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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十一月中。冬至,黄河在一夜间结冰,厚厚地冰面层足有三尺。但有些地方或许会有冰陷,十名士兵各执一根长长的竹竿,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试探。
约走了半个时辰,十名骑兵终于走过了黄河,他们翻身上马,加速向西受降城方向疾驰而去,在陈平身上揣有一封张焕给段秀实的亲笔信,上面写着:陛下不幸,安北军无所倚也,现河东之地已为崔狼裴虎所食,粮草断绝,严冬将至,使君安有余粮过冬?晚辈不才,曾得使君教诲,去病愿效仿汉之骠骑,为大唐收复河西故地,然陇右韦氏置国之大局不顾,为一己之私,悍然出动朔方精锐围剿赴义之师,天下有识之士无不深恶痛绝之,以使君高义,焉能袖手旁观?现朔方三万精锐尽出,灵武空虚,使君可有意南下过冬否?”
三名骑兵加速行军,在一片茫茫的大雪之中抵达了西受降城,他们向守军禀明来意,很快,城门大开,内外交困地段秀实亲自出城来迎。
张焕离开延西县已经十日,按照事先部署的计划,由李横秋率一千人扮做大队,继续向正西方向前进,吸引朔方军和陇右军前来合围,而张焕则带领主力,昼伏夜行,向西北灵武郡方向突进。
这一天,离灵武郡已不到两百里,天空终于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天地间一片风雪蒙蒙,三十步外便看不清人影,正是天赐良机,天骑营的将士们开始白天行军,企图在雪停前赶到黄河边。
“将军!北面来了一支骑兵队。”一名斥候飞奔赶来禀报,“约五百余人,距我们已不足三里。”
这极可能是朔方军的游哨,张焕当即对贺娄无忌命令道:“你领一千弟兄绕到他们背后去,听我命令夹攻,一个也不准逃脱。”
“遵命!”贺娄无忌大声答应,引军要走,就在这时,又有数骑从北面飞驰而来,老远便大喊,“将军!是自己人。”
人马驶近,当先一人竟是他的亲卫队正李双鱼,原来他率五百人从秦晋峡谷渡河后,继续向北疾行,绕了一大圈准备渡河去河西,却没想到正巧遇见张焕。
“属下幸不辱命!”李双鱼翻身下马,向张焕跪拜道。
张焕急忙下马扶起了他,望着他憔悴地脸庞,十分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李双鱼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地笑了两下,他忽然想起一事,急忙道:“将军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黄河已经结冰,十分厚实,早晨我带弟兄们试过,完全可以在冰面上行走。”
张焕大喜,黄河已经结冰,这绝对是一个极重要地情报,对自己的计划十分有利,它甚至将改变整个战局,这样一来,自己原有五成的把握,现在已经到了七成。
张焕低头沉思一下,毅然对李双鱼道:“我现在任命你为天骑营牙将,你仍然带五百弟兄继续西行去武威郡,若河西军渡黄河来拦截我,你必须要想办法给我先占领天宝县,截断河西军的归路。”
第一百三十四章 谋取河西(中)
小芙提笔在张焕的任命书副本上轻轻批了个‘准’字放下,又仔细看了看任命书,这是她身居太后以来的签署的第一本任命,按大唐律制,三品及以上官员的任命必须由皇帝签署,现在是太后监国,御笔就由她代为执掌,尽避人事任命在她这里只是走个形式,但崔小芙依然十分在意,她轻轻地读着,‘任命天骑营中郎将张焕为凉州都督兼武威郡刺史,’这可是从三品衔,大唐立国百年来,如此年轻便居高位,能有几人?
不过崔小芙感叹的不是这个,而是崔♂二相联名推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矣!
