一心一意的决战了。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由于我们兵力不足,无法彻底解决公孙瓒,而公孙瓒也因为自己后路被切断,粮草辎重无法得到补充,很快就会撤军。
邺城攻不下,形势会变得非常严峻,所以能不能打下邺城,是这场大战的关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