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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为丞相,封为故安侯。这家伙生性刚直清廉,却是个大老粗,当年看邓通受文帝宠幸不惯,差点把邓通擅自抓来杀了。现在见晁错这个只会写几篇文章耍耍嘴皮子的人如此受宠,当然也不开心,对晁错恨得牙齿都痒,做梦都想杀他,只是暂时拿他没办法。
晁错办公的内史府位于太上皇庙的内墙外游乐的区域,大门朝东,很不方便。于是他命令在内室府开了个南门,把太上皇庙的外墙也凿破了。申屠嘉大怒,想劾奏晁错擅自凿破宗庙外墙,下廷尉诛杀晁错,可是他低估了晁错的能量。
晁错一听到申屠嘉想劾奏自己,马上一溜烟跑去见刘启,叩头求情。刘启一听,抓住这么点小事,申屠嘉就想杀自己的宠臣,哪有那么容易?于是等到申屠嘉把请求诛杀晁错的奏折一上,刘启轻描淡写地说:“哦,你说的是那件事啊?这是我叫他做的。那块地又不是真的宗庙墙,只是一个外墙,好多官吏都曾在那里住的。你回去罢,晁错没有罪。”
申屠嘉一听,简直信不过自己的耳朵。可是皇帝说了话,自己哪敢不听,只好连连谢罪,说自己乱告状。罢朝后出了宫殿,他气鼓鼓地对自己的长史说:“妈的,我本来应该先宰了晁错那小子再禀告皇帝的,现在却先向皇帝请示,简直吃错了药。”他回去后,肚子里的气一直憋着,没多久竟气死在家里。晁错听到后哈哈大笑:“活该,这个死大老粗,跟我玩,看我不玩死你。”
从此之后,朝中无人再敢惹晁错,晁错升官像现在北京的房价一样:腾踊,一年半之后,也就是景帝二年的八月,晁错升任万石的御史大夫,位列三公。不过好景不长,他很快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因为,他之后干的事,正像他的名字一样,真是“错”的。
小章:第四集
晁错提出的建议,和以前的贾谊如出一辙,就是“削藩”。
在刘恒时代,晁错还是太子家令,就屡次向刘恒上书,应该惩治吴王刘濞,削夺吴国的郡县。刘恒没有采纳。现在他当了御史大夫,立即又上书刘启,说:“以前高皇帝定天下,因为自己儿子年幼,所以封了很多同姓为王,连私生子刘肥都封了齐国七十二个城池,同父异母弟刘交封为楚王,也握有四十个城池,侄子刘濞则掌管吴国五十多个城池,这三家的封地几乎达到了天下面积的一半,这不是正常现象。吴王因为太子被您杀了,心里不爽,一直诈病不朝,应该诛杀。先帝心地良善,不忍加诛,反而赐他几杖,哪知他不知报恩,反而越发骄傲,公然铸造钱币,煮海制盐,还收留天下罪犯。今天削除他的封地,他也会反;不削除他的封地,他也会反。削了,他很快就会反,祸患还小一些;不削,他积蓄更多的实力再反,祸患更大。不如立刻削除。”
晁错的话很有些夸张的地方,由此可以看出他的政客本性,为达到目的不计手段,可谓狡诈。其实这时候的齐国早就不是汉初的齐国,早已分裂为齐、济北、菑川、胶东、胶西、济南六个国家,所辖国土比当年的齐国小多了,六国各自为政,实力大减。楚国只有三十六个城邑,这还不包括那些位于楚国境内的列侯封邑,实际上也远不到晁错所说的四十个城邑。而且更重要的是,就算当时天下所有诸侯王的土地加起来,按照胶西王群臣的分析,也不过仅占汉朝面积的五分之一,不可三家就能占到二分之一。可以说,晁错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采取了夸张的修辞手法。至于晁错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则有向皇帝表忠心的因素,二则有博取政治资本的因素。三则,当然,也有可能他觉得废除诸侯王制度,确实有益于天下苍生。
说起来,这世上专制制度的发展,都和奴才们自觉的忠心有关。有时独裁者根本想不到的统治绝招,往往有奴才们主动想好了,给独裁者奉上。商鞅不是奴才吗,吴起不是奴才吗,韩非不是奴才吗?呕心沥血给主子献策,最后却死在主子刀下。奴才们必须清楚,等到他们忠心爱戴的独裁者主子把异己分子消灭光之后,也就轮到了他自己,但那时已经没有人能救他了。这就叫“作法自毙”。秦国的商鞅,首先建立了残酷的法家政治,后来他自己被秦王通缉出逃,逃到一个旅馆,欲歇宿一夜再跑,不想旅馆问他要身份证,理由是:“商君之法,没有身份证的,各旅店一律不许留宿,发现可疑人立刻报警,否则连坐。”商鞅只能哀叹:“老子制定的法律,竟然害死了老子自己。”文革时,一些文痞的表演和害人伎俩,估计也很多是他们的主子所想不到的,都是类似于商鞅和晁错的表演。
《汉书》的作者班固对于晁错的表演,是持认可态度的,因为他是东汉人,大一统的专制君主制已经建立,他没有表示异议的权力。而成熟的专制君主制,也是一直伴随着他成长的,就像人入了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他不可能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可悲。但《史记》的作者司马迁,对晁错的表演却颇有微辞,在赞语里评价说:“晁错擅权,对政事多所变更。七国举兵的时候,晁错不好好谋划退兵之策,反而想因此杀袁盎以报私仇,弄得自己被杀。谚语里说‘变古乱常,不死则亡’,这就是说晁错的罢。”而班固的评语却是:“晁错一心想着为国家的长远谋划,从来不考虑自己。最后遭到族诛的待遇,真是忠心耿耿,可惜啊!”
