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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烟一听就明白了,当时腿就软了。
倒是李薇还清楚,道:“先把柳嬷嬷喊来。”
玉烟浑身一机灵,腿也不敢软了,答应着就往外跑。永寿宫霎时渐次灯火通明起来,各屋的人都被叫起来了。柳嬷嬷衣服都顾不上穿好,披着大棉袄就先进了正屋,玉烟拿出永寿宫领牌,赵全保验过后见确有出入平安的字样,对常青道:“你在这里支着,我去。”
常青没跟白大夫打过交道,当下点头道:“放心,快去快回。”
等赵全保走后,常青犹豫了下进了屋。隔着屏风看到柳嬷嬷正给主子喂保胎茶。
此时的疼痛仿佛是缓解了,又仿佛没有。柳嬷嬷教李薇侧卧,又垫高她的腰腿,然后跪在床前肯定道:“主子安心就是,有奴婢在呢,保准一点事都不会有。”
这话说的够响亮,可李薇迎着光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柳嬷嬷脸都吓白了,额上的冷汗比她还多。
她想笑一下宽宽柳嬷嬷的心,却看到在屏风外的常青,就让玉烟喊他进来。
非常时期就不要顾忌那些细枝末节了。
常青进来后眼睛不敢乱瞄,只盯着自己的脚面道:“奴才是想着,是不是该给养心殿送个信儿?”
屋里的玉烟和柳嬷嬷都紧张了起来,主子半夜腹疼,说起来是他们侍候不周。可这时不是推诿的时候,今天万岁翻了别处的绿头牌她们都知道,能把万岁引过来……
不过几人都知道主子的性子,只怕是不肯的吧?
果然李薇想了下,摇头道:“一是半夜扰了万岁不好。二来,现在说那就是大家的罪过,再惹怒万岁呢?不如等太医来了后,治得好些了,平稳了,明天再跟万岁说。到时大家都没事,这样才好。”
这样确实更好。
常青听主子已经打定主意就不说了,跟着就退了出去。
养心殿里,苏培盛还守在前殿,四爷正在批折子。今天贵妃没过来,万岁就这么没人管了。大约是想把过年那几天积的折子都批完吧。
说来西五间里还有个年氏在等着呢。
今天那郭槐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悄悄跟他说是皇后让他来的。不就是想让他透给万岁吗?这人也是傻,他真跟万岁说他是听皇后的话来的才是害他呢。
结果万岁听说绿头牌送来了,不知是怎么想的,让人拿上来看了看,顺手翻了年氏的。
苏培盛本想着你好我好大家好,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就算一时看着是得罪贵妃了,可是万岁要真是从此远了贵妃,贵妃说不得还要来求他苏公公呢。
只是看现在这情景,估计悬了。
苏培盛盘算着,若是万岁今晚没幸年氏,他就把是长春宫让郭槐过来这事给说了。
正想着,张德胜上来了,悄悄跟他伏耳道:“永寿宫的灯点起来了。”
苏培盛掏出怀表打开看看,他还是习惯用时辰,不过这表是下头孝敬的,时兴,他也就带着了。
看了时辰他想,这都子时了,永寿宫搞什么呢?
不待几分,张保从前头进来了。他从前头过来十分显眼,四爷一眼就扫到了。不免皱眉,放下笔示意他近前来,问:“什么事?”
张保从进来时就在看苏培盛,苏培盛也看他。两人打着眉眼官司。苏培盛是看得出来,张保有话想问,他也急啊,想知道张保进来这事是不是跟他有关系?是他有什么该知道的没发现?
你光看我顶个p用啊!
苏培盛急得上火,不自觉的盯着四爷和张保瞧。
张保低声道:“赵全保拿永寿宫的领牌去太医院了。”
四爷浑身一震,立刻就回头看苏培盛。
苏培盛肚子里大骂,扑通跪下道:“都是奴才疏忽!刚才永寿宫的灯都点起来了……奴才……”
四爷起来一脚把他跺到一边,“朕养你有什么用?!”
苏培盛连连磕头,半句话不敢说。
四爷早就往外走了,张德胜机灵,举着斗篷跑着跟上去裹到四爷身上,就算被万岁不高兴的推开也不害怕。他终于巴结上一回了!
张保见此也跟着过去,路过还跪着的苏培盛时故意冲他笑了下。把苏培盛气个半死。
李薇喝过保胎茶后感觉好多了,腹疼已经渐渐消失了。柳嬷嬷又给她端了一盏,四爷进来时就闻到了满屋的姜味儿。
他匆匆进来,还裹着一件黑貂皮的斗篷,跟他赐给十三爷那件一模一样。
李薇吓了一跳,才要起来,他已经到床边了,柳嬷嬷早就膝行着避到一旁跪下。
四爷轻轻按住李薇让她躺好,接过她手上的茶闻了闻就知道是保胎茶,顿时怒火冲天。他阴冷的看着柳嬷嬷说:“要是你主子这一胎有个什么不好,朕活刮了你。”
柳嬷嬷早就吓得抖如筛糠,偏又记得万岁的忌讳不敢大声求饶磕头。
李薇连忙拉住他说:“别骂他们,是我还拿不准,没叫太医来看过,还不知道是不是呢。”
四爷不会冲她生气,端茶喂她。
被他这么盯着看,她有些紧张,更有种生病的羞耻感。好像这病生的太不光明正大,太丢人,太没面子了。
喂了半盏茶,四爷把茶碗交给柳嬷嬷,让他们都下去。
她靠在那里沉默着,避开他的视线。
他的手轻轻盖在她的肚子上,抬眼看到她紧紧攥成团的手,放上去握住。
半晌,她才听到他长叹一声:“……你这样,让朕怎么能放得下心?”
