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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魂--20世纪后半叶的在台知识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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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的贡献。





傅斯年:归骨于田横之岛


1 “有学生流血,我要和你拼命!”


1949年冬天,朝鲜战争尚未爆发,美国第七舰队也尚未驶临台湾海峡,台湾时局已动荡不安,人心惶惶。

在岛上,有钱的人纷纷携款逃往海外。在最高学府台湾大学,少数不肖之徒在学生中散布谣言说:“校长傅斯年夫妇已经办妥离台手续,旅行证件握在手中,到紧要关头,他们远走高飞,顾不得你们学生的生死存亡了。”

傅斯年闻知,立即贴出布告,要学生安心读书,并保证他绝不离开台湾,誓与学校共存亡,他拿出来台湾后所写的一条“归骨于田横之岛”的横幅,坚定地表明他与台湾共存亡之决心。

1949年1月20日,傅斯年正式就任台湾大学校长。当时的台大中文系教授黄得时仰慕傅的声名,请其写几个字作为留念。一向以齐鲁之士自居和自豪的傅斯年,挥毫写下了“归骨于田横之岛”的短幅相赠。众人见之,顿生凄凉之感,更想不到竟一语成谶。

台湾虽然存活下来了,傅斯年却不幸“归骨台湾”,竟成谶语!

20世纪的50年代,台湾处在风声鹤唳的白色恐怖时代,傅斯年在台湾最后的两年,几乎天天处在与蒋介石抗衡、与蒋经国为首的大小特务周旋的日子里。

他在台湾仅短短的两年,已赢得了朝野与学界的无比敬重,就因为他的坚定意志,在与台湾当局的抗衡中,最终也获得蒋介石的尊敬和器重,成为蒋介石一生无法收在掌中的一块顽石。

傅斯年出任台湾大学校长是蒋介石无奈的选择,他原本希望傅斯年终老于“中研院”,另外找一个听话的人。但在美国人的干预、美援的要挟以及学界的瞩目之下,蒋介石不得不把已到口的肥肉吐了出来,但对学生和学校而言却是好消息,因为傅斯年关怀备至,几乎以校为家,最后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了台大!

当时治安当局为防患间谍,规定学校教职员工必须互相“联保”思想纯正,彼此没有间谍行为。傅校长认为此种做法并无实际效果,且极不方便。他对治安当局提出:“所有台大教职员工,皆由我校长一人保证,一切问题皆由我负责。”傅斯年虽然讨厌透了特务,但对学潮更为反感,他希望学校是一个专心读书的地方,对台大师生,特别是对台湾一帮光复后仍闹独立的本土政客,常常在学校或各地搞反蒋倒蒋活动一直深恶痛绝。

但他同时认为,如没有真凭实据,当局不能肆意进入校园在师生中搜查,更坚决反对随意指责他人为共产党。当年西南联大爆发学潮,并闹出了人命,他在致其妻子俞大彩的信中谓:“西南联大学潮地方当局荒谬绝伦,李宗黄该杀,邱清泉该杀!”这便是他做人处事的主张与原则。

当时台大师生反对国民党腐败无能、以权谋私等令人激愤的丑行,学潮一浪高过一浪,而傅的对立面借着学潮运动趁机发难。

当时有国民党政客在报纸上发表致傅斯年的公开信,指责台湾大学优容共产党,并指名道姓地说法学院院长萨孟武“参共亲共”,某某院长、系主任是“共产党分子或参共分子”,他们把持院系,排除异己,把各院系变成培植共产主义势力的温床等,企图置傅氏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绝地。

傅斯年读了报上对台湾大学师生的指责后,既恼又怒,毫不顾及地以“三字经”开骂起来,而后采取以牙还牙的战略进攻态势,在报上两次发表措词强硬的檄文予以反击:“学校不兼警察任务”,“我不是警察,也不兼办特工”,“若当局有真凭实据说某人是共产党,我将依法查办,但是我办理这种事,决不能含糊其辞,血口喷人。”

最后声明:“……贪官污吏及其他既得利益阶级把事情办坏了的,我不能引以为同志。”傅斯年声色俱厉与咄咄逼人的态势,令对方不得不暂时退却,伺机而动。

机会很快到来。1949年3月底,台湾师范大学与台湾大学学生联合闹将起来,并且高呼祖国大陆时期的学运口号“反内战、反饥饿、反迫害”等,引发台湾当局的严重关切,认为台湾校园确实受到共产党的统战与渗透,必须捉拿主谋分子,给予严厉惩治。





须知当年,国民党政府败退台湾后,对间谍问题防范特别严密,尤其对大学生监视得特别严密,常常以间谍名义进校园抓人。1949年4月6号,终于不幸发生军警进入台大校园逮捕学生的“四六事件”。

1949年3月20日晚间9点多,师院(就是今台湾师范大学)学生李元勋和台大学生何景岳共乘一辆脚踏车,被中山北路一派出所警察发现,发生争执,两人被押往第四分局——大安分局,用手铐铐于办公桌脚,并遭殴打,恰有师院同学路过看见,回校通报。11点,两百多位师院同学赶去救人,提出三条件:惩处警察、赔偿医药费、登报道歉,但是被当局悍然拒绝。

