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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航的白脸扮得十分出彩,他说道:“他们个个身强力壮,想必返乡之后只要谋个差使,维持生计自然不是问题……”
“这个……”副总镖头沉吟许久:“也不能轻易放了他们……”
“有了……我有个同门师兄,在登封县有个工场,不如让他们过去做几天工……若是勤劳肯干,那自然放他们返乡。”
说着,副总镖头又把那把雪亮的快刀抽了出来,大声斥道:“若还是这般游手好闲,那就削掉你们脑袋……”
白斯文听说有生还机会,自然是喜上眉头,个个点头道:“我等愿去……我等愿去……”
“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为了活命,白斯文也不管是什么凭据,直接按上指印便是,后面的几个人更是争先恐后,生怕副总镖头反悔。
了结这段风波之后,白云航洗了个澡,就在镖局内睡下。他既已打定主意金盆洗手,这一趟就算是最后一次在江湖上行走了,因此第二天起来,穿上在京城汉阳新置办的衣物,又把几件不便带在身上的贵重物事交由欧阳欣保管,就准备出门了。
副总镖头拿过白云航递来的几件红货,笑道:“还好你托付给我了……否则一回来,说不定这几件物事就没了……”
白云航一惊,问道:“这不是镖局吗?”
欧阳欣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难道没听说过江湖有句话盗而优则从镖吗?咱这二十多号趟子手里,倒有一小半是黑道上出身的……”
看着白云航惊得口瞪目呆,副总镖头那是得意洋洋地说道:“白兄弟,既然你已经决心金盆洗手,哥哥我就把底都给你漏出来……干黑道这生意,除非混到洛河七寡妇那般能耐,也只是看起来风光而已,没什么实在油水。”
“你想想,整日混迹山河风餐露宿,这生意还不一定能成,抢来的物事大半要上贡给道上的大头目,而且劫掠时如果遇到要钱不要命的会家子……抢到了贵重的物事还不方便脱手,如果遇到苦主上门追杀那就更惨了……”
白云航在一边连声说道:“对……对极了……”
“何况这盗匪生意,兄弟太少,实在没甚油水,兄弟多了,官府又容不下你……说句实在话,为什么那么多强盗转行干咱走镖这一行?”
“第一,咱们走镖这一行旱涝保收,一个月几十银子是跑不了……不象黑道上不开张就没饭吃,万一遇上官军清剿,那只能几个月喝西北风去……第二,咱们风险小,没什么人敢在镖队上动脑筋,你想想咱们这些趟子手都是强盗祖宗,谁敢惹得起啊……就拿咱们天南镖局来说,这么大的买卖,几百名镖师,一年也就是遇六七次劫镖,能成也就是一两次……白兄弟,你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道上的买卖是多少凶险……”
白云航一听这话也是深有同感,连忙在一旁附和:“那是!那是!”
“还有一点,咱们镖行比起黑道那是轻松许多……你想想,混黑道可是春节中秋都没办法歇息,更苦的是做买卖的时候就得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如何风吹雨打也不能发声,等着生意上门。就在年前,熊耳山那帮少林弃徒想做一笔大买卖,结果遇到天降大雪,那个惨啊,活活冻死了两个,还有七个也给废了……实在比不上我们走镖的,想走想停,只要在时限之内把镖送到就行了……”
副总镖头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最后欧阳欣翘起大姆指赞道:“……白兄弟,你金盆洗手到公门中谋个差使,那正是上上之策……象这些道上的朋友,最想的便是洗白了去公门混个差使,象鄂西天宝山的雷千行,宁可扔下手底两百多号弟兄,去宜昌府当一个小捕快,如果在公门上谋不到职位,那就退而求次,到我们镖行来干事……我们镖行也是千挑万挑,尽可能找些身手不错又勉强算是身家清白的人进来,但是你也知道……”
副总镖头又缓了缓道:“纵是千挑万挑,总有几个恶习不改的……当然,这押送的镖银他们是万万不敢动的,但是兄弟搁在房里的物事,偏生这样贵重,又没在镖局挂上号,难保他们不会顺手牵羊……”
如此一番指点,白云航那是千谢万谢,在内心觉得自己走公门这条道是再好不过了,因此不急着出门,先将自己好生打扮,然后才出了镖局。
出了镖局,便去了开封府衙,这开封府衙外占地极广,远远望去,高墙大院,装饰十分豪华,门外站了几名公差,旁人稍有靠近府衙,这公差立即变了脸,赶上去大声喝道:“这地方岂是你可以进的……”
但是白云航走了过来后,公差一见他衣着光鲜,显然地位不低,也不敢赶他走,白云航当即问道:道:“请问林府尹在吗?”
