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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薇没去管四爷怎么跟福晋交待,跟在弘晖后面进来的是弘昐他们,孩子们都无一例外的吓白了脸,弘晖的神情更是跟天崩地裂差不多。
她招手把弘时叫过来,轻声说:“你阿玛没事,大夫看过了,就是有点头晕。”
弘时马上机灵的顺着她的话往下问:“刚才外头不让我们进来,大家都吓坏了。”
她道:“因为你阿玛以前病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症状,所以大夫没有看过后,怕有危险才不让你们进来的。”
屋里的气氛总算轻松点了。
李薇看了眼四爷,他冲她浅浅颌首,她就一屈膝先出去了。
她跟福晋在一起时,两个人都不自在,带着其他人也别别扭扭的。而且这次她先一步到了九洲清晏,又令人把这里给围起来,连福晋都挡在了外面。
说实话,她是应该向福晋请罪的。
但她却不想当着四爷和孩子们的面请罪。罪该请,但她只愿意在只剩下她们两个时请罪。
九洲清晏刚刚经历过一次激荡,现在外面的宫女和太监们还没有恢复过来,行动时个个都脚步匆匆,神色惊慌。
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张起鳞才匆匆赶到,把她引到一旁的厢房里。
过了会儿,额尔赫先带着三格格过来。慢慢的孩子们都过来了,只有弘晖还在那边的屋里。
弘昀说:“额娘,阿玛真的没事了?”
李薇肯定的点头。虽然刚才看到他又吐了的时候,她真的有种世界要毁灭的感觉。那一刻的感受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重温了。
她现在不太想说话,既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又觉得他在那边跟福晋他们说得太久了。
还不知道他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就不能等等再说吗?
不知不觉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屋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绷。苏培盛进来后还吓了一跳,格外恭敬,轻声道:“李主子,主子爷的药熬好了……”
那边屋里主子爷正跟福晋和大阿哥说话呢。
他今天也是脑抽了,以为还跟热河似的都习惯了,一回园子就叫人先去喊的李主子。等李主子来了他才发现:他应该喊福晋!
所以现在他就不敢进去送药了。
李薇点点头:“送进去吧。”
苏培盛:“……”
他苦着脸出去了。
弘时悄悄跟她说:“他刚才肯定没安好心。”
苏培盛进去送药后不久,福晋和弘晖就出来了。李薇与孩子们纷纷起身相迎,等福晋上座,李薇坐在下首。
李薇心道:来了。
这会儿已经来不及叫孩子们避开了,但她也不想像之前因为弘昀的一个小失误就跪下请罪,这是给孩子们的脸上抹黑。
她抢先道:“今天事情来得太急,我一时没有考虑周到,顾不上许多就先叫人拦着不许人进出……”
福晋看来确实是有话,不过此时都吞回去了。
李薇继续说:“倒是引起了一场虚惊。”
然后微笑看福晋。
这种情况下,元英不可能再问罪于侧福晋,她之前准备的话都用不上了。
屋里静了一会儿。
元英笑道:“你也是替大家着想,快别放在心上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然后屋里又没有人说话了。孩子们都在看她们俩个,元英捧茶,李薇眼神放空。
元英撑着用了半碗茶,放下后起身,对她说:“既然这样,爷这里就交给妹妹照顾了。”
李薇起身屈膝一福:“是。”
福晋走后,弘晖也跟着告退,他这一走就把男孩们都带走读书了。额尔赫也跟着大格格过来道别,女孩们不用读书写字,李薇怕她们回去又念经捡佛豆,给她们找了个活儿。
“你们阿玛病着,看不到这园子里的秋景,之前在热河时就常常遗憾。你们不如在园子里各寻一处景,画下来拿给你们阿玛,也让他高兴高兴。”她道。
大格格原本的打算就是带着姐妹们回屋去给四爷祈福,她还打算吃斋。一听这个就拿不定主意了,不由得转头看向额尔赫。
“额娘说得对。”额尔赫自然是挺自家额娘的,想也知道回去后大姐姐会带着她们去干嘛。
“阿玛一直躺在床上,肯定更想看看外面的景色。”她这么说,还问三格格:“扎喇芬,你呢?”
三格格握着额尔赫的手:“我跟着二姐姐。”
两票对一票,大格格也同意去画画了。
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李薇隐约有点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把孩子和父母都视为夫妻感情中的插足者。当她和四爷在热河时,只有他们两人。虽然当时的一切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但回到京城后,他们之间的人突然一下子变多了。
……她觉得有点挤了。
就像刚才,她更想自己一直陪在四爷身边,看着他喝下药后安稳的入睡。
而不是他在那边跟福晋说话,她在这里安抚孩子们。
她爱她的孩子,可她也无法回避,她刚才就一直想让他们都快点离开,只有她和四爷两人才自在。
这种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有点接受不了这样想的自己,在三个女孩都离开后,反而不急着去看四爷,而是坐在屋里想理清她的思绪。
苏培盛悄悄进来,奇怪的看着这位主子。
“李主子?”他说。
李薇醒过神来,苏培盛道:“主子爷叫您过去呢。”
等见到四爷时,他靠在枕上仿佛昏昏欲睡,帽子已经取下来了,裹上了药巾。
听到她走近的声音,他睁开一条缝,“怎么一直不过来?”
