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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轩峻轻浅一笑说:“楚豫,你小子怎么来了?”
楚豫亦笑:“怎么,只许你童三少爷出入,不许我这等平民涉足了。”他的语意中携了三分调笑味道。
童轩峻嘴角含笑,不以为意的说:“呵,楚少不是一向不喜这等风月之地么?”
楚豫拍拍童轩峻的肩道:“唉,你童三少爷有佳人相伴,一时风头无两,我这等不喜风月之地的人可羡慕得紧呢!”语罢,楚豫眼角瞥向苏璟璟,此时苏璟璟正与童轩锦谈着闲话,忽觉似有眼神投来,心中一紧,面上却仍显得落落大方。
童轩峻见楚豫目光投向苏璟璟,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不悦之感,原本脸上携着的一抹浅笑瞬时间消失无影,沉着脸轻咳一声,楚豫忙回过神来,笑了笑,终是掩不去眼底的尴尬神色。
“这位姑娘莫不就是曹雅丽?”楚豫想要掩饰刚才的尴尬,于是随口便找了话来说,知不说还好,一说,竟惹得童轩峻越发的不高兴了。
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闪出一丝冷厉的光来,脸色也越的暗沉。楚豫下意识的便觉着不妙,却又不觉得自己那里说错了,红着脸尴尴尬尬的挠了挠头。
“她么。”童轩峻摸摸下巴,语意轻淡的仿佛一阵风一般,却字字清晰,“是本少的未婚妻。”
楚豫着实被这话给惊住了,不但楚豫,怕是在场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被这话给惊住了。
向来风流成性的童三少居然神不知鬼不觉间有了个未婚妻,这恐怕是今年北地十三省的第一大奇闻吧,这甚至比铁树开花,哑巴说话还神奇呢!
苏璟璟听他这么一说,脸刷得一下红得如朝霞似的,一边的童轩锦也给吓了一跳。一旁偶有路过的宾客亦是一震。这可是一桩大消息啊,怕是明日《衢安日报》上的头版头条便是这了!
童轩峻目光扫过四周一群面带惊讶的人,心中却欢喜了起来,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
苏璟璟却只觉头脑发热,虽此事是自己应承下的,可由着他的嘴说了出来,心中总是觉着有那么一二分的不妥。也说不出什么不妥,只是觉得他这样一说,这桩婚事便再无变更的理由,像是一条退路硬生生的被切断了,心中便觉得没了底气。
天花板上水晶灯里流泻出如练一般的光来,映的地上洁净的云母石越发的明亮透澈,竟硬生生的将每个人的影子都给倒映了出来。
人影齐齐的聚了过来,苏璟璟越发觉得慌了,原先进门的时候便见了那些人眼中的虎狼,此刻童轩峻这么一说,她更觉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了。
耳畔渐渐响起细碎的杂话声,琐碎极了的话语,却硬生生的落进了耳朵里。
“长得可真是标致,怎的,让童三少给看上了……”
“咦,那模样倒似足了从前盛家那丫头,也不知是不是政治婚姻……”
“唉,真是……可惜……”
“怕童三少心里头有的还是那个夜巴黎的曹雅丽吧……”
……
苏璟璟听着那些窸窣的声音,手心一阵发热一阵发凉的,她本就知道童轩峻在外的名声不好,却没想到当着他的面,那些人亦是这样讲。
童轩峻隐约察觉到了苏璟璟的不安,握了握她的手。
阵阵的暖意从手心传来,大而温暖的手掌令她心绪稍稍安定了下来。别过头望着神情自若的童轩峻,她莫名的觉着,只要有他在身边,纵是再恶劣的环境又如何,她都觉得安心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呼唤BW的~
第拾壹滴雨(贰)
“这可真是件喜事啊,不如让三少表演一番,来博一博我们这位新少奶奶的一笑,如何?”楚豫不使时机的提了一句,刚巧化了四周围的尴尬。
童轩峻今天竟很是大方,微微一笑说:“那又有何不可?”语罢环顾四周,一双如墨的眸子里射出如春风般温暖的光,围着的人群竟自觉的散了开来。
厅子较大,水晶吊灯流泻出明亮的光练,四下里空空的荡荡的,只幽幽的响着一曲优雅的俄国民调。
童轩峻朝那几个俄国乐师瞥了一眼,目光转至窗边,正见窗边那一台产自奥地利的贝森朵夫白色三角钢琴。那钢琴四周镀着点点金色,灯光流过,光华灿然。
楚豫见童轩峻目光指向那台钢琴便道:“三少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的,不如就来一段钢琴,博佳人一笑吧!”
苏璟璟低低一笑,眼睛转向童轩峻,见童轩峻神色坦然并无不悦,淡淡一笑便欲走向那架钢琴。
“不如由我们这位准三少奶奶同三少一同表演一番如何?”不知是谁竟又说了一句。童轩峻原本先前迈的步子滞了滞,回过头望着杵在原地的苏璟璟。
也不知是这个主意太过好了,厅里大多数的人都叫嚣了起来。苏璟璟略略有些为难了。
她曾经是学过钢琴的,是在南洋的时候被大伯母逼着学的。可她却是那种没有长性的人,学了不过两三个月,没了心情便闲置在一旁了。那些什么指法啊,曲调啊,早已忘得个精光了,就记得一个中央C央在哪里,哪里还会弹呢?
