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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唐吃惊地感觉到眼前有一个黑影,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偏侧脑袋,禁不住距离太近,弯刀还是狠狠地砍在了他的胸前,带着金属强烈摩擦刺耳的噪音,一直划拉到肚子才停下,哦,不,是卡住。
龚五郎,我爱你,棉娘,我爱你,棉甲,我更爱你!此刻大爱无限,冷汗涔涔直下的李怀唐差点就没叫出来。
“去死!”大难没事的李怀唐抡起战刀,轻巧划过,又是一颗头颅飞天。如果有足够的光线的话,李怀唐一定可以看清死在他刀下的突骑施人是如何的惊骇与不可置信的表情。
棉甲,勇敢地受下一道深刻刀痕给李怀唐换来了夜战的教训。面前的吼叫声,脚步声,声声入耳,足以作为判断来敌方向与距离的凭借。
勇悍的突骑施人带着难以言述的血海深仇杀入武骑军混乱的阵形中,他们没有恐惧,只有怨恨,恨意都反映在他们的战刀上,都反映在他们一往无前的气势上。实质上,他们就是敢死队,苏禄汗死命令下无视生命的勇士。
一刀削掉手臂,一刀砍断小腿,一刀切割头颅,一刀砍入肩膀,不愿相让的两支敌对势力猛然撞在一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双方用鲜血,用生命比凭着运气,比拼着狠劲,只有赢家才能站到最后,看到最后。
鲜血不停流,战士陆续倒。
武骑军士兵非常感概,棉甲是他们的再生父母,突骑施人的弯刀只要砍在上面,死亡的反而是突骑施人。被棉甲保护得很好的武骑兵,毫不犹豫地反手一刀,将惊愕的偷袭者送上死路。
李怀唐沉默应战,越战越勇,他身上的棉甲赫然出现三道刀痕,镶嵌在棉甲里的铁片有数块已掉落,破烂的棉条不甘落后于战刀,饱饮敌人的鲜血,随着他身躯的舞动在空中杂乱地晃动摇摆。
“上将军……”混乱中,一名着急的亲兵终于找到李怀唐,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一把弯刀从他的脖子上切过,李怀唐眼睁睁地看着亲兵的头颅飞向天空,涌泉般的鲜血喷洒在李怀唐的脸上。
“啊!”来不及将脸上的鲜血抹掉,李怀唐越过无头尸身,暴怒的目光与战刀一起将凶手劈成两半。
“上将军,退回来。”又是一名亲兵的劝告声,幸亏他喊得快,否则李怀唐将毫不犹豫地将他一刀两段。在无法辨别敌我的夜色里,生存之道就对一切靠近身边且无法确认的目标先下手为强。
亲兵们的责任感很强,乱成一团的战场也不能阻挡他唯一的任务,保护上将军!
“靠在我的背后!继续战斗!”
没有理会的亲兵的好意,李怀唐警惕地冷喝。此时,还有什么前后,不死不休的厮杀到处都是,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充斥着四周的空气里,久久回荡在群山之间,绵绵不绝。
“武骑兵的勇士,通通背靠背战斗!”不经意间,灵感闪现,李怀唐不顾暴露方位,大声提醒他的士兵们。
唐言,黑暗中,突骑施人听到的是唐言,再次确认了他们心中先入为主的判断。遗憾的是,他们听不懂意思,不过,他们很快就猜出刚刚那句暴喝代表着什么了,如果他们能从对方的弯刀下幸存的话。
李怀唐的吆喝声如同一块巨大的磁铁,将他周围敌对的弯刀吸引过来,面对着看不见的威胁,李怀唐丝毫不惧,无后顾之忧,来自前方以及两侧的夺命弯刀他完全可以应付。
连续三声清脆的铿锵断刃音,是李怀唐对敌人宣泄的战意。
突骑施勇士很无奈,战场中央,有一名前所未遇的战士,其斗志高昂,身手敏捷,最教他们痛苦的是,敌人手中的弯刀霸道强悍,无坚不摧,运气好的,只是兵器被砍断,运气一般的,脑袋搬家,运气糟糕的,手断肚破,一时未能死绝,忍受着剧痛的折磨。
局部战场上,突骑施人将注意力集中到李怀唐身上,这也给了武骑兵们寻找袍泽,倚背而战创造了机会。一对,两对,三四对;五对,六对,七八对。通过吆喝提醒,武骑兵们渐渐形成互相可以依靠的战争,给袍泽提供保护。平时的严谨训练在此刻体现无遗,配合上的技巧,武骑兵们轻车熟路。
如果说武骑兵们的个人战斗力不是这些百里挑一的突骑施人对手,那么,互相倚仗的小小阵形,足以抵销突骑施勇士的优势,上百个小阵形组成的大阵形,则是突骑施百战勇士无法战胜的。
当勇武的单打遇上讲究配合的双打,突骑施人就想不通了,战场还是那个战场,对手还是一样的对手,甚至连战刀都是一样的战刀,可为什么,结果就不一样呢?
战场的胜利天平,悄悄地向武骑军的强弩手们倾斜……
第229章 狙击战之二
没有任何工事经验的人是无法体会到一件工程的复杂性与艰巨性。。 ; 李怀唐在给铁牛下命令的时候,他不知道这个命令是不可能按时完成的。别说笨拙的轻骑将士们能否在两三个时辰内完成藤桥的制作,单是铁牛爬下沟底,再攀上对面的断崖式陡坡这一过程就要消耗两个时辰。
午时已到,在众将紧张揪心的目光注视下,背着俩火把的铁牛终于有惊无险地站在深沟的对面岩石上,兴奋地朝着护都他们挥舞火把示意。
护都长出一口气,手指松开泡着汗水的手心,向身边的两名强弩手发令:“射!”