她坐下后,他握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我跟福晋说说,是我叫人封的九洲清晏。”他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别放在心上。你做的对。”
她刚才还压着大石的心突然轻松了,靠过去轻轻解开药巾,他把头抬起一点。药巾下他的额头已经肿起来了,看着就叫人害怕。中间一块完全紫了,简直像叫人打烂了似的。
他又握了下她的手,一手盖住药巾,轻道:“没事,看着吓人而已。”
胡说。看他现在躺着都不敢平躺,几乎是半坐的姿势,就知道他肯定还想吐。
有心想问他见到皇上后出了什么事,可又担心他的身体,想叫他好好休息。
“你睡一会儿吧。”她道。
他摆摆手,现在摇头,一摇就晕得更厉害了。
“睡不着,说说话吧。”他轻轻叹了口气。
李薇把话在嘴里转了几次,还是悄悄问他:“是不是皇上生气了?”
四爷看着房梁,半天才说:“……没有。”
他对她道:“……皇上想叫我保太子。”
李薇当然听不明白。四爷对她笑了笑,他也不需要此时一个能听懂的人在身边。
他自顾自的往下说:“……直郡王想杀太子,皇上只想废了他。”
“保太子并不难,难得是怎么保?”
“我不能推翻给太子定下的罪名……”
给太子定罪的是皇上。
“现在满朝没有人敢替太子说话,这样下去,皇上会被直郡王逼得不得不杀太子。”
……
李薇明白他只是想找个说话的人,就安静的坐在那里听。
四爷想起当时在御前,皇上问他,是不是也认为太子罪无可恕?
太子谋刺皇上之事,从头到尾都没有被披露出来。
东暖阁里,康熙坐在榻上,喃喃道:“……朕不想杀自己的孩子。就算他做了再大的错事,他都是朕的儿子。”
四爷跪在榻下,泪流满面。
他在这一刻才感觉到皇上对太子那复杂难言的感情。他既是皇上的骄傲,又是皇上不得不警惕的人。
康熙对四爷说:“你一向跟太子要好,去看看他吧。”
四爷此时已经察觉了皇上的心意,他跪正后就一下下沉默的磕头,一直磕到跪都跪不稳了,才说出一句:“求皇阿玛,看在皇额娘的份上,宽恕太子吧……”
康熙顿时痛哭失声,捶着胸口,嘶哑道:“保成啊……朕的保成啊……”
昱日,去见皇上的四爷是叫人架出乾清宫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就在人们怀疑四爷真的触怒皇上的时候,传来皇上移驾畅春园的消息。
直郡王府里,直郡王不解道:“马上就要过年了,老爷子去畅春园干什么?”
八爷府里,八爷听何倬小声说:“打听出来了,听说四爷到了皇上面前就替太子求情,磕了不知几百个头,最后求得皇上心软,想起了与太子的父子之情。大概是怕过年时直郡王再提起太子的事,这才躲到畅春园去的。”
八爷思索半晌,叹息道:“真是不佩服四哥都不行了……满京城的人都以为皇上要杀太子,只有他看出了皇上不愿意担杀子之名……这下他仁义了……”
大雪纷飞,又是一年来到了。
圆明园里,四爷穿着羊皮袍子,头上还绑着药巾。他现在虽然已经不头疼头晕了,可额头的青肿还没消,只好继续绑着。
李薇坐在他的对面,两人在玩骰子。
四爷玩骰子是把好手,可那是要他亲自去摇才行。
她就借口‘你现在头晕,摇骰子就更晕了’,自己来摇,结果跟四爷赌起来输赢各半。
这一局她赢了,把盘子里的金豆子倒在手心里掂掂,笑道:“这才公平嘛。”
四爷本来就是陪她玩,从身边的羊皮袋里再抓出一把金豆子来放在盘子里,这清脆声听了两天了,越听越好听。
看她陶醉的样子,笑道:“赢了这么多金豆子,够你打个钗了。”
她故意道:“我不打钗,给爷打个平安锁。”
就算知道她在闹他,四爷还是笑了:“你这是真把爷当成弘时了?”
其实她还给他缝了个大肚兜呢。白大夫说四爷现在身体虚,不能叫肚子着凉。所以她给他做了好几个羊皮围腰,但睡觉时不能穿围腰,她就悄悄做了肚兜。
又玩了两把,都是四爷赢了。他一点也不让人,赢了就都收走放回他的羊皮袋里。
到时辰吃过药后,四爷有些想读书,她给他念了两章,看他眼皮开始打架了,坚持收了书叫他躺下睡觉。
“等你起来再给你念好吧?”她这么说,轻轻拍着他的背。
四爷含糊的笑了下:“……真把爷当弘时了。”然后就渐渐睡着了。
她又拍了一会儿,看他睡沉了才悄悄出来。
外面正是隆冬时节,屋里暖融融的。
她没走远,就在隔着道屏风的地方叫玉瓶过来问话。
这些日子她就住在九洲清晏。除了把孩子们叫过来时能见一见,平时也见不到他们。
天一下子冷了,四爷大病后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