一听他点名要见府尹大人,几个公差更是显得十分客气,一个带头的公差笑呵呵地说道:“府尹大人就在衙门之内。”
“学生白云航见过府尹大人……”
林长河的脸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看不出有任何喜怒之色,只是非常平淡地道了声:“嗯……”
白云航心里发虚,赶紧把礼物递了过去,毕恭毕敬地说道:“这是学生的一点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府尹大人仍是满脸正气,对白云航递过来的礼物看也不看,也不说话,眼里倒现过一丝轻蔑,暗地倒在思索:“白云航?没听说过这个人啊?找我有什么事……”
白云航心里愈加发虚,眼前这位林长河府尹,身着官服,神情严肃,整脸的正气,完全是一套水滴不进的态势,他不由把救命法宝都使出来了:“牛参政命学生送一份书信给府尹大人……”
“牛相爷?”林长河倒吸了一口冷气,当即问道:“此话当真?”
看着他十分关切的样子,白云航长舒了一口气,本朝新创吏治甚严,想在公门谋个差使十分不便,他好不容易才打通了牛相爷的关系,今日果然收了奇效。
第三章新官上任
林长河接过白云航送来的引荐信,信封上那“长河贤弟亲启”六字让他的心头猛得剧烈跳了几下,这林长河虽是前朝的降官,不过牛相未发迹之前本是本省宝丰县的举人,发迹之后他的墨迹更是价逾千金,林长河也曾见过几幅牛相的字画,仔细对照之下,确是牛相爷的真迹。
引荐信写得很简单,扣除一些废话(当然这是不能说出来的,牛参政的文字自然字字珠玑),不过就是“白云航氏,小有才具”而已。
牛相爷是何等人物,便是随便动根手指,就能把他林长河贬到西南李贼治下的辖区当个小县令,因此在确认事实之后,府尹大人反应甚快:“白老弟,实不相瞒,我是牛相爷一手提拔起来的,牛相有什么事,吩咐下官一声便是!这件事情!我包圆了!”
白云航赶紧又是点头又是恭维,林长河还嫌火候不够,他说道:“我大顺朝创国维艰,牛相当居首功,我对牛相无比敬仰,牛相有令我无不遵命……”
说着说着,林长河站了起来,拱着手大声道:“现如今朝中有些李姓小子,仗着当年太祖皇帝的恩德,结党营私,玩弄权术,操纵朝政,本官第一个看不下去……请白老弟转告一声牛相,我林长河是站在牛相爷这一边的!”
府尹大人这番话起初意气激扬,后面干脆大声痛骂起来,没有方才的那般官威,但对这其中关节,白云航也是隐约知道其中一二,本朝开国之后,朝中文官便分为牛李二党,牛相是为牛党之首脑,门生遍布海内,权势在文官堪称三甲,因此白云航暗自想道:这府尹大人变脸还真快啊。
“府尹大人,不知道学生这职位落在何处?”
一到关健问题上,林长河就一下冷静下来,本朝吏治极严,可千万不要在这个问题上被政敌抓到把柄:“不知白老弟有何功名?”
“学生是秀才出身……”
一听说是秀才出身,林长河一下子就看低了白云航,他是前朝降官,在前朝一方大员非得进士出身不可,本朝唯才是举,但区区一个秀才出身那还是上不了台面的。
“以往有何功绩?”
“尚待大人提携……”
林长河似乎很不经意地问道:“家中尚有何人在朝为官?”
“只有家伯一人在朝为将,只是他老人家不愿出面,所以才找了牛相替我引荐……”
府尹大人眼球子一转,心里暗自想道:本朝官员倒没几个姓白的,虽然有牛相爷的引荐信,看起来随便派个差使也就罢了。
正打着如意算盘,猛得想到中军部都督大人不正是姓白,再一激灵,白都督大人向称公正,自然是不愿为子侄辈写这个引荐信,如果真是那位白都督,那又如何是好?
他当即问道:“白老弟,请问尊伯是哪一位?”
白云航吱吱唔唔,任由林府尹如何旁敲侧击,白云航始终只是一句:“家伯年事已高,不愿我等闲人打扰……”
他越是如此说法,林长河越是觉得其中可疑,很有可能是白都督不便出面,所以才请牛相爷出面写了引荐信,可白都督大人加上牛相岂是他这个小小府尹得罪得起地。
本朝军制,都督内外诸军事以下便是五军部都督,而中军部又是五军之首,白都督可以说是位列本朝武官第二位,加上牛相爷,莫说是委个县薄之类的官员,便是委个府尹也是易事,一想到这关节,林长河哪敢以一个小小班头委屈白云航。
但把白云航留在身边,他也放心不下,有这样一位手能通天的部下呆在身边,天知道什么时候把一些见得不光的事情捅到天上去,他想来想去,最后灵机一动对白云航说道:“白老弟,实话对你说……现在咱们开封府还有个职位可以活活动动……就不知道白老弟你中意不中意?”
白云航脸色十分平静,内心却是狂喜,他哪有什么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