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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白了他一眼,携了冉云生的手往外走去。
和雅居里一片纷乱,邢娘等人急急忙忙的烧热水往净房提,萧颂把冉颜抱到净房里便被请到厅里喝茶去了。
冉平裕等人一进门便瞧见抄手而坐、一身煞气的萧颂,心中一惊,见他一袭紫衣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健硕修长的身材,发丝上不断的滴着水,手中握了一块干布,却垂着眼眸一动不动。
“来人!快服侍萧侍郎沐浴更衣。”冉平裕还以为是府里侍婢怠慢,连忙吩咐道。
门口的侍婢躬身小声道:“萧侍郎说不需要,等十七娘出来他就回去。”
冉平裕也听冉云生说了聚水县的事情,心中暗惊萧颂对冉颜的态度。
罗氏却是不知,只见这里都是男人的事,便道:“我先去看看十七娘……”
她话还未说完,便听萧颂道:“三位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萧颂说“三位”,自然也包括罗氏,她也只好与冉平裕一同进去屋。说实话,罗氏有些怵萧颂,即便是他笑盈盈的样子也让人觉得有一种居于上位者的压迫感。
罗氏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这还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刑部侍郎,若是见着天子岂不是要吓晕过去了!于是硬着头皮坐在一侧,听他们闲话。
约莫过了两刻,歌蓝和晚绿扶着冉颜走了进来。邢娘听了萧颂的吩咐,特地找了一件衣领颇高的交领缎衣,外面还披了一件带貉子毛的斗篷。
冉云生见冉颜无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
“儿令叔伯、婶娘担忧了。”冉颜欠身道。
罗氏伸手扶起她,上下打量几眼,一肚子话想问,但碍于萧颂在场,也没敢问出口,只道:“你没事就好,我瞧你脸色不佳,还是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咱们明日再说。”
冉颜应了一声,看了萧颂一眼,走过去像他蹲身行礼道:“萧郎君救命之恩,阿颜没齿难忘。”
萧颂目光比方才柔和许多,“安心休息吧。”
冉颜看着他浑身湿漉漉的样子,道:“郎君还是先换换衣物再回吧。”
去了一个“箫”字,显得亲近了几分,萧颂顿时心花怒放,笑容灿然,内里真实情绪的改变,屋内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
冉平裕道:“萧侍郎若是不嫌弃,不如在寒舍屈就一晚?明早上朝的路虽远了些,却好过湿着衣物吹寒风。”
“那就叨扰了。”萧颂直身拱手道。
第214章 辛秘(1)
谢罢,萧颂看向冉平裕,转而道:“我与十七娘有几句话要说,不知……”
冉平裕迟疑一下,又看冉颜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道:“请便。”
除了冉颜的贴身侍婢,屋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萧颂斟酌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你与苏伏是什么关系,也不是想干涉你,但那个人……他从一出生就注定是要过刀口舔血的日子,既然卷了进来,想要全身而退已经不能,为了你自己和身边之人着想,莫要与他沾边为好。今天是李恪,明天可能就是李泰。”
萧颂眉头微拧,他置身于朝堂的暗潮汹涌之中,对这些事情自然知之甚深。
“我明白了。”冉颜现在很冷静,知道萧颂所说的这些话并非诋毁苏伏,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萧颂微微颌首,“好好休息。”
“对了。”冉颜见萧颂正要起身,便打断她的动作,道:“我在城东一片树林里藏身的时候,钻进了一个三人合抱的大树之中,那树中空,我在里面发现一颗人头,也许是你一直搜寻的尸体的一部分。”
“哦?”萧颂也有些吃惊,他令人在林子里找了两日,却没有收获,原来是被藏到树洞中了,“是程府附近的那片林子?”
“天太晚了,我辨不清方向,但听苏伏说话的意思,好像就是那里。”冉颜道。
萧颂微不可察地撇撇嘴,云淡风轻地道:“我明日令人过去瞧瞧。”
说罢便起身潇洒离开。
冉颜一头雾水,不知他为何突然转变态度,看着那个修长的背影,待看清楚之后,不禁张了张嘴。
晚绿和歌蓝也脸一红,别过头去。
原来萧颂浑身都已经湿透,又一动不动地跽坐了许久,湿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将他蜂腰窄臀勾勒得清清楚楚。
等到那人消失在门口,冉颜不禁失笑,她还记得萧颂说的那些小时候的窘事,当时心觉得他是编来哄她,现在却才知道,那些事儿多半是真的,没想到长安鬼见愁的萧侍郎居然有如此喜感的一面。
笑着笑着,冉颜心里某块地方也温暖起来,越深地认识萧颂,便越觉得真实的他和表面看起来截然不同。
夜漏更深。
原来房间留下一摊血,邢娘觉得不吉利,便收拾出另外一间寝房给冉颜暂住。
萧颂洗漱完毕,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已然三更了。于是便简单收拾一下,回府去换朝服。
五更才开坊门,所以免不了又是一番爬墙。
五更二点,萧颂已经一身绯色朝服,清神气爽地站在了御殿之上,根本看不出只休息了半个时辰,还翻了两坊的高墙。
这日的早朝只议了些琐事,李世民只颁布了两条圣旨。第一件事,吴王恪狩猎过度,影响恶劣,罢免安州都督之职。第二件事,着房玄龄与长孙无忌重修唐律。
李恪狩猎过度,被罢免官职?难道真是没人管就放纵开的玩儿?这是不可能的!李恪英武,少年时就曾为大唐开粮道,为国分忧,赢得朝野一片赞誉。满朝文武,但凡有些心机之人,对此事心里都是持同样的怀疑态度。
那么他闹这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那么是为了回来,还是示弱?抑或向圣上表示自己并无夺嫡之心?还是以退为进?
