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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高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横屿岛上不是有一千多倭寇吗,这才斩首四百,其他人呢?若让他们流窜出去,同海盗合流,却是麻烦。”
这个时候,跪在地上的宋太监大着胆子说:“禀高相,那一千多倭寇一个都没跑掉,都被吴大人和戚继光将军给灭了。”
高拱:“怎么回事?”
宋太监:“回高相的话,我军攻上岛后,斩杀四百余人。其他倭寇不抵,见势不妙,纷纷夺船而逃。无奈当天风浪实在太大,竟然无法出海,还被我军一把火烧了所有船只。敌见无路可逃,也慌了神,也顾不了那么多,纷纷跳海逃生。无奈,倭寇们一个个身着重甲,下了水跟个秤砣似的,连个浪花都没溅起,就沉入深海。剩余六百来人,都统统赃身鱼腹。本来,这也是写进捷报里的。可吴大人说,这算不得斩首,就没计算进去。”
“这个吴节就是太实诚了。”嘉靖猛地站起来,一挥大袖,哈哈一笑:“此事情朕知道了,若这不算斩获,什么才能算?这可是近五十年来,我大明对外用兵斩获最多一次。想当年,武宗皇帝御驾亲征,也不过斩首百级,已是空前大捷,报一万。高拱,你来拟个诏书,用明诏诏告天下,普天同庆。”
高拱想起了正德年间的旧事,立即明白过来,激动地说:“是啊,当年也不过百级斩首,先帝就被后人尊为武宗皇帝,其实同万岁比起来,切不算什么。东南有此大捷,乃是陛下的如天之德,臣子们实心用事所致。这诏书臣来拟,只不只应该报多少斩首?”
嘉靖看着黄锦微笑不语。
黄锦伸出三根手指;“三万。”
嘉靖哈哈大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一个月前接到吴节的秘折,朕还有些怀疑,密而不宣,如今总算是得到了确认,拟诏,任戚继光为福建总兵官,军中将士也要厚赏。还有你……仔细将那一战的情形说给朕听,一丝一毫也不许漏了。”
嘉靖指了指宋太监。
第四百三十一章箭雨
“是,万岁爷。”宋太监有些疲倦和憔悴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神采:“那日,我台州军士卒每人身负一捆稻草,一路铺过去。刚开始时,一切都还顺利。等到距离横屿一里地的地方,就进入倭贼火炮的射程,也因为如此,倭贼随时都有可能出击。吴大人和戚继光将军就命民夫们退了下来,让先锋主力上。”
“我台州军有个习惯,凡战,军官必须冲锋在前,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我上’,而不像其他部队的军官‘弟兄们,给我上’,所以,前锋部分一开始进攻,吴大人和戚继光将军就直接冲到了最前面。奴婢一看,吴大人和戚将军都冲上去了,我是监军,更没有理由呆在后面看热闹,自然也冲锋在前,以报君恩。”
听到宋太监损其他军队,嘉靖和黄锦、陈洪都忍不住一笑,就连一向严肃的高拱的嘴角也是微微一翘:“宋公公胆气真壮。”
太监们在文官眼中就是小人,没想到眼前这个宋公公倒是有几分血性。
不过,听到宋太监说吴节冲到第一线时,嘉靖一惊,忍不住道:“吴节冲在最前面,他不是一个文官吗,也上阵厮杀,简直是胡闹?戚继光倒是不用担心,此人外号戚老虎,武艺高强,寻常十来条汉子近不了他的身。”
宋太监:“万岁爷切勿担心,我大明朝别的没有,三论起铠甲的精良,却不是倭贼可以相比的,倭寇的箭射在上面,就好象是挠痒痒。刚开始的时候吴大人身上没有穿铠甲,敌人一射箭,立即被卫兵们套上铁甲。可惜。地上的稻草实在湿滑。大人身负重铠,一个不稳,竟栽倒在淤泥里。跟个萝卜一样,直接插在里面。咱们也是费了老大劲才将他拨出来。”
“噗嗤!”嘉靖正在喝茶,听到这滑稽的一幕。将一口茶水都喷了出来,直接吐在胡大顺脸上。
其他几人也是笑得前付后仰,堂堂大名士落到这等田地,还真是有趣。
高拱笑道:“宋公公你接着说下去。
“是,高相。”
宋太监又接着说下去,心神不禁回到了那血红纷飞的战场。
“轰隆!”又是一声炮响,抬头看去,一颗黑黝黝的石弹从岛上飞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平直的弧线。落到海滩上。
大约是弹道太平,就如打水飘一样在淤泥地上滑过,直接打在一个明军士兵的腿上。将他一条小腿削断之后。这才没入泥中。
“啊!”鲜血四溅,那士兵惨叫一声。立即倒在了稻草上。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得辅兵们纷纷趴在淤泥地里,只那些主力战兵还在麻利地朝前面扔着稻草。
还有不少人在稻草铺就的路上和泥里胡乱跑动,场面立即混乱起来。
一共两门炮,打了这么长时间,只打伤了一个士兵,杀伤力有限得紧,可对人心理上的威胁却非常大。
吴节正好站在人群的末尾,刚开始时他和戚继光还骑着马,可路实在太窄,走一步滑一步。因为走了一里多地之后,他和戚继光索性弃马步行。
这一炮射来,中炮的士兵距离他只有十来步,顿时,红色黑色的泥点扑面而来,落了他一身。
空气中满是泥土和鲜血的腥味,但这却没有人吴节害怕。古代的大炮都是实心弹,杀伤力有限。而且,敌人只有两门炮弹,被击中的可能,比中五百万的大奖还难。
果然,接下来,敌人虽然还在不停放炮,可都无一例外地落了空。
主力战兵还好,其他辅兵大多是新征来的民夫,一个个都吓得面色惨白。这样的混乱让吴节和戚继光走散了,抬头看去,老半天,才看到戚继光的中军大旗。
“大人,戚帅呢?”听到这喊声,吴节回头一看,正是监军宋太监。
“前面呢,宋公公你不在后面坐镇,跑前线来做什么?”
