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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玮大礼参拜之后,和崔烈闲聊了一下洛阳的近况,然后就把自己来洛阳的使命说了一下,接着两人就说到了并州屯田和重开盐铁的事。
崔烈感叹地说道:“仲渊,要想重开盐铁,很难啦。我已经对陛下说了,如果他同意重开盐铁,我愿意承担违背祖制之罪,引咎请辞。但现在的问题不在于陛下,而在于三公府啊,司徒大人和司空大人坚决反对,所以……”
李玮小声问道:“大人,你真的要请辞?”
“太尉虽然名列三公之首,但其实……”崔烈笑笑,说道,“如果能在卸任之前完成重开盐铁,或者至少是在并州重开盐铁,我就很知足了。”
李玮很敬重地说了几句奉承话,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下官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
“你说,你说。”崔烈笑道,“你是朱大人的门生,又是镇北将军府的司马,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才学和成就,很了不起,我很喜欢。你问吧。”
“大人,如果你辞去了太尉,在如今这个局面下,谁继任最好?”
崔烈笑容顿敛,神情凝重地看着李玮,想了半天,说道:“仲渊,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李玮从太尉府上出来之后,立即赶到了馆驿。
“拙言,见到车骑将军了?”
“见到了。”何风笑道,“这小子,做了将军后,一下子发了,胖的我都不敢认了。”
“你没有说得太着痕迹吧?”李玮担心地问道。
“没有。”何风说道,“将军对我不错,好酒好菜招持,我不过随便发了几句牢骚而已。”
“好,好,”李玮笑道,“只要引起何苗的警觉就行了。”
“仲渊,你叫我说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何风问道,“难道大将军要对付自己的弟弟?”
“不是,就是叫他注意一点而已。你什么时候去见大将军?”
“我去了,大将军忙,说过几天见我。”
这时庞德也回来了。
“令明,可见到曹大人了?”李玮急忙问道。
“见到了。”庞德笑道,“曹大人真不错,虽然如今做了议郎,但一点架子都没有,看到我很客气。他说,他下午来馆驿拜见李大人。”
“那怎么行?”李玮笑道,“曹孟德可是洛阳名人,还是我去拜访他吧,走,我们现在就去,打扰他一顿酒。”
第二十二节
曹操闻听李玮来访,急忙出府迎接。
曹操年初在洛阳看到李玮的时候,他还是个白面儒生,一副骄纵不羁的样子,现在的李玮却消瘦了许多,虽然还是那么儒雅自信,但说话举止显得沉稳谨慎,远没有过去那样张狂了。曹操很感叹,战争既能改变一个人也能锻炼一个人。看看李玮,一年不到,不但才学智谋均有长进,而且还做了两千石的大官,这么年轻的士子不靠权势,仅靠军功就有这样的成就,当个之世屈指可数。
想当年,自己也象李玮这么年轻,倚仗家世的显赫开始涉足朝堂,满腔热血,年少轻狂,仗着自己有后台,什么事都敢干,什么人都敢招惹,结果四处碰壁,一事无成。反观李弘和李玮这帮年轻人,他们一步一个脚印,干了一件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在,他们甚至连国策都开始干预了。
曹操很钦佩,拉着李玮的手,说了许多赞美之辞。李玮比他高许多,为了表示谦恭,一直弯着腰,很不舒服。两人站在门口客气了一番话,随即并肩而入。
这次进京,李玮很有感触。能觐见天子,能和太尉、皇甫嵩、卢植、何颙、曹操这些名满天下的人对坐而谈,过去他连想都没有想过。过去他是什么人?一个寒门士子而已。要不是老师朱俊将自己收为门生,要不是自己一时冲动在李弘面前大放厥词,要不是李弘看重了自己征募为从属,这天下有几个人认识自己?李玮每当看到自己所仰慕所敬重的人拉着自己的手说着奉承之辞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老师,想到了李弘,自己的命运因为老师和将军的赏识而改变。如果没有他们,自己终其一生,也不过就是个庸碌无为的士子而已。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老师和将军的感激之情,他要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以报答老师和将军的知遇之恩。
曹操才华横溢,说话风趣,妙语连珠,双方纵论时事,由黄巾叛乱说到国家弊病,由并州屯田说到盐铁重开,极其投机。曹操支持李弘所提的重开盐铁之策,但他对李玮此次来京能否完成使命,表示了担忧。京中反对重开盐铁的舆论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很难再有突破的机会。
“我和镇北将军一见如故,也算是很好的朋友,如今他在并州屯田,困难重重,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尽力帮助。”曹操真心诚意地说道,“仲渊,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不要客气。”
李玮拱手说道:“大人这么说,我很感动,这里,我先替将军谢谢孟德兄了。此次来京,我受镇北将军之托,专程拜访孟德兄,的确是有所求助啊。”
“仲渊,你说说,我看可能助你一臂之力。”
“并州屯田,需要百亿钱财的支撑,一旦失败,后果不言而喻。所以当务之急,就是重开并州盐铁。”李玮说道,“如果暂时只开一州之盐铁,只能算是权宜之策,不算动了国家的根本……”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曹操打断他道,“仲渊此话不妥。”
李玮笑笑,继续说道:“我拟了一个详细的盐铁重开之议,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五年之约。并州屯田如果顺利,五年之后就不需要现投入了,所以我们只要朝廷给我们五年时间。”
曹操想了一下,问道:“仲渊,据我所知,并州的盐铁之利只占全国盐铁之利的二十分之一,五年时间,你们能从中赚到什么钱?此议不妥。”
“如果加上河东呢?”