3月21日上午10点,台大及师院加上台北市各中等以上学校及高中职学生(当时台北市只有台大、师院、台北工专三所大专院校)加起来竟然有千余人,走上街头游行,唱歌,呼口号,后来包围了中山堂旁台北市警察局,要求局长公开向李、何两位同学道歉,并登报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局长口头答应,同学因而和平解散,但事后当局并未履行承诺。

3月29日晚上7点多,两校及中等以上学校学生千余人集结在台大法商运动场,就是现林森南路与济南路交叉口的台大法商学院学生宿舍,成立“学生联盟”,燃烧营火并呼口号及唱歌,到11点散会。会中许多同学都察觉有特务、警察及国民党职业学生穿梭其间,并搜证监视。

然而学生沿路高唱祖国大陆时期的学运歌曲、解放区歌曲,并且高呼祖国大陆时期的学运口号——“反内战”、“反饥饿”、“反迫害”,那些在解放战争时吃过大亏的政客,一听到“红歌”就心慌,引发当局高度关切,认定校园受到中国共产党的统战与渗透。

消息传到时任台湾省主席兼警备总司令陈诚那里,他正有意镇压学生运动,遂下令当时担任警备副总司令的彭孟缉缉拿“主谋分子”。

4月5日,陈诚得到蒋介石的默许,自南京抵台,下令逮捕学生主谋分子,名单上台大有21人、师院7人。5日傍晚逮捕行动开始,师院学生自治会主席周慎源首先被抓,但他后来从捕送车上跳脱逃走。

两校宿舍在4月6日凌晨为军队所包围,师院全面抵抗,军队攻坚后逮捕250余人,皆押进现在中正纪念堂旧址军营里审讯。两百余人经数日审讯后由学校领回,其余转送保安司令部保安处刑讯,数目未详,随即有7人被枪杀。

这就是震惊中外的“四六事件”。

傅斯年对当局不经法律程序进入台大校园内逮捕师生表示不满,亲自找国民党最高领导人蒋介石交涉,蒋没接见,傅斯年失望已极,但他仍不放弃,转而打电话给情特头目,要求进入台大逮捕师生必须经过校长批准,并同时强硬宣布,他将不会同意军警进入校园。

整个事件中,台大校长傅斯年唯一的目的就是力保学生免于被抓的厄运,他强硬的作风让蒋氏父子头痛,他甚至跟在台大大门前布哨警察呛声说:“如果要抓学生,就先抓我。”

警察没办法,就向上面反映,警察局长也不敢做主,把傅斯年的问题报告给上面的更高阶特务,傅斯年对特务滥捕滥刑,极为愤恨,一再要求并提醒台湾当局,逮捕审讯学生一定要经过校长批准,他甚至对蒋介石的爱将、警备副总司令彭孟缉警告:“要是有学生流血,我要和你拼命!”

彭孟缉被傅的气势镇住了,不敢造次,遂当场保证:“若有人流血,我便自杀。”未久,台大被捕的学生多数被放回,而师范大学不但近百名学生被送进监狱,还有7名学生以反革命罪名被枪杀。

听说蒋介石听罢特务头子彭孟缉与儿子蒋经国的汇报后,也被傅斯年的正气所慑,连声叹道:“罢了!罢了!就让他出出风头吧!”

“四六事件”过后,省立台湾师范大学受到了停课整顿、师生重新登记并接受军训、校园戒严等惩处。而台湾大学虽受波及,但比台湾师范大学要好得多。许多年后,台湾师范大学师生还就这次事件与台大相比,并大骂当年的学校领导者软弱无能,几乎就是一文不值的臭狗屎一堆,而对傅斯年夸赞不绝,此皆得益于傅斯年竭力庇护、斡旋之功。

反观台湾师范大学,当时前、后任校长谢东闵和刘真,固无力阻止警察抓人,造成两校日后学术风气的大相径庭,甚至保守的校风至今仍存在于台湾师范大学校园之中,从学生对校务改革的漠不关心,到学生会主席约10%的超低投票率。

至今,台湾大学仍保留了傅钟、傅园,纪念这位视学生如己出的校长。而台湾师范大学则选择填平了学校大门口前的喷水池,竖立起统治者威权象征的蒋氏铜像。现实中地理距离相去不远的两校,校风、社会评价却是有天壤之别。

其实蒋氏父子不了解傅斯年,他早在祖国大陆时期就救过他的学生免于被诬为“间谍”。他的学生陈盘早期曾被诬指为共产党员,幸得恩师相救,故陈盘在怀念故恩师傅孟真先生时有以下叙述:

那是一个夏天的上午,陈盘在看守所会见傅斯年的时间不过二三十分钟。万万想不到,这短短二三十分钟的遭遇,就决定了他未来的命运。他得救了!

他回忆,就在当天下午3点左右,他在校长的办公楼会客室呆坐着,傅先生进来了,陈盘回忆道:“他看见我,问我是不是找他?我说沈教务长(鹏飞)叫人找您来的,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说完,傅先生沉思了一下说道:“放心,没事的!”说完就忙着开会去了。一会儿,陈就被公安局释放了!





陈盘自述:“我之被拘禁,不明白是什么罪名,有何证据。但我心里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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