“咱家也大明朝的臣子,如此大战,怎能袖手旁观?”宋太监身上也全是湿泥,显得有些狼狈。不过,这家伙身上却穿着一件厚重的铁甲,看起来倒显得威风凛凛。
到处都是趴在地上的民夫,堵得稻草路水泄不通,宋太监大怒,一边同吴节说话,一边命令手下护卫不住地将他们从地扯起来:“走走走,想趴在这里等死啊!”
这个时候,背后又是一阵长长的牛角号。
吴节回头看去,又是一队大约上千人的方阵出动,顺着两条稻草路向前推进。
他自然知道,因为地势狭窄,戚家军一万多人马不可能同时投入战场,只能分成十队,一千人一千人地梯次进攻。
前面的千人队若不尽快登陆,后面的部队一挤过来,只怕形势会更家混乱。
吴节也意识到不对,也不断地将趴在泥地上的民夫和辅兵们使劲拉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的空中响起一片“咻咻!”的怪音,这声音如此尖锐,听得人牙齿发酸。
抬头看去,头上的天空黑了一片。
无数小黑点浮在头顶,一顿,然后飞快俯冲。
“箭,箭来了!”成百上千的辅兵都在大声呐喊。
吴节心中也是一惊:“糟糕,老子可不是铜皮铁骨,若被射中就死定了。”
“嗤嗤嗤嗤……”无数羽箭落将下来,射进泥中,射进稻草里,射进人体中。
到处都是人在惨叫,刚才还黑黝黝的泥滩已经白了一遍,满地都是羽箭白色的尾羽在颤动。
“举盾,举盾!”一声大喝,所有的士兵都将盾牌高高举起,在头顶连成一片。就如同张开了一张大伞。
吴节就看到。一个民夫被一肩射中肩,大叫着软软倒地,顺着光滑的稻草溜进烂泥中。再也爬不起来。
他心中一凛,旁边宋太监就大喊:“吴大人,你没事吧?”
吴节:“我没事。你怎么样?”
宋太监本就胆小,面上白得吓人。他随着戚继光这些年东征西讨,虽然没直接上阵,却也是打老了仗的人,立即大喊:“向前,向前,不能在这者里被动挨打,咱们可不是兔子……来人,给吴大人穿上铠甲。”
就有两个卫兵冲上来。将一顶有着长长避雷针一样的铁盔扣到吴节头上。然后沉重的铠甲就套了过来,起码有二十来斤,压得吴节差肩膀一软。
说话间。又是一阵可恶的“咻咻!”声。敌人的第二论箭雨又过来了,射到头顶的盾牌上。“夺夺夺夺”,如同暴风骤雨。
这次吴节运气不好,一支羽箭顺着盾牌之间的缝隙恶狠狠地射来,正中他的肩膀。
好在他身上着了铁铠,叮当一声,有一朵小火星飞溅而起。
这下吴节在一震的同时,顿时欢喜起来:“这铠甲真是不错,竟然射不透。”
在一片嘈杂声中,宋太监大声笑道:“吴大人放心,咱们身上穿的这些铠甲都是戚继光将军这些年攒下的底子,花费了几十万两银子,皆由精钢打造。为了拉起这支重铠精锐,台州军这一年的厘金可都填了进去。别说倭寇手中的竹弓,就算是他们的倭刀砍在这上面,也毫无用处。”
他正好躲在一堆士兵中见,身体蜷缩成一团,显得有些滑稽。
吴节大喜:“既然如此,那还怕什么,前进,前进!”
立即站起身来,推开身边的卫兵,大步朝前走去。
远远的,戚继光的帅旗正猎猎招展,离敌人的寨子也不过两百米了。
这样的距离,若是在平地上,一个冲锋就足了。
可是道路实在泥泞,只能不紧不满地朝前推进。
就在这个时候,“轰隆!”一声,敌人的寨墙上腾起一团火光,破碎的人体和弯曲的炮管腾空而起,老半天才落了下去,将一个倭寇直接砸成肉酱。
“炮炸了,炮炸了,前进!”刚才还被射得蹲在地上的明军同时站起声来,高声欢呼,都挥舞着兵器,朝前大步走去。
原来,倭寇刚才这几轮箭雨碰到铁甲明军半点用处也没有,只射伤了几个民夫。倒是那两门大炮还打死了几人,只不过,古代的大炮质量都差,刚才因为不停歇地射了半天,炮管早就发红变形了,顿时就引爆了填充进去的炸药,将几个倭寇炮手炸了个粉身碎骨。
没有了大炮的骚扰,明军士气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