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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让满脸的皱纹立即变成了一道道的沟壑,他和郭胜对视一眼,均是惊骇失色。
“我就在想,司空丁大人可能迫于我哥哥的压力,不得不答应,但用什么办法让司徒许大人也答应呢?”何苗瞟了张让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除非,许大人不再担任司徒,但是,怎么把许大人赶下去呢?”
张让冷冷地哼了一声,问道:“袁绍那小子是哪一天回来的?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们?”
何苗脸色一变,低头没有做声。
“你以为那小子是回来玩的?”张让望着何苗,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如果象你哥哥一样,何尝不能做个车骑大将军,这样就能开府仪同大将军,和你哥哥分庭抗礼,也能帮我们一把。”
“如今怎么办?”郭胜小声问道。
“他不仁,我不义。”张让恶狠狠地说道,“何进要动手,一定是在太后大寿的时候。”
*
清晨,孙坚的一帮好友赶到十里长亭为其送别。虎贲中郎将袁术还专门送了孙坚一份重礼。
李玮很舍不得这位兄长,送了一程又一程。
到了三十里长亭,孙坚坚决不让送了。
“仲渊,你回去吧,不要为了送我耽误了正事。如今你是镇北将军府的司马,肩负重任,要记得保重身体啊。”
李玮感激地连连点头,说道:“此地和兄长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你我一南一北,远隔数千里之遥,再见很难了。”孙坚笑道,“但老师尚在京中,你我闲暇之余总要来尽尽孝道,终有再见之期的。”
李玮怅然若失,神情黯淡。
“仲渊,临走时,我想问问你,筱岚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她已经不小了,总是跟着你四处打仗,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李玮头一低,无颜以对。
“这事,老师不能说,另外,你也不要提,免得让老师难做。至于那个麻子,你更不能杀。这个时候,为了盐铁之议能够通过,千万不要惹恼了司徒大人。”孙坚大笑,说道,“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李玮惊喜地看着孙坚,“兄长快说。”
“朱穆从吴郡回来了。”孙坚说道,“他这次奉天子之命,专门护送蔡邕老师回京,估计下个月就可以赶到洛阳。”
“真的?”李玮难以置信地问道,“蔡邕老师要出山了?”
“不会的,他不会答应天子的。”孙坚说道,“天子请自己的老师回来,是希望蔡邕老师帮他重建鸿都门。你想,蔡邕老师岂肯答应这种荒谬的要求。”
“哦,是这样。”李玮失望地说道,“蔡邕老师因为得罪了中官,先被流放北疆的朔方,后迁徒江东,颠沛流离了十几年,到今日才能回京,陛下太绝情了……”
孙坚长叹,说道:“陛下没有杀他,已经很眷顾师生之情了。当时蔡邕和他的叔父同时被判弃市,因为中官吕强以死劝谏,陛下才免了他的死罪,改判为流放,不得以令赦免。但恰恰就是这个不得以令赦免,使得蔡邕老师即使遇上了数次大赦也不能返归原籍啊,哎……”
两人嗟叹了一番,很是感慨。
“朱穆是老师的长子,现任吴郡郡府别驾从事。”孙坚继续原来的话题,说道,“你以镇北将军府的名义,上书陛下,要求征调朱穆到镇北将军府任职,或者到老大人的护田校尉府任职也可以。总之,你把朱穆弄到并州去。”
李玮顿时明白了。他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给孙坚行了一礼,“我和筱岚谢谢兄长了。”
孙坚大笑,下马扶起李玮,说道:“我这个兄长只能给你出出主意,要谢,你要好好谢谢朱穆那个兄长。”
本月底,从冀州传来了好消息,都尉赵云率一万铁骑奔袭邯郸,重击乌丸铁骑。张纯大败,撤军而走。白绕眼见会师无望,急速率部逃回了太行山。
天子大喜,封赵云为虎贲校尉,重赏铁骑将士。
公元187年11月。
李玮在何颙的引见下,拜见了名震天下的许劭。让李玮震惊的是,许劭竟然也支持重开盐铁,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李玮的恳求,说立即就去司徒府劝劝许相。李玮激动不已,就屯田和重开盐铁的事虚心讨教了一番。
临走时,李玮拜倒在地,恳求许劭说说并州的将来。
许劭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话:“伯求啊,晚上不要走了,在我这里歇一夜。”
李玮顿时心如重铅,垂头丧气地走了。
何颙没有答应许劭,拜辞而去。许劭没有挽留,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李玮心事重重地坐在马上胡思乱想。许劭不肯说并州的未来,那是什么意思?是好还是不好?难道屯田不成?但许劭兴致勃勃地和自己探讨屯田的时候,那语气,那信心,好象比自己还有把握似的,那他为什么不说呢?
