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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龄和陆九渊虽是两人,但他们本是兄弟,而且主张相同,因此辩论时也是兄弟齐上,只算一派。
兄长陆九龄为人谦虚,性格平和,颇有吕、张两人的大度之风,而为弟后陆九渊却是才气卓荦,英气逼人,十三、四岁时,便悟出“四方上下曰宇,往来古今曰宙”,“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的主要观点。在十六、七岁时,知悉靖康年间大宋社稷覆亡的历史,心情悲愤,遂不去学习科举时文,反而剪去指甲,学习弓马,立誓为大宋复仇。而且性格自负,往往坚持自己的观点到极端之处。因此兄弟两人虽然一般被别人视为一体,但在辩论时基本都是陆九渊为主,陆九龄只是作些补充,并对其弟一些过于激烈的言辞加以制止。
他们兄弟和朱熹的学术分歧在于“教人之法,成德工夫”。
朱熹的主张侧重于“道问学”,应该先博后约,即通过泛观博览群书来认识“天理”,陆氏兄弟以之为“支离”;而陆九渊则主张“发明人之本心,而后使之博览”,而直指人心,以求顿悟,朱熹则以之为“大简”、“近禅”。因此双方围绕这一问题,展开了十分激烈的辩论。
最为精采的一次,是以陆九渊一首诗开头:墟墓兴衰宗庙钦,斯人千古不磨心。涓流滴到沧溟水,拳石崇成泰华岑。易简工夫经久大,支离事业竟浮沉。欲知自下升高处,真伪先须辩只今。
在诗中,陆九渊认为自己的“易简工夫”要胜过朱熹的“支离事业”。
朱熹自然不能接受,因此针对二陆的“发明人之本心,而后使之博览” 展开反击,他的理甴是:“格物致知”,格物就是穷尽事物之理,致知就是推致其知以至其极。并认为,“致知格物只是一事”,是认识的两个方面。因此主张多读书,多观察事物,从古代圣贤的书中吸耶经验,认理解圣人原意,加以分析、综合与归纳,然后得出结论。这才是达到圣人境界的有效途径。
陆九渊则坚持己见,认为人都有天赋道德之心,强调自古圣贤相传的不过就是这种本心。人应该牢牢地掌握先天具有的良知良能,这才是入圣成贤之根本,何必将精力耗费于诠释古人经典,探求什么精微之义上呢?只要每个人能够发现并坚持自己的良心,也就能达到圣人的境界。
朱熹认为,陆学以求本心来囊括天下万事的思想,以及据之而提出的扫去一切穷理之事的简易方法,是不可能真正得到对理的认识。因此批评陆学谈空说妙,崇尚心悟,“不肯就实”的治学方法,指出陆氏对于圣贤精义要皆不暇深考,而只一味乐于简易,以“悟”之一字惑人,最终不可入尧舜之道。
而陆九渊则认为自己的办法是简捷易行的,而朱熹的办法不好,因为圣人的经典说法本身就支离破碎、真假难辩,而且许多经典本身就互相矛盾,再加上学习者各自理解的又各不一样,那么,难保没有小人借圣人之言行小人之实,又如何依靠经典书籍来达到目前呢。因此反对多做读书穷理之工夫,以为读书并不是成为至贤的必由之路。
于是双方围绕着这一话题各自引经据典,唇枪舌剑,气氛也越来越激烈。在最后,陆九渊甚致对朱熹的观点半开玩笑的发出诘难:“尧舜之前,何书可读?” 不过他这言一出,就立刻被陆九龄阻止,这场激烈的辩论才算没有继续激化下去。
不过经过这场辩论之后,双方也都部份接受了对方的观点思想。特别是二陆之中的陆九龄,在思想上起了很大的变化,与朱熹取得了一定的契同,也逐渐改变了观念,转向了著书讲学的求道方式。而朱熹在某些方面也承认过陆九渊说得确定有道理,认为达到圣人境界的首要功夫,是要心里真有敬仰之意也十分重要,读书到是第二位的。这已经和陆九渊的主张没什么太多的差别了。
而只有陆九渊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毫不用准,在后来他又在书院中做了以《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为题的单独演说,听者达千余人,其中不少有人都被感动得落泪。朱熹对此也深为钦佩,竟指示门人将其记录下来,要刻石为铭。
当张鹄读到“尧舜之前,何书可读?”这一段时,也不禁对陆九渊这个带有一点强辩的尖锐问题忍俊不禁,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宋朝的学术文化气氛,确实不是金国所能比的。
这也是任何一个入主过中原地区的异族都难以逾越的问题,财富可以创造掠夺,国土可以征服扩大,精巧的工具可以仿造,先进的生产技术可以学习,但一个民族的文化却是要靠一点一滳来慢慢积累,一点也不能强求。而汉族正是通过几千年的沉积,才形成了这种博大精深的文化。
而这种博大精深的文化或许不能使汉人比异族更强捍,更为坚忍,但却使汉人形成了强大的向心力,使侵入中原的异族无论有多么强大的武功,无论在初时多么强势,但在最终要么被汉文化所同化,侧底放弃本族的习惯,成为汉族的一部份,要么拒绝同化,被重新掘起的汉族王朝逐出中原。因此也留下了“胡人立国不过百年”,这样一句话。