她随手把任命书递给了李翻云,微微笑道:“哀家原打算留他作羽林军统领,看来哀家还委屈他了。***。”
李翻云依然目光冰冷,穿着一身道袍,只不过道袍上添一些花纹,在颜色上也稍加亮色,尽避如此,她在花簇锦绣的大唐皇宫里仍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接过张焕的任命状,仔细看了一遍,冰冷的目光里略略透出几分暖意,小心翼翼地从一只玉匣里取出一方太后宝玺,蘸足朱泥,在任命状上摁下了鲜红的大印。
“他以后会很难,河西连年遭灾,远的不说,就是这个冬天如何熬过去就是一个难题,不过只要熬过这个冬天,他就能在河西站稳脚跟。”
“他会的!”崔小芙笑了笑,随即眉头一皱,她刚刚得到消息,裴俊之女裴莹竟然在张焕身旁。那崔宁怎么办?如果他娶了裴莹,那张焕岂不是脱离自己,转而投向裴俊。
“崔宁这几日怎么样?”崔宁见面,倒是李翻云因为自己弟弟的缘故。和崔宁交往甚密。
“她这两日总向我讨教道家经典,我怀疑她也想出家。”叹了口气道。
崔小芙一怔,马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旦大哥发现崔宁有厌世之心。***。就会马上将她嫁出去,而且极可能是王昂之子王研。
“不行!自己必须得和大哥谈一谈了。”崔小芙猛地下定了决心,崔宁这枚棋子她绝不能失去。
十几名骑兵护卫着宣旨郎风驰电掣般地冲出明德门,向西、向陇右方向疾驰而去,吓得两旁路人拼命向两边躲闪,惹得众人议论纷纷。今回是谁要升官了,竟这般急迫。
自皇上驾崩后。照例要禁止一切公众娱乐活动,首当其冲是就是一年一度地马球大赛,就在马球赛开赛前七天,朝廷忽然取消了今年的比赛,令长安市民大失所望。他们的注意力便渐渐被大唐纷乱的局势所吸引,不知是谁传出了天骑营中郎将张焕已离开长安,率军去收复大唐的河西故地。在这个话题稀少、枯燥无聊的冬天,在崇尚英雄地大唐,这无疑是一个最让人期待的亮点。
柄子监大殿,数千名太学生肃然而坐,静静地聆听今年科举榜眼韩愈的一番演讲,这次演讲得到了国子监司业楚行铭的大力支持。
“自安史之乱,征河陇、朔方之兵入中原靖难,吐蕃趁我西域空虚,数次大规模侵入河陇,掠走我百万兄弟姐妹,而年迈父母则被凿目断臂,弃之荒野,十几年来尽占我大唐甘、凉、肃、瓜、、岷、临数十州郡,唐人子孙生为戎奴婢,毛裘蓬首、赭面纹身,每岁时祭祀父祖,衣中国之服,号恸哭死者不计其数。”
矮愈声音低沉,目光中充满了悲愤之色,“至德二年,吐蕃攻陷金城郡,抢掠大唐妇孺青壮万人,交付其最野蛮地部落为生奴,最后凝望故乡之地,无数人号哭昏死,跳下山崖而死者更有数百人之多,生为大唐子民,何其不幸也!”
此时大殿里已是一片唏嘘之声,忽然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太学生中吟起:“陇头已断人不行,胡骑夜入凉州城。***。汉家处处格斗死,一朝尽没陇西地。
紧接着数百人↓千人随声附和,禾黍。去年中国养子孙,今著毡裘学胡语。谁能更使李轻车,收取凉州属汉家?”
大殿里充溢着一片悲愤之声。
“可现在有人要为我大唐收复河山!”韩愈声音忽然高起,他慷慨激昂道:“去冬焚烧回纥军粮者是谁?今夏火烧翰耳朵八里又是谁?就是他!中郎将张焕,他已率领五千大唐铁骑,奔赴河西,要收复我河西故地,要收复安西、北庭,重建安西四镇,他甚至还想再往西,将大唐的龙旗重新插上碎叶城头,再现我大唐天可汗的雄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傲然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必山五
七大世家做不到的事,却由一个和我们一般年轻的将了。”
说到这里,韩愈终于爆发出了冲天地怒火,他久久地凝视着在场每一个年轻士子的眼睛,体会到他们即将沸腾地血液,他悲愤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可是就在黄河边上,有一个大世家为了家族的私利,不惜以数万人来围剿我们的英雄,要让他饮恨在河西的边缘,我们可以允许他战死沙场,可是我们绝不允许他死在自己同胞地刀下,那我们!我们该为他做点什么呢?”
“我们去请愿!”一个微低的声音在人群中喊出,随即百人一齐大喊,“我们去大明宫请愿!”
百人的声音马上又变成千人呐喊:“让韦家放他西去!”
被压抑十六年地不满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宣仁元年十一月十四日,三千名太学生在大明宫前游行,要求韦谔放张焕西去,人越来越多,声势也越来越浩大,最后竟演变成参加次年科举的十二万在京士子静坐朱雀大街,声讨韦谔的倒行逆施,要求朝廷罢免韦谔内阁大臣之职。
随即,韦家在京的数十名官员,以各种方式,十万火急地将长安骤然爆发的民愤发往陇右。
大旗在风中掩卷,一匹雄壮的白马在贺南山脚下疾驰,张焕纵马飞奔,白色的鬃毛飞扬,飘到他的银色头盔之上,大地被皑皑的白雪覆盖,在他身后,数千名骑兵俨如一条长龙,在寒风中呼啸向前,山舞银色,原驰蜡象。
天骑营在灵武郡渡过黄河,已经南下三百余里,右面的群山上,残破的长城依稀可见,而左面是相距数十里的黄河,在往前走,便是一片沿绵数百里的狭长形的戈壁地带。
“吁—”张焕轻呼一声,慢慢拉紧了缰绳,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夕阳西下,残红如血,几个小摆点在山岗上迅速消失,那是敌军的斥候。
他一摆手,马上低声令道:“就地扎营,休息两个时辰!”
败快,数百顶白色的帐篷升起,裴莹的脸上冻得生疼,连连向手呵着暖气,钻进了帅帐旁边的一顶厚实的皮帐里。
张焕跪在一张陈旧的军毯上,仔细研究面前的地图,前面就是无人地带,最近的一个县城也要在四百里之外,而黄河对岸就是会郡,是河西在黄河东岸唯一的一个州郡,有驻军千人。
从时间和路程上算,如果陇右军和朔方军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们应该也过了黄河,而且斥候也出现了,那他们极可能就在自己百里之内。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一切都要等斥候的消息,就正在这时,轻微的马蹄声远远传来,越来越近,张焕几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