、第397章 不负相思
禁宫里其实就有值夜的太医;或左院判;或右院判,一人一宿,再加几个太医支应着;防着宫里的大小主子半夜有事。
通常太医们最怕的便是急症;一遇上急症就意味着一个不好就要全家掉脑袋。所以敢夜宿太医院的都是医术过得去;拿得住的大手。
但如孙之鼎这般的妇科大夫却不在此列;更别提才进太医院没几年;正在慢慢熬资历的白世周。
所以赵全保要拿着令牌出宫去叫人。数匹快马星夜出宫;过不一会儿再带着两辆挂宫牌的骡车赶回来。不料在西华门回来时就遇上等在那里的张保了。
赵全保一见他就明白万岁必定是知道了。
两人都没废话,点了下头就让孙之鼎和白世周下车赶紧跟着进去。侍卫在此下马,七、八个太监有前头点灯引路的,有抱着药箱的;匆匆往永寿宫赶。每过一道门,走在最前头的张保就用他的令牌去叩开大门,以便让后面的人能以最快的速度通过。
几人脚下不停,却顾忌着不能在禁宫内放肆奔跑,只能拼命小跑。赵全保和张保这等跑惯了腿的太监倒罢了,孙之鼎与白世周都把袍子撩得老高,跑得呼哧呼哧喘粗气。
只恨今天这路怎么这么长!
好不容易进了永寿宫,个个都跑得衣衫不整,呼哧呼哧站在门口不待整冠,张保和赵全保深呼吸几下把气喘均了就往里通报:
“太医院孙之鼎、白周世候见。”
两位太医更加手忙脚乱。
里面很快出来个宫女来请,白世周认识,立刻弯腰道:“玉烟姑娘。”
孙之鼎本待一齐称呼问声好,抬头却见这是个嬷嬷打扮的,于是就卡了壳了。
玉烟顾不上多说,亲自打高帘子引他们进去,一面小声嘱咐:“万岁在。”再对他们说主子的病时,“主子大约是有喜,近日一直身困体乏,今日戌时过半时睡了近一个时辰,用过膳后近子时方又入睡,但子时过半时腹中剧痛惊醒。”
孙之鼎和白世周不禁面色一沉。
绕过屏风就看到万岁就坐在床沿上,还握着贵妃的手。屋里有用过保胎茶的味儿,再看贵妃虽然是躺在床上,可腰腹处明显是垫高了的。
两人跪在下头,叩道:“奴才孙之鼎,白世周参见万岁金安,贵妃金安。”
四爷没看他们,只道:“过来侍候。”
眼见万岁不打算起身离开,两人只得膝行着过去,孙之鼎告了声罪,先扶了脉,再请宫女举灯过来观贵妃面色,再问过近日起居后,他便退下,换白世周。二人均看过后,四爷也不放他们出去商量,直接问道:“贵妃如何?可要紧?”
几个太医一起看症时,最忌讳说得不一样。所以多数都是商量过后再一齐禀告。不然你说是脾虚胃火,他说是胃寒肠热,你说这是听谁的?断症都不一样,怎么开药方?
孙之鼎比白世周资历老,自然是他先说,不禁额上冒汗,字斟句酌的缓道:“依奴才所见,贵妃有喜大约还不足两个月。想是过年时在坤宁宫跪得久了些,寒浸入体,才使凤体不谐。”他看着上头万岁的脸色,又添了句:“贵妃身体康健,所以这病就发得慢了些。”
所以她跪了八天,今天才不舒服。
李薇听到最后真不想见人了。她还当她真就这么脆弱,说得也是,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下来,不说真就能一口气扛二十斤的米上十楼不费力,但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成了林妹妹。四爷这事大概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身体之前一直不好,但有心气撑着。今晚算是被打击了,就一下子撑不住了。
不过她很确定,她之后都不会有事了。
都说人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她有五个孩子,肚子里正揣着第六个,比起那打翻的一杯牛奶,倒不如想想这捧在手里的六个蛋糕?
她正放松着,就见四爷暗暗瞪了她一眼。
瞪她干嘛?
四爷让白世周来说,倒也说得相差无几。于是放这二人下去开方拿药,速速煎来。
永寿宫自有药库,一应药材都是常备的。四爷偏让苏培盛领着人去一道之隔的养心殿药库抓药。虽说那边的药大概品质上是会比永寿宫的强一点,但也差不了多少。
李薇拿四爷没办法,他就保持着‘朕很生气’的样子直到她把药喝下去。
可能在他看来她为了吃一点点小醋而把身体弄坏是大过错。
李薇心里放开了,也就不再患得患失。心道一会儿她装个不胜药力,稍稍哄他两句那这一节给跳过去算了。
跟他计较不着。两人三观差着几百年呢,她吃醋行,嫉妒不行。嫉妒到伤身,那更是大错特错。
越想越杯具。
李薇这边药刚下肚,那边就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一面再‘贤惠’的推四爷:“爷回去歇着吧,叫我闹得这半夜都不得安宁。”说罢看了眼表,都两点二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