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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说道:“那我这字应该是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干脆自己取一个得了。”
里宋白眼一翻,当然不知道。自己都不知道,还问别人,不是白痴才怪。可李弘是自己救命恩人,不能不理,于是委婉说道:“字要长辈赐,不能自己胡编乱造。”
“我什么都不记得,到哪里去找长辈。马上就要到卢龙塞了,我总不能对人说,我把自己的字忘了。这不是笑话吗,你说是不是?”李弘认真地道。
里宋想想也对,“那你自己取一个吧。”
李弘坐在马上琢磨,半天没有做声。好半晌才慢吞吞地说道:“不好取。这样吧。我是大汉子民,就叫子民算了。你说如何?”
里宋怪声怪气地叫起来:“字要解释名字的。 你不能乱取,让人家笑话。”
李弘不听,越琢磨越觉得不错。他对里宋喊道;“长忆,叫我一声听听。”
里宋没办法,只好喊了一嗓子:“子民。”
李弘大笑,“不错不错。就叫子民了。”
里宋翻个大白眼望着他,觉得这人的确有些白痴,啥都不懂。但是杀起人来,的确无人能敌。
第二节
望着远处那座巍峨挺拔的雄关,李弘不禁心潮澎湃,仰天长啸。他终于到家了。他终于回到了故土。
里宋是卢龙塞边军的屯长。他负责卢龙塞整个斥候部队的工作,是卢龙塞守将奋武校尉田静的手下。本月初因为听说汗鲁王可能要起兵叛乱,特意让他通过中间人到汗鲁王乌延的部落做奴隶,刺探军情。
里宋带回来的情报让田静非常震惊。汗鲁王乌延已经与东部鲜卑大人弥加多次在边境相会,确定了在大雪来临之前攻下卢龙塞的口头协议。现在鲜卑的五千大军已经秘密进入大汉国境,隐藏在乌丸部落的百灵牧场。乌延的三千人集结在距离卢龙塞一百里之外的红花谷。目前他们尚缺少攻城工具,正由中部鲜卑大人慕容风派人由白檀城紧急运来。估计攻击时间最迟也就是下个月初。
卢龙塞的边军只有二部人马,共一千六百人,要对付八千大军的攻击,的确非常困难。但是现在就派人向右北平郡太守刘政大人要求支援,又显得太早。刘大人在没有确实根据之前,恐怕也不会贸然出兵。田静坐在书房里,苦思冥想退敌之策。
他的一名侍卫轻轻走到门边,敲了敲门。
田静抬头问道:“有事吗?”
“禀告大人,护送里屯长回来的那位壮士还在关口,是打发他走呢还是……”
田静猛然想起里宋对他说的这个人,自己一时关心军情去了,倒把这个事给忘了。他赶忙说道:“快去把他请来,我要和他谈谈。”
李弘在入关前,对里宋说,不要说出他就是被鲜卑苦苦追杀的豹子,以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事情。言下之意就是怕被人偷偷杀了,拿人头去领赏。里宋对田静什么都没有隐瞒,事关国家大事,决不能因小失大。
里宋对田静说,这个人十分勇猛,以他当时在草原上一个照面之下杀死六个追兵的身手,关于他的传言就是真的。一个人杀死拓跋部落的拓跋奎和二十多个士兵,在一般人来说绝不可能,但李弘可以。他认为此人可以留下来,对即将到来的大战肯定有帮助。尤其他曾参予驹屯大战,熟悉鲜卑人的作战方式。但田静却把他忘了。
李弘坐在关口的小屋内,和几个士兵在神侃。士兵们马上就和他混熟了。从中午侃到下午,从下午侃到天黑,就没有人来招呼他。那个里宋被送进去之后,也好象泥牛入海,音讯全无。李弘纳闷了。就是不给赏钱也应该给我过关吧。那几个士兵安慰他,说田大人人好,爱兵如子。你救了里大人,一定会有赏钱的。
士兵们招待了李弘一餐饭。李弘自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看见过这东西。李弘觉得非常好吃,一碗转眼就没有了。士兵们都知道胡族人那里没有这东西,见李弘喜欢吃,大家又匀了一碗出来。李弘一边连声道谢,一边风卷残云,转眼又吃了一个干净。
吃完饭,大家又坐在一起胡扯。直到上灯了,有眼尖的士兵才看见田静的侍卫走过来,赶忙对李弘说:“好了,田大人的侍卫来了。”
那名侍卫领着李弘走到田静的书房门口。田静已经站在门边了。
田静四十多岁,身形魁梧,短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李弘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李弘。李弘高大威猛,浑身散发出一股彪悍之气,咋看上去就特别象横行草原的马匪。田静就是这么想得。怪不得能够杀人如麻,来去如飞,几千人在白檀城抓他都被他硬是杀出一条血路逃了。这种人驯服了好用,驯服不好,就是一个麻烦。慕容风就是例子。慕容风是什么人。慕容风都搞不定他,天下有多少人能搞定他。田静正在想着,李弘已经给他行了一个礼。
田静对关于豹子的各种传说非常清楚,加上有里宋的证实,知道这小子大概被鲜卑人抓住后打坏了脑子。所以对他不懂各种礼节也不以为意。
“下官公务繁忙,怠慢了壮士,多有得罪了。”田静客气的道。
李弘初次见到大汉朝的大官,心里比较紧张,没敢说话。田静请他进屋坐下。
田静见他非常局促,微笑着说道:“我已经安排里大人到徐无城疗伤了。临走前,里大人一再嘱咐我要照顾好你。不知道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李弘赶忙摇摇头。
田静笑起来,“那你千里迢迢杀回大汉国,当真一点原因都没有吗?”
