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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亮的铁闸门前是一片空寂,碧绿的林木在微风中发出轻微的响声,一队神情冷淡的士兵来回巡逻。稍有风吹草动,他们一双明亮的眸子便立即朝向那一边。
一行车停在院门口。
年轻的副官首先从车中走下,他恭敬的打开后边的车门,车子里先下来的是一个约五十来岁的男子,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灰旧长袍,极是朴素。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眉眼沧桑,但看上去依旧意气奋发,那沧桑的眉眼里也尽是岁月所沉淀下来的稳重气。他走下车来,步伐坚定,神情肃穆。
此人便是尧军的统帅——童梓森。
紧接后面一辆车中走下了一个年轻人,那人便是童轩峻,与童轩峻同车的则是苏璟璟。
后面的车子里的人也走了下来。站在车旁的童梓森没动,后头的那些人也不敢动,只是静默地站在车边上。那些人穿着正式整齐,神情皆如童梓森一般肃穆。
苏璟璟并未想到她第二次来是跟着童梓森来的,并且还有几位政府要员一同前来。原先她便心神不定了,此刻就更慌了神。
童轩峻见苏璟璟的步子滞了滞,回首朝他淡淡一笑低语道:“别担心,父亲此刻也做不得什么。”说罢便执起她的手。
她的手像冰一样冷,童轩峻知她此刻心中既喜又忧的心情,握的力道上他又加了一分,那一分力道上的几分暖意令苏璟璟原本已恍惚的心略略定了定。
医院门口的士兵见大帅亲临纷纷皆以划一的动作散开。领队的吴雪晖站在门边,见到童梓森立即行了一个军礼,童梓森点了点头说:“崇光呢?”
吴雪晖说:“大少在里头看着。”
童梓森未语,只一路走着。他的步子十分稳健,长年的军旅生涯磨练的不仅是他的意志还有他的身体。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后面跟着那些政府要员们。
童轩峻自然清楚童梓森此举的用意,可苏璟璟却并不清楚,她心中慌乱,只能一味的跟着童轩峻走。童轩峻心中窃笑,想着父亲此番倒是不得不妥协了。心中极是快意,却又不得不将心中全部情绪敛起,一时倒也憋闷得紧。
苏璟璟随着童梓森与童轩峻一路走着,仍是上次走过的路,仍是几步一哨。因童梓森走在前头,那些士兵皆纷纷举手行礼。
空空寂寂的大楼里回响着沉沉的脚步声,所有人都行得极慢,那脚步声好似哀乐一般,沉沉的,寂寂的,听得人心中酸楚。
一身墨绿色军服,身形挺拔的童轩嶙站病房门口,他见了童梓森立即行了一个军礼。童梓森朝他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至病房门口不足十步处,童梓森戛然停住了步子,随后的所有人亦停住了步子。空旷的走廊中的脚步声回旋不定,良久后方如琴弦断却,脚步声嘎然而止。
童梓森让苏璟璟先进病房,此时的病房已非当日的加护病房,医疗设备已精简不少,但仍留着几样以防万一。
苏璟璟朝童梓森看了一眼,童梓森眼里尽是慈爱的意味,苏璟璟抿起唇轻扣了下门。门里响起低沉沙哑却又熟悉的声音。
“进来。”
苏璟璟默默的推开门,又缓缓地转过身关上门,关门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扫过童梓森身后的人——童轩嶙、童轩峻以及五六个穿着正统服式的政府要员。
苏璟璟蹙着眉,迅速的关上门后转过头。
房里弥漫着淡淡的百合香,床头柜上的葡萄枝纹瓷瓶中置着一束新鲜的百合,那百合嫩黄的花瓣向外微微翻卷着,露出中间细小的紫色珠芽,看上去极是美丽。黄百合在西洋代表着希望病人早日康复。
苏璟璟看到病床上躺着面白如纸的苏明政。
爸爸。苏璟璟欲言又止,那声“爸爸”哽在喉口,如一根刺一般卡得她生疼。
细碎的金色阳光从半掩着的白色窗帘里透进来洒在苏明政儒雅苍白的睡容上,看上去极是安详,他眼角眉梢上却爬满了细细密密的皱纹。
时光如光电一般悄然之间便消失无踪了,昔年英气勃发的父亲,如今却寂静的躺倒在病床上。
然而即使在病床上,他依旧是她那个心系家国天下的父亲。
苏璟璟直挺着身子立门边,想要往前走,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像被施了定身术。她眼中闪着点点泪花,嘴唇紧紧的抿着。
记忆中的父亲仿佛铁人一般永远不倒似的,他的笑,他的怒,他的气,他的恨,他的一切一切在她脑海里清晰如昨。只消一瞬,一切便都毫无缺失的浮现在眼前。
“爸爸。”她低低的唤了声,声音轻如蚊蚋。病床上的苏明政却似乎听到了,眉头轻轻的皱了下。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他略显粗糙的皮肤上,衬得他更加衰老了。苏明政并没有睁开眼只是动了动他那干得快要脱皮的嘴唇:“璟……”
那个“璟”字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缓缓的飘在半空中盘旋了长久后方落入苏璟璟的耳中。那样轻,却像锣鼓声一样将她的耳膜震得生疼。
她忍着眼眶中几欲滴出的泪水,吸着鼻子,一个踉跄跪倒在了病床前。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少了点,俺明天会多加点的,亲们不要BW我啊~
第拾滴雨(壹)
苏璟璟心中压抑,热泪夺眶欲出之迹,苏明政竟睁开眼来。