李玮脑中灵光一闪,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许劭果然还是告诉了自己,只不过自己太蠢了而已。
“调头,调头,立即调头……”
李玮猛地抽出长剑,瞪大双眼,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追上何大人,追上何大人,快,快啊……”
庞德和何风想都没想,就像在战场上一样,很自然地勒马调头,纵声狂呼:“兄弟们,回头……”
紧跟在李玮后面的号角兵习惯性地举号狂吹:“呜……呜……”
大街上的人流惊呆了,随即四散奔逃。
一百黑豹义从在瞬间完成调头,启动,奔驰。急促的马蹄声霎时像狂风暴雨一般响彻了街道。
何颙遭到了刺杀。
他只带了十几个侍从,根本不是刺客们的对手。他的马首先被一刀剁倒在地,接着自己就被一支长矛洞穿了大腿。
何颙临危不乱,一剑斩断矛柄,拖着血淋淋的左腿,抽身急退。
侍从们围着他,一边拼死抵挡,一边往路旁的店铺退去。
刺客们酣呼上前,连砍带劈,转眼斩杀了数个待卫。
就在这时,急骤的马蹄声轰然而至,黑豹义从狂奔而来。
“射……给我射死他们……”
李玮远远看到惊叫奔逃的人群,看到躺倒在地的尸体,浑身冰凉,叫喊声恐怖而凄厉。
“大人,人多啊……”
“射……射……射……”
李玮疯狂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他要救下何颙,否则,什么都泡汤了。
长箭呼啸而出,刺耳的厉啸声霎时穿透了慌乱的叫嚣,“咻”一声钉进了人群,惨叫声顿时冲天而起。
刺客们没有想到黑豹义从为了救人竟然当街杀人。他们又惊又惧,立时被杀死了三个。
“快,快,杀死何颙,杀死他……”
刺客们再不顾漫天长箭,蜂拥而上。
黑豹义从的长箭在空中肆虐,战马在宽阔的大道上飞驰,百姓们的哭叫声恐惧而无助。刺杀正在血腥地继续。
何颙身边的侍从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血泊里,几个刺客前赴后继,势不可挡。
何颙的长剑被一刀砍断,大刀带着一篷血珠,狠狠地斩进了他的肩膀,但刺客的这一刀有一大半砍到了青砖地面上,何颙竟然奇迹般的没有被砍死,连手臂都还完好无损。
铁骑席卷而至。
十几个黑豹义从腾空而起,手中的弩弓对准几个刺客同时射出了数十支弩箭。
刺客的大刀在距离何颙两尺的时候突然失去力量,软软地砍进了何颙的胸膛,鲜血四溢。
李玮连滚带爬地跳下马,大声吼道:“是不是活的?还活着吗?”
何风抱着血淋淋的何颙,一边向前狂奔,一边惊骇地回头叫道:“快死了,快死了。”
庞德一把扶助了摇摇欲坠的李玮。
“仲渊……”
“何疯子抱着他干什么?”
“去找医铺,这里他熟,很快就能找到医匠救治何大人。”庞德气喘吁吁地说道,“仲渊,没事的,他死不掉。”
“真的?”李玮抓住庞德的大手,浑身颤抖着说道,“真的不会死?”
“没事,就是伤势较重而已。”庞德安慰道,“还好我们来得快。”
李玮心里一松,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天子震怒,立即撤了洛阳令,重责司隶校尉,命令廷尉府查找元凶。太后就要做寿了,这个时候,洛阳竟然出了这样的事,简直不可思议。
大将军何进勃然大怒,立即征调北军进城,十二门同时封锁,四下盘查。
洛阳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大长秋赵忠和中常侍张让紧急约见司徒许相、少府樊陵和大鸿胪曹嵩。在事关身家性命的时候,双方抛弃前嫌,紧急商量对策。
“这是谁干的?”许相望着张让,不满地问道,“要杀就把他杀死,杀不死就不要干蠢事。何颙一死,何进就断了一只胳膊,凭他那个笨蛋,一只手玩不出什么名堂。但杀不死何颙,麻烦就来了。是不是你干的?”
张让冷笑,没有做声。
“如今北军入城,形势危急,大家不要互相埋怨了,还是想想办法吧。”赵忠摸摸额头上的伤疤,笑眯眯地说道,“陛下现在坐山观虎斗,巴不得我们和那个屠夫打起来,所以……”
樊陵叹道,“陛下现在手上有头豹子,只要何进命令北军包围皇宫,豹子立即就会率军南下。何进不死才是怪事。但陛下一旦解决了何进,立董侯为太子,你们……”
“我们有难,你们也有麻烦。”张让说道,“何进想在太后做寿的时候发动兵变,而且,他和豹子李弘已经私下达成了默契。”
许相、樊陵和曹嵩脸色剧变。
“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我会派人杀何颙?”张让讥讽地看了一眼许相,说道,“我虽然没有杀死何颙,但足以让何进方寸大乱了。无论何颙死不死,都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但我要的就是这个危局,我要让何进进退两难。他想杀我们?哼!我倒要看看最后谁杀谁?”
“何颙被刺,何进必然猜到密谋已泄。现在,他要是不调北军进城,他怕自己被陛下杀了。调北军进城,虽然可以占据优势,但豹子却是他最大的隐忧。”
“你不是说他和豹子达成了默契吗?”樊陵不解地问道。
“默契是有条件的。何进没有替豹子办成事,豹子岂会信守承诺?”赵忠笑道,“何进趁人之危要挟豹子,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