李弘吃了一惊,一句话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随即想到一定是里宋出卖了他,脸色立即不好看了。
田静看在眼里,赶忙给自己的下属圆场:“他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特意托我照顾你,当然要告诉我原因了。别人都巴不得出名,让自己扬名天下。你为什么不但不愿意,还躲躲藏藏呢?”
李弘苦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让田静括目相看的话。
“不得不杀人的事有什么好炫耀的。我杀了那么多人,真正该杀的又有几个?许多人象我一样,不过就是为了讨个生活,糊个三餐温饱而已。扬名,不过就是扬杀人的名罢了,不扬也罢。”
田静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大汉,突然之间觉得很陌生。他根本就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个草莽之夫。
“那你可愿意留下来当兵?”
“当然愿意。我在鲜卑的时候,发现慕容风大帅正在做攻打卢龙塞的计划,如果他真要发动攻击的话,应该在今年下大雪之前展开行动。本来也想来说一声,可我估计不会有人理睬我。所以就想到卢龙塞附近转转,看看可有当兵的机会,也好为国效力。”
田静大为欣赏,连声赞道:“好,好。”随即问道:“你在慕容风身边听说了有攻击行动吗?”
“没有听说。不过我看到他在地图上已经勾画出了完整的攻击态势,估计应该就在这段时间内。”
田静对他的话越来越感兴趣了,他发现这个小伙子非常不简单。他立即问道:“你根据什么这么肯定?”
“前一段时间,鲜卑国动荡不安,王权争夺激烈,大帅在最危急的时候,力挽狂澜,把局势成功稳定了下来。然而鲜卑国已经遭到重创,更多的部落已经对弹汉山王权视若无物。他们都在大力发展自己的部落势力,部落之间的吞并已经愈演愈烈,长久下去,鲜卑国分崩离析也就是早晚问题。”
“大帅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动对大汗国的攻击,无非也就是为了鲜卑国的稳定和统一。他的目的很明确,通过打仗消耗一些大部落的实力,同时也告诉那些蠢蠢欲动的部落大人,鲜卑国如今还是一个整体,谁想造反生事,都不会有什么结果。战打赢了,掳掠的战利品多,对鲜卑各部落的团结和富裕都有好处。打输了,大部落的实力受损,但不影响鲜卑国的整体利益,反而对鲜卑国的稳定有莫大好处。所以攻打大汉国,势在必行,早打比晚打好。”
“何况如今我们大汉国形势非常不好。今年春天,在中原各处爆发的黄巾暴乱,已经严重动摇了大汉的根基。大帅说我们大汉国皇帝昏庸无能,荒淫骄奢,官吏贪赃枉法,盘剥百姓,大汉国已经是病入膏肓之体,行将就木之躯,正是夺取边疆四郡的大好事机。他处心积虑好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他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如果能够在下雪之前打下并且控制卢龙塞,对大帅明年的攻击行动是否成功将会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卢龙塞是大汉国东疆的屏障,一旦攻下,幽州的东北部将成为鲜卑铁骑的跑马场,再无抵御入侵的防线。假如大帅在第一场雪来临之前攻下卢龙塞,那么在明年春天来临之前卢龙塞都将牢牢的控制在他的手里。”
“一旦大雪来临,大汉军根本无力支援。即使援军赶到,在冰天雪地里,面对固若金汤的卢龙塞,将如何攻击?大雪封山之际,大汉援军的粮草将如何解决?大帅有一个冬天在卢龙塞重新布置防守,蓄积力量。春天到了,他兵分两路,一路由白檀城攻击渔阳,一路出卢龙塞攻击右北平,两军在蓟城会合。若真是如此则幽州大片国土将饱受其铁骑蹂躏,百姓遭殃,生灵涂炭啊。”
“田大人,您认为我说的对不对?”
田静正捉着自己的短须在凝神思考,没有回答他。李弘不好意思打扰他,只好坐在一边等着。
“这么说,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是慕容风在幕后所为了?”田静缓缓说道。
“在鲜卑国,听从慕容风指令的人要比听鲜卑王和连的多得多。慕容风为鲜卑国所做的一切岂是和连能比的。和连大失人心之处,就在于谋害慕容风,造成了反叛者林立,国势大减。如今慕容风重掌大权,对周边国家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是啊,他真的就是我们的噩梦。”田静心情沉重地道,“熹平六年,也就是八年前,皇帝陛下派遣护乌丸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率五万大军与匈奴南单于一起,出雁门关,到塞外攻击鲜卑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