在太祖完颜阿骨打立国之前,女真族不过是一个还没什么文化,以渔猎放牧为生的民族。虽然渔猎放牧的生活铸就了女真族强捍、坚忍的性格和强大的武力,但在入主了中原之后,虽然还不足五十年,由于在文化上距大落差,使轻易占领了宋朝半壁江山的女真族对于汉族的文化却毫无抵抗之力,经过金熙宗、海陵王的两次改制之后,女真族对于汉族的文化几乎全盘接收。
尽管世宗皇帝对这一点早有戒备之心,在位其间不断强行以政令,来使女真族保持相当一部份自己的民族特性,但也收效甚微。女真族整体的汉化趋势几乎无可逆转。
现在的金国,在女真族平民中间还保着一定的民族特性之外,女真贵族的生活习惯几乎和汉人没有太多的区别,他们以正统礼仪而自居,把北方的蒙古人视为蛮夷之辈,以呤诗填词作赋为时尚,也尊崇孔孟之道,接受各种儒家思想。宋朝这边关于道理性命之学的书籍,在金国都被视为经典。
想到这里,张鹄也不禁苦笑起来,自己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张家是祖居勃海的望族,然而深受汉亿,到了张浩这一代,其实和一个汉人还有什么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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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霸利义之争(上)
二陆和朱憙的分岐虽然不算是小,但双方的大前提却是基本一致,就是通过个人修养的提高,使自己达到圣人境界。 //只是双方实现这一目地的方法不同而己。因此双方的观点虽然对立,但却还能够互相欣赏,甚至是彼此兼补所长。
真正与朱熹的学说无论是思想、目地还是观念针锋相对的,其实是陈亮功利学说。
陈亮所持的学说最大的特点就是经世致用,因此在根子上对朱熹所主张的天理性命之学是对立的。正所谓“君子不言利”,在利义发生冲突的时候,必须舍利而取义,这是宋朝的士大夫,也是任何一种儒家学说都必须尊守的一条最传统的伦理道德。因此在陈亮之前,也从来没有人能够像他那样,把功利提升到一个明确的位置,而陈亮不仅提出功利之说,而且将致用的目标彻底地具体化,那就是中兴复仇,致达王道霸业的目标。
但这种观念,自然会受到朱熹的排斥。朱熹并不是一个胸怀宽广的人,对事对人的涵容量都不够宽洪,这一点远不及吕祖谦。而陈亮更是居材自负,激扬踔励。按说这样观点迥异的两个人在任何一点上,都没有结成朋友的因缘。
而这一次恰恰又是吕祖谦从中穿针引线,才两人对对方的学说和为人有了一些俱体的了解。因此在朱熹担任提举两浙东路常平茶盐公事的职务,到浙江视查衢州和婺州时,陈亮也专程赶到衢婺之交的地方,拜访了朱熹。成为两人的第一次相见。
这一次两人盘桓了十数日,相互之间对各自都有了一番更新更深的认识。也使得两个人对彼此的印象都有了许多改善。朱熹发现陈亮不只是一个尚气任侠、纵情酒色的性情中人,还是一个学问渊博、见识深刻的学者,才气识略确异流辈,是可以和他讨论问题的;而陈亮也发现朱熹也不是传说中的那种只会死读书、空谈性命道理之学的腐儒,也有收复失地,中兴大宋的一腔热情。
于是两个人跨越了不相思,以相互理解为基础,建立起良好的个人友谊。但随着交往的深入,两个人内在的思想分歧也日益明显地凸显出来,因此尽管后来两个人见面不多,但还是进行了多次通信论辩,因为这场论辩核心内容是“王霸”与“义利”,因此两人的论辩也被后人称为“王霸义利”之辩。
直到后来朱熹被朝廷罢职,随后金军南侵,孝宗殉国而崩,大宋一度处在亡国的边缘,而陈亮又在辛弃疾的引荐下,做了杨炎的幕僚,投入到大宋复国的战斗中,两人的这一番通信论辩才算暂告结束,虽然谁也说服不了谁,但却并没有影响到两人之间的友谊,这一点看颇像当年的王安石与司马光。
在大宋复国之后,陈亮出仕在新朝廷中,担任了赵忱的侍讲兼制诏,并且还向赵忱大力推荐朱熹,才使朱熹也能够重新得到朝廷启用,两人又成为一殿之臣。随着钟山书院的成立,两人又同在书院教学授徒,几乎天天都可以碰头,那么再度开论辩自然是再所难免的。
朱熹的观点就是王道与霸道,义与利是本质不同的,就好像天理与人欲的对立一样,只有“王道”才是正道,只有“义”才符合天理,才能成为盛世,而“霸道”是邪途,“利”是人们心中利欲之私的产物,并不直得推崇;因此明确提出:尊王贱霸,重义轻利。 而陈亮则认为天理与人欲是不可分割,道德与事功是统一的,道德应见于事功之中,因此王道就是霸道,义与利也可以双行。
可以说两人的观念截然对立,绝对不可能调合,因此两人从上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