这两名强弩手得到的命令是,将两根十数丈长的,由草藤撮编而成的绳子用弩箭抛射到深沟对面。
两根草绳过去了,然后是四根,六根,八根……
在深沟对面,铁牛将草绳的一端牢牢地系在一处巨石上,另一端则由护都亲手绑在大树的树干上。随着越来越多的草绳被拉直,固定,吊桥的雏形渐渐显现……
架设藤桥的工程如火如荼,与之息息相关的狙击战也在十数里外继续激烈地进行。
卡瑟的弯刀嘣了两个口子,鲜血顺在刀身凝聚到崩口处,一滴一滴地掉落地面。卡瑟取得了四个战果,准确来说,是三个,有一个是自己人。不过,他并不介意,混乱的夜战,自残是很难避免。
卡瑟之所以停下,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强敌,一个让他踌躇不前的强敌。卡瑟觉得毫无把握战胜他,以前,就算是面对他认为的最强对手拔匿也没出现过这样的感觉。虽然他没能看清对手的容貌,但他很肯定,此人,必是史国屠夫,除了他,没有人能有如此的身手,如此的强悍,而且,史国屠夫说的正是唐言!什么唐军,之前的判断全部错误,不知道苏禄汗知道以后会如何的暴跳如雷。卡瑟觉得他的机会来了,只要将史国屠夫击杀,献其首级于苏禄汗的帐下,想不飞黄腾达都很难,从此,草原的第一勇士称号非他莫属。
又一声惨叫传来,那是强敌取得的不知道第几个战果。
机会!
当听到对面刀兵磕碰的清脆声,卡瑟确认强敌肯定来不及回挡,果断地抓住机会从另一边发动迅猛的攻击。
“哐当!”
没有预想中利刃切肉的爽快感觉,卡瑟感觉手中的战刀明显是砍在了金属上。
李怀唐浑身是血狰狞着脸,这个狡猾的敌人已经是第三次向自己偷袭了,前两次依靠着身上破碎断裂下来的一大片棉甲瓦解了对方的攻势,这一次,李怀唐急中生智,用腰间的刀鞘接住了他几近得手的阴险一刀。
拼着右翼被砍的可能,李怀唐愤怒地回手一刀,砍向卡瑟抓刀的手臂。
卡瑟早知道对手迅捷如闪电的速度,心不敢存一丝侥幸,以最快的速度放弃手中的武器,险险地躲过断手的一刀。
饶是如此,李怀唐的弯刀刀尖还是触及到卡瑟的的胸膛,将他的皮甲破开。一道带血伤痕出现在卡瑟的胸前,卡瑟大骇,以为必死无疑,能在史国屠夫刀下余生的,在他的记忆中好像没有,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一道给他带来痛苦的伤痕反倒成了他以后向草原各部族勇士炫耀的资本。
李怀唐没有放过卡瑟的意思,挪动脚步,欲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莫说是赤手空拳,就算现在卡瑟双刀在手,他也不敢迎战,不是怕死,实在是史国屠夫这个恶名太过昭著,屡次偷袭的失败,消磨了他雄心壮志,胸膛前的那道伤口更是成了压垮他抵抗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面对着李怀唐狠绝的一刀,仓惶狼狈中,卡瑟很想痛呼“史国屠夫”,可是他知道不能,这个名字一旦出口,军心动摇,败局必定。或许是他命不该绝,两名亲兵及时挡在他面前。
“啊!”抢救卡瑟的一名亲兵来不及举刀格挡,锋利的刀锋迎面划下,致命的创伤从额头笔直地延伸到胸膛。另外一名亲兵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卡瑟就往后跑。他听到了卡瑟恐怖的低呼声,“魔鬼,史国屠夫。”
在如今的突骑施人当中,没有谁不知道史国屠夫这个大名,崇拜英雄的他们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史国屠夫强悍无敌,是他们的偶像,另一方面,这个屠夫却是他们的敌人,是他们的梦魇。从卡瑟口里吐露的真相,还有敌人的凶悍表现,让这名亲兵不得不相信,夜色中的“恶魔”正是史国屠夫。
这名亲兵可没有卡瑟那般高的觉悟,惊愕中,张口就喊:“史国屠夫!他是史国屠夫!”
能够首先发现强大的敌人也是一种炫耀。
慌乱,在突骑施敢死队中蔓延,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和深不可测的神秘传言。史国屠夫这四个字,有如世间最恐怖的恶魔,让处于黑暗中的突骑施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溃败,就差一根稻草!
“我是史国屠夫,谁敢一战?”听到突骑施人的惊叫,满身鲜血的李怀唐顺水推舟,自假自威,用蹩脚的突厥语怒吼,仿佛长坂桥的燕人张飞再世。
一根虚无缥缈的稻草及时砸在突骑施的勇士头上,成了他们的难以承受之重。
“哗啦!”战场上的突骑施人都下意识地后退,羊群效应一发不可收拾,胜利的天平瞬间倒向光明部武骑军。
“弩箭,快,别让他们逃了!”喘着粗气的公孙文远咬牙切齿,他要痛打落水狗,以敌人的鲜血为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