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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吴论的得意劲,吴节心中突然一笑,又有些同情起这个堂兄起来。
说实话,吴论也算是一个有才之人,翌日未必没有大好前程。可品行实在不堪,将来就算进如官场,只怕也不会有好的结果。小人的阴谋手段固然能得意一时,总归不是王道。
也罢,就让我小露一手,自证清白。
被众人恳求半天,林廷陈有些飘飘然。
但他还是摇头说:“宗先生的诗作,林廷陈这样一个后生小子何德何能敢为他做序。”
众人又是一番恳请。
林廷陈依旧推辞,可人却已经走到砚台前,慢慢磨起墨来,一边磨墨,一边思索该写一篇怎么样的文章才能将整个成都府的士子给震住。
杨宗之和林知府见林廷陈开始磨墨,相互看了一眼。
林知府抚须,一脸欣慰的笑容:“吾家族弟也算是个有才之人,只不知道等下所写文章是否入得了玉立你的法眼。”
杨宗之只微笑不语。
林廷陈还在悠然地磨墨,只等墨汁磨好,众人再恳求一次,这才不情愿的答应。
他也是才情出众之辈,只片刻,一篇几百字的文章就已打好腹稿,自己也是非常满意。虽然谈不上一流,可对自己而言,已是超水平发挥。
林公子今天的状态好得出奇,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心中满意,却依旧叹息一声:“宗之先生对林廷陈来说,可是高山仰止的人物,我又有什么德行敢在他面前献丑,还是不了。”
说完话,林廷陈放下墨锭,装出很面前的样子,去抓桌上的毛笔。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有人大步走上前来,一把将笔抢了过去。长声大笑:“不过是一篇诗序而已,既然你们都作不出来,要不让我试试。”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众人都惊得呆住了,同时定睛看去,不是吴节又能是谁。
只见他一手提着一个酒壶,衣冠已有些散乱,可身上却散发出一种锋利的锐气,眼睛亮得怕人。
林廷陈伸手抓了个空,右手尴尬地定在空中。表情又惊又怒,身上微微发颤。
“哦,你是谁,我好象没见过你。”林知府倒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文人雅集嘛,又放浪形骸,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说,四川的士子们素来傲气,平日间一字一句都会争个输赢,彼此不服气在是正理,才是读书人应有的节操。像先前那样因为林廷陈是他的从弟,就唯唯诺诺,反让人心中不喜。
还没等吴节自报家门,旁边的吴论就大叫一声:“吴节,你要做什么?”
吴论心中感觉到一丝不妙:难道这厮的文章也写得极好,要半路杀出来抢头彩?
他大步走上前去,对林知府一作揖:“知府老大人今日在锦江之畔所设夜宴,诗酒唱合,将来想必盛于天下。然而,此等盛事竟然有无耻文贼侧身其中,将置成都府读书种们于何地?当着老大人之面,晚生不能不禀。”
林知府有些糊涂:“什么文贼,此人又是谁?”
吴论:“这人就是晚生族弟吴节。”
“啊,原来是这个文抄夫啊!”众人同声附和,大叫:“林老大人,此等文贼居然与我等同席,真真是羞于与之为伍。”
“安静,安静!”突然发生的骚乱让旁边的衙役们大惊,同时高声呼喝。
林知府也是脸色一变:“原来是他,这等品行败坏的小人,怎么让他进来的,轰出去。”
“别忙。”杨宗之拉住知府的袖子,含笑看着众人:“你们说他抄袭,谁有有证据,如此喊打喊杀,不是君子之风。”
林知府听到杨宗之的话,也觉得有些道理,说道:“此事也不过是传闻,吴节,你又有何话说……吴节……好大胆子!”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好个狂悖之徒!”身子气得发抖。
原来,吴节已经走到粉壁之前,提起笔在上面写开了。
一边写还一边回头对杨宗之笑道:“宗之先生,我这篇诗序一出,百年之后,只怕世人只知道我吴节的诗序,反没人能记得你的原诗。”
“好个斯文败类,竟敢羞辱宗之先生,打死这个畜生!”
杨家三代人可是四川读书人心目中的偶像,吴节如此做派,已是对整个四川士林的侮辱。众人一涌而上,就要将吴节打将出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杨宗之却一个纵步走到吴节身后,惊叫:“这是你写的,真的是你写的。小子,你在某面前如此狂妄,果然有些狂妄的资格。”
所有人都呆住了。
却见,吴节正用一种以前从来没见过的草书一笔写下去。墨黑如玉,笔走龙蛇,如同活过来一般在墙壁上张牙舞爪,
这是张旭的狂草,以酒为媒,以气为剂,以饱满的热血纵横恣肆。
一口酒,一行字,张口一吐,就是一个盛唐。
天地间都是吴节的长啸,大笑。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李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
一篇短文的上片已经结束,连贯不断的草书终于断了,却有一丝回味不可终绝。
为下片隐隐蓄势。
那惊若游龙翩若惊鸿的书法;那超凡脱俗,却隐含浓烈情怀的文字,如一击重锤砸下,将众人震得无法呼吸。
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一群三流文人和一个文坛宗师的差距。
第五十二章谁敢说我抄袭,谁敢
天地是世间万物赖以寄存的旅舍,光阴岁月不过是千年百代的匆匆过客。飘浮不定的人生如同梦幻一般,尽情欢乐能有几时呢?
