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确实如此。”众人都是点,又有人问:“既然包大人已经认出了吴节的卷子,可是为了避嫌,这才故意刷他下去。如此,未免有些着相,为君子所为。君子内心严明正直,只需守住心中那一份良知,正大光明,又何惧世人蜚短流长?今科顺天府乡试,乃是为国荐才。问的是谁的文章作得好,又不是问谁是包大人的门生。”
所有人都点头,齐声劝解。
包应霞突然哈哈大笑:“惭愧啊,惭愧,本大人之所以不取吴节,其实也是有点si心的。”
这话让大家有些不理解了。
包应霞道:“吴节今年才多大,如果没猜错,十七出头,不到十八岁吧。据包应霞所知,他也是今天才开始参加科举的,竟一口气从县试到府试,倒院试考了上来,期期第一。如果乡试再拿到头名解元,可谓是少年得志,难免轻狂,对他的未来也没有任何好处。老实说,对于这个学生,本官还是很看重的。以此子的才具,当有入翰林的资质。”
“啊,吴节今天才第一次参加科举,还拿过小三元,还有点翰林的水准。”各房考官都咋舌不已。
包应霞接着道:“若论此子的才气,同张江陵倒有几分仿佛。当年,张江陵十二岁参加童子试,也是一个小三元中的。不过,在参加湖北乡试的时候,虽然文章做得极好,却被他的恩师湖北巡抚顾璘认出来了。顾巡抚巨知道自己弟子是个奇才,但是,他觉得若是让他小小年纪就顺利地考进举人,对他将来不利。应该给他一个挫折,给他一些磨练,所以就关照考官故意不录取。”
张江陵就是张居正,如今的新晋内阁辅臣兼兵部shi郎张居正,士林中的新一代领袖。
他有平静地说道:“有一些挫折,有一些磨练,对人成才是有好处的。张阁老在声名显赫以后,回顾这段往事时,他是感恩戴德的,也尽其所能报答顾巡抚,照顾他的后人,并没有一丝怨恨。其实,吴节就算这一科中不了……”
一笑,声音大起来,顿时充满了自信:“三年之后,吴节必然会拿到第一,对此,包应霞从不怀疑。吴节这份卷子,本官就独断专行刷下去了。”
一把抓起那份卷子,直接扔进了废纸篓里。
大堂之中鸦雀无声。
管考官心中一热,眼泪落下。
他走到包应霞面前,一揖到地:“包公高风,直如那雪里翠竹。可笑管定予先前还怀疑大人有徇si舞弊的嫌疑,下官敬服!”
包应霞一把将他扶起,叹息一声:“只愿那吴节能明白我的这一份苦心,不要怨怼才是。”
管考官哽咽道:“包大人高风亮洁,吴节日后若是知道事情,内心之中只有感ji,怎会怨恨。”
闹了半天,淘汰了一份卷子,天已经开始朦胧亮开。
北京的天都亮得早,看看时辰,已经过了卯时,大约是后世北京时间五点钟的样子。
接下来就到了搜遗环节,这需要花很多工夫。
当下,包应霞和陆凤仪也不敢再耽搁,就在各房考官的带领下,去查那些先前被淘汰的卷子。
好在考官们对自己淘汰下去的卷子心中有数,立即将一些还过得去的卷子呈上了。
陆凤仪一颗心已经飞到天字号考房,对其他房的卷子也不在意,胡乱地点了一份卷子了事。
倒是那包应霞有些认真,不但将推荐上来的卷子读了又读,甚至还不时去其他卷子里随即抽几张出来检查。
如此,速度却已经慢了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最后的天字号,陆凤仪道:“包大人已经倦了,且在旁边歇歇,还是让本官来吧。”
一边说话,一边就在那堆卷子里仔细找起来。
包应霞也是累得不成,见陆凤仪审得专注,倒也放心了,就坐在一边休息。
陆凤仪心中也是急噪,刚才在大堂上发生的一幕他虽然不以为然,可内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在朱卷里找了半天,终于在最后几份卷子中看到一篇文章的破题部以四个“一”字打头。
他心中一松,暗叫一声:黄天可怜,总算找着你了。如此,本官总算是不辱君命,不辱君命啊!
又定睛看了一下那份卷子上的文章,陆凤仪不觉皱起了眉头:这文章实在是……实在是不怎么样啊,难怪要被刷下去。先前包应霞还在众人面前吹嘘他的学生吴节是张居正第二,不世出的奇才。依本官看来,也就这么回事。这几篇文章,写得倒也通顺,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可也仅仅停留在通顺的程度,至于什么立意、文采什么的,一概也无。老实说,这种卷子在考场上也是大路货,取也行,不取也可以。中与不中,只在房师的一念之间。管他呢,吴节有才也罢,是个白痴也好,都必须中,谁叫人家背后有天大的靠山呢!