曹操笑道:“河东盐铁关系到京畿安危,想放开经营,根本不可能。”
李玮看看曹操,再次拱手说道:“所以,我们需要孟德兄的帮助。”
曹操手捋黑须,无奈地说道:“我父子两人说服不了司徒大人。”
李玮俯身凑近曹操,小声说道:“如果三公府和大将军府联名举荐曹老大人为太尉呢?”
曹操浓眉紧凑,骇然说道:“镇北将军竟敢和大将军……”
“权宜之策,权宜之策。”李玮笑道,“将军大人还是听陛下的,这一点孟德兄绝对放心。”
曹操望着李玮,突然觉得盐铁之议是一个笑话。如今,整个洛阳都已经成了豹子的猎物,就看他想吃谁而已。天子授重权于李弘,根本就是在养豹为患。他和卢植一样,立即感觉到了李弘所带给大汉国的危机。
李玮敢这么说,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就说明李弘已经和大将军达成了某种默契。大将军得到了李弘的默契,就要有所回报,和大将军同一阵营的司空府当然要同意李玮所作的盐铁之议,剩下的就只有司徒府了。只要司徒大人答应了,三公府和议通过盐铁之议,天子完全可以甩开尚书台,盖上主玺。
让曹操感到畏惧的是大将军想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和李弘达成默契?大将军如果趁着大汉国内忧外患的时候,和李弘联手威逼天子立太子,不失为一个天赐的良机。假如天子被控,中官被除,剩下遭殃的就是以司徒许相为首的一帮亲中官的世族官僚了。曹操直觉脑后凉飕飕的,心里一阵窒息。
如今的李弘步履维艰,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他为了安抚百万流民,为了大汉国的稳定,也许会狂性大发,反戈一击,横扫朝野上下。但李弘好象还没有血腥到这一步,他派李玮来,好象还是想利用洛阳的复杂形势,从中找到让朝廷通过盐铁之议的办法。然而,李玮的这个办法太危险了。他是在玩火。
如果由太尉大人承担违背祖制的罪名,由自己的父亲出任太尉一职,那么洛阳的形势就会大变,中官的势力会再次大涨,而大将军的势力随即会受到制约,洛阳也就暂时不会出现血雨腥风了。但问题是,大将军会放过这个机会吗?大将军会甘心自己的势力遭到重重一击吗?
曹操长叹。天子先设大将军,后设重镇将军,终于把大汉国一步步地推向了覆灭的边缘。
何皇后接到弟弟车骑将军何苗的消息后,立即派人请何苗进宫。
何苗拜见了皇后,又和中常侍张让和郭胜互相行了礼。
无论外戚是否权重,何皇后都要倚仗这些老中官控制后宫。在内宫来说,没有中官的支持,皇妃的命运可想而知。想想已死的宋皇后、王美人,任你如何得宠都不行,这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何皇后是个聪明人,为了自己和儿子,也为了何氏家族,她把自己和中官们紧紧地捆在了一起。
赵忠和张让这些人虽然嘴里说忠于陛下,支持陛下拥立小董侯为太子,但他们最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其次才是陛下,所以纯粹是口是心非。他们先设计杀了王美人,后设计杀了太后的哥哥董宠,和太后、董侯结下了深仇,一旦董侯继承大统,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尤其现在天子刻意扶持小中官,不再信任他们,这使得他们毫无选择,只能和皇后走得更近。
但大将军何进对中官的态度,让皇后左右为难。为了确保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必须要牢牢控制内外廷,而控制外廷,只能通过何进这个大将军,所以皇后无奈之下,只好做和事佬,两边劝解。
“那个何疯子对你说了什么?”张让问道。
“镇北将军府的司马李玮到京觐见了皇上后,立即就去拜访了何颙。”何苗紧张地说道,“何疯子还说,他离开并州前,镇北将军叫他带句话给大将军。”
“什么话?”
“不知道,他没说。”何苗摇摇头,继续说道,“不过,何疯子说,李玮此次来京,一定能让三公府通过盐铁之议。我看他说的信心十足,好象不是吹牛。”
张让满脸的皱纹立即变成了一道道的沟壑,他和郭胜对视一眼,均是惊骇失色。
“我就在想,司空丁大人可能迫于我哥哥的压力,不得不答应,但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