在这么一个微雨迷朦的夜晚,轻风送来竹林的喧响,以及晚春花草清香,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日子啊!
与各位蜀中的文友兄弟共聚于这座江边小楼,乃是人生一大快事。
……
没错,这就是唐朝诗仙李白的散文《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
这篇优美到极至,纵情奔放到浓烈顶峰的散文可是写进了高中语文的,任何一个现代中学生都能倒背如流。
一提起古代散文,世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唐宋八大家。而在所有人心目中,李白是诗仙,以诗词见长。其实,李白的文章因为蕴涵了诗人的特质,其璀璨精妙之处却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
严格来说,应该算是散文诗。
也因为李白散文的特殊性不容忽视,清人吴调元在编撰《古文观止》时,一口气将他这篇文章和《与韩荆州一文收录进去,做为中国古典文学最具代表性的篇目传诸后世。
正如某现代诗人所形容的那样,“酒入豪肠,七分酿成月光,三分剑气”。
这就是所谓的大唐气象,开阔、豪迈,读之让人肝胆皆张。
此时正是嘉靖三十九年,与天宝年一样,嘉靖年也是明朝文化最昌盛的时期,一大批思想家、文学家如繁星布列天穹。
只不过,明朝是以《三国演义》、《水浒》为代表的俗文化,而大唐天威乃是诗与酒、高歌与剑气,万里觅封侯的雅文化。
两个年代没有高下之分,可李白诗文中那种飘逸俊爽,大开大合,行云流水却不是明人有的。
怎不令人心中颤栗,怎不令人神清气爽。
这不是属于这个年代的诗文,这不是属于这个年代的精气神。
唐风长河,在这一刻终于出现在古典文学之中,借吴节的手,吴节的笔,吴节的醉后狂草找到他的位置。
写完上篇,吴节虽然歇了半口气,转头冷冷地看了吴论一眼,突然石破天惊地一声大喝:“谁敢说我抄袭,谁敢!”
“若有人能写出这等文字,足以啸傲天下,又有谁愿意让我抄袭?”
“世人毁我,谤我,而吾心泰然。”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这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
这一声声喊,直如雷霆盖顶,压得吴论脸色灰白,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能够写出这样文章的人,确实有这个资格。
一阵无力感潮水般袭来,吴论心颓欲死。
至于旁边的林廷陈,已经悄悄离开那一砚墨汁,一张脸羞愧得发白。本打算借杨宗之的身份为自己扬名,可吴节这文一出,你就算再怎么写,和人家比起来也只会一场笑话。
就算换翰林院的学士们来,又有谁能写得过他?
喝完这一声,吴节将最后一口酒喝干,摔壶于地:“酒来!”
手中毛笔继续如飞龙在天,一气呵成:
“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斗数。”
至此,这一篇诗序已然结束。
“哈哈,好一个罚金谷酒斗数!爽快,爽快!”旁边,杨宗之大笑,倒了三杯酒。
吴节也不再说话了,他虽然做出一副狂妄的样子,可杨宗之人不错,他的面子却不能不给,端起酒杯,连续干尽,将手朝众人一拱,转身就走。
依然像上次唐家诗会那样,这个身材消瘦的弱冠少年,就这样无声离去,消失在淅沥春雨中。
一袭白衣,一腔酒意,如闲云白鹤,终至不见。
没有人说话,先前还一声声“文贼”、“文抄公”对吴节大肆羞辱的士子们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今天来参加这场宴会的都是四川第一流的才子名士,又如何分辨不出吴节这篇文章的好坏。
像这种妙手天成的文章,已不能用好字来形容。好文章人人都能写,只需要十年寒窗,有足够的勤奋,细心雕琢。但吴节之文却不是靠努力读书,或者说深厚的学养就能写出来的。
这就是天分,老天爷给的禀赋。
再想起当初唐家诗会的那一诗一词,吴节之才,何高于斯?
按照文人雅集的传统,但凡有一篇好诗文出来,大家都会品鉴一番。不管是真心赞赏,还是相互吹捧,总归要说上几句的。
不过,吴节的文字已经无法品评。
也没有人觉得自己有资格对他说三道四。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良久,杨宗之才叹息一声,扬声对着远方一声长啸:“吴士贞,等等某,你可是答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