很显然,作为去古未远的司马迁对君主专制的大一统政体并不欣赏,他欣赏的是以前的封建制度,因为封建制度下,皇帝受到诸侯王势力的掣肘,而不能为所欲为,个人不需要直接赤裸裸地面对专制朝廷的挤压,也因此能保留更大的自由空间,这和西方国家的联邦制大国是有着相似之处的,层累的宗法制度构成了级级的分权,君主之下的大夫和公族有不可小觑的私家武装,所以正如亚当·斯密所说:“封建制度是民主的重要保证。”司马迁曾经深刻感受到专制对自己的戕害,所以对晁错的行为不能不抱着批判态度。
总之,因为晁错一向以善辩闻名,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刘启觉得他都言之有理,刘濞的儿子是被自己打死的,自己作为皇储,打死他一个儿子,算得了什么?他竟然因此怀恨在心,这他妈的算什么?他决定立刻解决这件事,晁错说得对啊,诸侯王坐大,是汉朝的心腹大患,将来必定会造反。这场风波迟早要来,是汉朝的大气候和诸侯王自己的小气候决定的,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晚来不如早来。是彻底解决这件事的时候了。
三年的十月冬天,新年。楚王刘戊到长安朝拜新年,晁错立刻劾奏楚王刘戊在为自己母亲薄太后(楚王太后)服丧期间,在服丧的居室和婢女性交,违背礼制,应当斩首。刘启装作宽宏大量,赦免了刘戊的死罪,但是削除了楚国的东海郡和薛郡以为惩罚。楚国本来就只辖有东海、薛、彭城三个郡,这么一来,等于削除了三分之二,大国立刻变成了撮尔小国,反正够狠的。
这次新年朝会上,不单楚王,赵王和胶西王也因为被晁错挑出过错而削除了郡县。前者被削除了常山郡,后者被削除了六个县邑,都搞得血本无归。
这些削除郡县的提案被刘启拿到朝廷上,让大家讨论,朝中群臣知道晁错的厉害,没有人敢于提出异议。只有一个叫窦婴的宗室坚决反对,晁错冷眼看着他,把他深深记在脑海里。如果不是很快晁错遭自己倒了霉,我敢说,窦婴的下场一定好不了哪里去。
晁错的建议在朝中顺利通过,楚王、赵王、胶西王灰溜溜的,肉疼得要命,在场的其他诸侯王也都惊骇万分,等他们回到自己国家,整个东方顿时炸开了锅,诸侯王恨不能生吃了晁错的肉才能解恨。
吴王刘濞首先坐不住了,他虽然没去长安朝会,但也听到了汉朝正在紧锣密鼓地策划削除自己的封地,于是派自己的中大夫应高去见胶西王刘卬,首先表达了慰问,然后问:“我们吴王鄙陋不肖,心里有些忧虑,不敢瞒着你老人家,特意派我来转达他的肺腑之言。”
刘卬客气地说:“敬闻教诲!”
应高说:“现在主上任用奸臣晁错,变更律令,侵削诸侯,征求无厌,诛罚甚重,而且似乎这种趋势越来越厉害。有一句谚语不是说吗:‘狗先吃糠,后欲食米。’他们是永远不会满足的。吴国和胶西国,都是知名的诸侯,被他们这么吹毛求疵,哪里还能安稳?我们吴王身体不好,二十多年没有去过长安朝请,非常害怕被主上疑虑,却没有办法表白忠心,所以日日提心吊胆。最近听说大王您也因为擅自出卖爵位的小过错就遭到削除六县的惩罚,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太没有道理了,我恐怕汉朝不会就此罢休,希望大王明察。”
刘卬叹了口气:“确实有这件事,但又能怎么办呢?”
应高道:“有共同憎恶的就要联合对付,有共同喜欢的就要联合挽留,有共同中意的就要联合追求,有共同想要的就要联合抢夺,有共同的利益就要死生与共。现在吴王自以为和大王有共同的忧虑,希望能趁着这个时机,奋不顾身,一同为天下除掉晁错那个祸患,不知道大王意下如何?”
刘卬虽然一向以勇武好斗闻名天下,这时也不禁吓了一跳。他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寡人这么敢做这样的事,就算主上逼迫,也只有一死而已,岂能不忠于他?”
应高道:“御史大夫晁错蛊惑天子,侵削诸侯,整个朝廷都对他厌恶。诸侯王岂敢有背叛朝廷的想法,都是被晁错所逼,不得已啊!现在天下纷乱,彗星出,蝗虫起,这是个立功扬名的好机会,为天下忧劳,也是圣人的职责,大王怎能推辞呢?我们吴王希望能诛除晁错,宁愿跟随在大王的车后,翱翔天下,攻城略地,只要大王允许,我们吴王将和楚王悉军攻打函谷关,据守荥阳,食敖仓之粟,抵抗汉兵,建立休憩之所,等候大王来临,大王如果肯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