童轩峻扫了一眼四周的人,他们尽数是抱着看笑话的模样。他的眸底流过一丝戏谑的笑意,退了两步携起苏璟璟的手,温言相询:“你可愿意同我携手一曲?”
他这般温言相询她倒不好拒绝,心中暗暗为难,却见他脸上流过的温柔笑意。
她心头一暖,竟脱口而出:“好!”话一出口,便不容翻悔。
众目睽睽之下,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与她一同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台钢琴,仿佛是在履行那传说中的携手约定一般,两人的神情皆是温暖而幸福的。
“执子之手,与子共著。执子之手,与子同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那样美的句子,那样相符的场景。(摘自《诗经?邶风?击鼓》)
她渐渐的恍惚了起来,竟忘却了他们之间的婚姻是建立在政治之上的。她恍惚的觉得他是爱她的,隐隐约约的一点,已令她欣喜不已。
可是,她并不知道,情之一事,谁过早的爱上了,必然是要受伤的。所有人往往看到那些人的孤勇,那些人的幸福,殊不知,懂得退的人,方可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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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雨已初停,檐角雨水嘀嗒。清凉的月光由着透过枝桠交错的梧桐树顺着窗棂洒了进来,一地的斑驳树影,微风轻轻吹动树枝,泛起沙沙轻响。
童轩峻与苏璟璟并肩坐着,面前是一架音质极佳的钢琴。
苏璟璟有些胆怯,她是个半调子,哪里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同他四手连弹呢?
童轩峻嘴角含着惯常的恣意洒脱的笑,伸出白皙的手来,手指美丽修长,而苏璟璟略显扭捏地也将手伸了出来。苏璟璟的手亦是极美的,纤长莹白,仿佛是一件巧夺天功的艺术品,可与童轩峻那双手一比,却又下了一个等级。
那样的手指才能如此肆意的在黑白健上跳跃吧!
苏璟璟心中这样想着,耳畔忽然响起风轻云淡的声音:“别怕。”
她笑了笑,活动了下手指,问他:“什么曲子?”
“不如……”童轩峻眸光扫过四周,嘴角的笑意更是浓了,眼底亦泛起笑来,“不如就来一曲《圆舞曲》给各位尽个舞兴可好?”
“好!”四下掌声纷纷响起,尽数的女客虽鼓着掌却是本着看笑话的心思来的看的。这北地十三省那个不知童三少不学无数呢?这钢琴又是西洋时新的乐器,这童三少平素是捧惯了戏子的人,那里会呢?
这《圆舞曲》又叫华尔兹,本就是国外新兴起来的交际场上的曲子,近几年西学东渐,国内也时新起来,不少新贵们亦是听过的。这一回童轩峻弹的是奥地利的一个作曲家小约翰?施特劳斯所作的曲子。那曲子是有原名的,叫《蓝色的多瑙河》,可新贵们依旧是以圆舞曲或者华尔兹称之。
这曲子调子明快,活泼,倒是适合今天这样的气氛。
童轩峻轻轻扬手,由着A大调上流泻出徐徐缓缓的曲音。苏璟璟虽学过这曲子,可钢琴这种乐器,若不花下心思去学,定是不行的。她那半调子那里能与童轩峻相和呢,也不知童轩峻用了什么法子,外行人只觉得那曲子是她的弹的,童轩峻倒没出上半分力。
弹的不过是序奏,琴音低缓柔美,不知是谁先起了头,宾客们各自找了伴跳起了舞来。在宁谧的琴音下,厅子里尽是些旋转跳舞的年轻女子。
月光缓缓透起来,落在童轩峻的泼墨流云纹的素绉长衫上,仿佛是流水一般的流了下去,一地的明净。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沐浴在清凉月光之下的他,神情温柔,仿佛是在做一件极平常的事情。
他那样的人,便是临了大敌亦是用风轻云淡的表情相对的吧!
曲调有着初晓破雾之音,仿佛是在蒙蒙的多瑙河之上,雾气渐散,一江清流脉脉而过,月光缓缓西下,初阳缓缓地升起,一丝夺目光辉瞬时间照亮天地,却丝毫不显突兀,反倒生出了一丝静谧之意。
他十指轻跃,那般的熟稔流畅。在旁人看来,钢琴亦不过是花花公子的游戏之物。可她却仔细的回思起与他认识的一点一滴来,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是无丘壑之人呢,他那样的心思,旁人又怎会懂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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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掌声次第响起,热烈得像是满园的花在一瞬间皆盛开时的声音,她脸上略带羞赧。众人只当是她引的好,却不知,全是他的功劳。他脸上仍挂着那样轻轻浅浅的笑,笑意淡然,旁人只当是调戏之笑,又那里会去辨别那笑中另三分的洒脱写意呢?
楚豫朗声道:“真是一对璧人呐!”那声音响彻四周,像是说给所有听的。童轩峻嘴角上扬,淡定自若的握起苏璟璟手与她一同站了起来,笑道:“诸位可尽了兴?”
掌声渐渐熄了下去,童轩锦上前一步,含笑说道:“各位还是自个儿谈笑跳舞去吧,又不是不知道他,他这人,人来疯,保齐待会儿又做了些什么事情。”说着又低着声对童轩峻说,“父亲怕是快回了吧,可不许胡闹了。”
童轩峻一扬脸,那脸上有着仿佛孩童一般的神情,又用孩童一般的语气说道:“回了又怎么样,他不是一样的脸色么。”
童轩锦低低的咳了声。这场宴会虽是父亲默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