那双苍老的眸子里闪出一丝质疑的光来,仿佛并不识得眼前之人。碎金洒落在他惨白如雪的面孔上,闭得过久的眼睛因光的照射而没来由的细眯起来。
他干燥的唇微微张开,吐字不清的说:“璟儿。”
“是,我在。”苏璟璟迅速伸出手握住苏明政在空中抖动的手。苏明政的手比北地的冰雪还冷,冷得刺骨透心,冷得她怎么也握不住。
苏璟璟只觉得自己的手开始发抖,眼泪便在此时迫不及待的落了下来,宛若绵绵不绝的春雨。
“怎么了?”苏明政勉强睁开眼来就看见满脸泪水的苏璟璟,他勉力的扯出一丝笑来说,“傻孩子,爸爸没事。”
苏明政说话虽然有气无力,但气息稳定,苏璟璟明白,父亲已无大碍,因此也放下不少心来。
“你怎么回来了,莫不是南洋……”苏明政隐隐担忧起远在南洋的兄长。虽然此时南洋的局势比国中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苏璟璟知道父亲的担忧,安慰道:“大伯父安好。只是女儿听闻国内局势不稳……”
“啊!”听苏璟璟说到“局势不稳”这四字时,苏明政不由一声惊呼脱口而出。苏璟璟因父亲无大碍,原本紧绷的心便松了下来,见苏明政这样的惊慌,心头又是一动。
眼下城中局势十分严峻,她适才担心父亲倒没作细想,此时细下心来再回头一想。童梓森与政府要员都来了,怕是过不了多久,各地督军亦会到齐,这些人齐聚于此意欲何为呢?
“大总统,大总统如何了?”苏明政殷切的问。
苏璟璟并没有答话,反而垂下了眼睑沉思起来。
她与童轩峻已然有了婚约,依着童轩峻的性子,她若无利用价值,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眼下若是大总统不行了,那么……
她恍然大悟,他果真是算计了她。但她并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想童轩峻,望着神情紧张的父亲,她压低了声说:“爸爸,大总统怕是不行了。”
“大总统……”苏明政听到苏璟璟说“大总统快不行了”,差一点一口气没接上来,苏璟璟慌忙替他顺气。
隔了好一会儿,苏明政幽幽的说道:“那,那城里……”
此时苏璟璟脑中杂乱无比,旧事新事杂乱无章,若要理清怕是要好一会儿。可是,在这节骨眼上又何来时间容得她沉思静想呢?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激烈的跑步声,像是一队兵匆匆而来。紧接着门外响起了几个人的低语声,因隔着门,苏璟璟并未听清,只觉那声音极是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
苏明政忽然长叹:“他一生妄想成就宏图霸业,到头来也不过是得一方棺木之地啊!”
苏璟璟知他说的是大总统李慰延。李大总统一生妄想成就宏图霸业,妄图创建李氏王朝,可到头,一方薄棺,几寸黄土。多少雄心,多少壮志,皆成黄土一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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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几下敲门声响起,在静寂的病房中分外清晰。
“终于来了吗?”苏明政喃喃的说道,看了一眼一旁半倚在病床的苏璟璟,叹了声才说,“璟儿,去开门吧。”
苏璟璟拭去自己脸上的泪痕,站起来,整理整齐衣衫后方缓缓地走到门边。
门外在敲了几下之后静了下来,因为太静,倒给人外面无人的错觉。
苏璟璟走到门边,止住了步子。这一扇普普通通的雪色大门在她眼前顷刻间竟转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雪山,沉重冰冷。她艰难地的抬起手来,手却像灌了铅。
她沉着脸,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听到门外响起一声重重的叹息声,不知是谁发出的。
她闭了闭眼,深呼吸,终于使出了自己全部的力气,转动门把。
门开了,童梓森一行人静静的伫立在门外。苏璟璟识趣的退至一旁,童梓森挺直了身躯第一个走进了房。紧接着他的是苏璟璟的外祖父盛世辉。盛世辉并没有看苏璟璟一眼,只是默然地跟着童梓森入内。后面的人鱼贯而入,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门边的苏璟璟,只有最后一个人,他并没有进病房,反而站在门,他便是童轩峻。
童轩峻站在门口凝视着神情冷淡的苏璟璟微微一笑,他的笑似有深意,只是苏璟璟并没有看到,她的目光停在父亲那张苍白的脸孔上。
病房里,悄然无声。百合的香气四散,阳光炽烈,人头涌动。
没有人说话,苏明政也没有,他只是抬起眼望着站在他病床前的一行人,目光淡然。病房里静寂寂的,仿佛是一间空屋。
所有人屏息凝神,表情肃穆。
良久以后,童梓森忽然朝苏明政鞠了三个躬,紧接着,盛世辉,等人皆如童梓森一般向苏明政鞠了三个躬。苏明政眼中尽是愕然,然而童梓森等人并不言语,只是鞠完躬后挺直了身子站在病床前,静默不语。
站在门边的苏璟璟更是诧异,望着脸上带着戏谑意味的笑的童轩峻。
童轩峻那一双幽黑如墨的深遂眸子里也尽是戏谑意味。
阳光渐渐暗淡了下去,病房里也一下子暗了起来。苏璟璟从门口往里望,里面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