萧颂更偏信后者。
宫前一片白雪皑皑,萧颂眯起眼睛,黑眸里有一刹的肃杀。
安善坊。
冉府和雅居,晚绿缩在屋里,浑身发抖,“呜——太阳这么大,居然比下雪还冷!”
邢娘笑道:“雪融才是冷天儿。”
“十七姐。”冉韵冲进屋内,看见冉颜躺在榻上,看见冉颜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惊讶道:“你气色不大好啊!”
为了冉颜的名声,所以冉平裕夫妇瞒着冉韵和冉美玉此事,全府上下只动用了可信的老人。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冉韵不知道,可一心想揪冉颜错处的冉美玉已经隐隐打听到了内情。
因此看见冉韵过来,便尾随而至,抓住机会就不遗余力地打击,“我看是风流过了头吧。”
冉韵顿时跟她杠了起来,“我说你说句讨人喜欢的话能少块肉是吧?”
“那也要看对什么人说。”冉美玉不以为然地道,但转而嗤了一声,道:“我可从来没说过你一句不是,这正主儿还没说话呢,你这就跳脚了,可怨不得十八姐小看你。”
“你!”冉韵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便不与她一般见识,对冉颜道:“本想叫你一起去绣坊去看看绣品绣的如何,但见你这样子也出不得门了,我自己去琳琅斋一趟。”
“好,路上小心。”冉颜道。
冉韵恨恨地瞪了冉美玉一眼,转身便走。
其实冉美玉也不是非要找冉颜的岔子,可她成日待在府里也极没有意思,自从上次冉韵只带冉颜去参加贵女聚会之后,她便知道了在别人的地盘上必须得讨人欢心。
这下见冉韵走了,她便也顾不得冉颜,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这两人来得快,走得也快。冉颜打了个和气,放下医书,琢磨气疾的治疗方案。
“娘子,茜娘来了。”晚绿通报道。
冉颜迎到外间,却被容茜一把拉住,“你这还病着,就不要迎出来了。”
两人携手走到内室,容茜笑容可掬地道:“夫人让我来照顾你一段时日,我一瞧见娘子的相貌气度心里就喜欢,这不就心想事成了!”
“容姨太客气了。”冉颜微微欠身。
容茜扶起她,随意地看了看榻上、几上,回头问道:“娘子在做什么?”
“我闲着无聊呢,寻了些医书来看。”冉颜知道容茜对于长安大大小小的事情知道得甚为清楚,便道:“正好您过来了,不如陪我说说话吧,和我讲讲长安趣事。”
“这你可问对人了,朝政大事、世家辛秘,我虽不敢说全知道,但也保证十之八九。”容茜爽朗地笑道。
冉颜让着她坐到席上,道:“朝政大事说了我也不懂。”
言下之意,是让容茜说说世家辛秘。至于朝政大事,冉颜从后世的史书上也能摸清一二,再说冉云生也可以告诉她这些事情,但他却不见得能跟她八卦。
“那我就先跟你说说太子的事儿。”容茜张口就说皇家秘闻,看着冉颜略有些震惊的表情,心里十分满意。
第215章 辛秘(2)
“太子?”冉颜疑问道。
李承乾少年时还是相当出色的,贞观早期,李世民常常亲自披挂上阵,每每他上战场,都是由李承乾监国,而且做的也不错,如果长此下去,也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好国君。可惜后来年长一些便声色犬马,对师长阳奉阴违。
“听说他有腿疾?”冉颜不记得是哪本史书上写,李承乾因为有腿疾,走路时稍微有些不便,他觉得影响形象,产生了自卑心理,所以才借以声色冲淡自卑感。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如果说李承乾的堕落完全是因为“稍有腿疾”,冉颜绝对不信。
“太子跟前有个叫安瑾的内侍,据说相貌秀美绝伦,令人一见忘俗,但凡见过他的人无不失魂落魄,不愿忘怀……”容茜也是最近才听说此事,心里也痒痒的,想亲眼看一看这个传说中如天人一般的安瑾,“我觉得咱们十郎这样的都已经是极致了,却也没说的这么玄乎,真有这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