老实说,送这张卷子给包应霞过目的时候,陆凤仪还是非常紧张的,生怕被包大人给驳了回去,两条tui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好在包应霞也累了,大约看了一下那张卷子,道:“这文章也是寻常,不过,搜遗一事本就是科场上的额外恩典,文章如何倒不要紧。关键是要让考生和我们考官明白‘天道无常,运气使然’的道理。科场残酷啊,有的人虽有真本事,却没运气,那也是闲的;有的人冥冥中有运气后支撑,他念了几天书,就能中举,科场哪有公道?。就他吧。”
既然搜遗环节已经结束,接下来就是转桌会审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到了中午。
顾不得吃饭,众考官开始最后的环节。
将所有中举的卷子按顺序,流水一样传给各房考官审核,确定名次。
考官们提起朱笔在卷子上画上圆圈、三角、红叉等标志做记号。其中,得圈最多的卷子就是头名解元。
不出意外,先前管考官所朗诵的卷子中留下的那一份得圆圈最多,拿了第一名。
第二名来得很是神奇,竟然是天字号房搜遗的那张。
实话说,这张卷子实在太普通了,能够中举也是祖上烧高香,这次居然拿了第二,让许多人跌破眼镜。
这其中,陆主考可是花了些心思的。。
转桌会审的秩序是由主考先审,然后转副主考,接着是各房考官。
到这张四个“一”打头的卷子时,包应霞画了两个叉转到陆大人手里。
陆凤仪也不客气,直接上了四个红圈,转给下一个考官,又狠狠地盯了人家一眼。
那考官见副主考竟然画了这么多圈,虽然这文章再不成,可陆大人的面子还是不能不给,也提笔化了个圈,下面的人也画了个圈意思一下。轮到后面几人时,卷子上已经有不少红圈。
顿时留了神,将文章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死活也看不出好处来。不觉有些mi糊,心道:别人都觉得这卷子好,我若反驳,岂不显得学养低微,算了,从众吧。
于是,这份卷子像一匹黑马,一路杀到第二。
审核实在花时间,吃过午饭,又忙碌了一个时辰,这次乡试才算是圆满结束了。
接着是值堂的书办把墨卷的弥封当堂拆开来和卷校对一下,如果没什么错误时,另一书记用一纸条把姓名、年龄、籍贯填写好,给官长复阅后,传给填榜人将纸条比附在榜纸上用正楷端端正正地誊上,填写好后,这纸条拿开,便有人把它从门缝中传出,录报的就通知报子,报子就去寻着考生住处报喜去了。
录报的报子从最后一名开始报。
不断有衙役大声唱名。
“乙榜第七十五名,房山县大凉厅村赵邵友,现居北京歪脖胡同裕隆客栈。”
……
“顺天府嘉靖三十九年乡试乙榜第六十名,顺义小河沿毕学成,现居西来顺客栈。”
……
“顺天府嘉靖三十九年乡试乙榜底五十三名,通州苦秫坝钱必达,现居东安门骡马市甜水胡同李四家。”
……
乡试之后,秀才们都没有离开北京,而是住在客栈或亲戚家中等着看榜。因此,在入考场之前都登记了联络地址,方便贡院的衙役报喜。
对衙役们来说,去送报子可是一件美差。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中举的举人们都会非常大方地颁下赏钱。少的一钱,多的一两银子。不过,为了吉利,大多是铜钱,结成长长一大串,取意富禄连绵不决。
当然,也会碰到那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这个时候,衙役就会再看看报子,然后说一声:“弄错了。”转身就走,故意捉弄。
等到那个举人老爷老老实实地掏出钱来,才将喜报塞过去,拱手笑道:“恭喜老爷,竟是中了。”
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每当遇到乡试,衙役门虽然要在考场里关上一个月,可收获却也丰盈。
只恨乡试为什么不是每年一届,每期为什么不取他几百上千个。
能中举人的都是京畿的人尖子,最后几名或许还有滥竽充数的嫌疑,越到最后,中举的秀才们越是大名鼎鼎,很多人都是成名多年的士林名士。
“顺天府嘉靖三十九年乡试乙榜底三十四名,左都督府陆家族学,高克进,现居左都督府。”
终于轮到天字号的考生中了,名次还不低。
管考官等了半天,一颗悬着心的也落地了。看来,天字房的卷子都非常不错,这也是他的荣耀。
接着又是一个天字号的考生。
天字号选送了五张卷子,已经中了两个。还有一张肯定拿第一,也不知道其他两人排名如何。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有一个声音唱道:“顺天府嘉靖三十九年乡试乙榜底十二名,左都督府陆家族学,林廷陈,现居左都督府。”
“哗,都十二名了,天字房还剩两张卷子。天字号今科还真是大出风头了。”考官们都很是吃惊。
管考官心中得意,忍不住微笑起来。
随着报子不断被送出去,接下来九张卷子都不是天字号的。
如此算了,天字号房包揽了头两名,管考官兴奋得脸都红了。
“顺天府嘉靖三十九年乡试乙榜底二名,左都督府陆家族学,陆畅,现居左都督府。”
“陆畅是谁?”大家都是一阵mi茫,说起来,不少人都是做过学政官的,对京城的士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