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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去关山的一路上颠颠簸簸,云殊觉得又累又乏,便一时睡一时醒。虽已是春天,但这荒郊野外依旧一派草木枯黄,甚是慌凉。因着徐朝阳叛变,关山战区早已是湘军的懹中之物,所以这一路上设满了关卡。¬;
云殊穿了一身俐落的男装,把长发全收在帽子底下,看着不过是一个儒商,由姚任浦带着,也并没遇到什么阻碍,不曾想到了临水却节外生枝了起来。因为南边的都护凛尹就在这临水以东几十里远,所以戒备也更加严密了起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倒真令人害怕。见车子被扣了下来,姚任浦便过去与他们周旋,只陪笑着说:“各位军爷,我家公子是正经的生意人,并不会犯事,请各位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吧。”¬;
那领头的士兵却是半点情面也不给:“前边在打仗,谁也不准过去,除非有官文。”¬;
云殊站在远远的地方听着,便唤了一声‘姚先生’。姚任浦过去后,她把一方折得齐整的信纸和一支花簪交到他手上:“就说我与他们都统是旧识,请他们行个方便。”¬;
姚任浦看着手中的东西许久,才终于点头。过去与那军官说时,他依旧半信半疑,只远远瞧着云殊,最后也只是回说:“那就请公子先停留片刻,我去请示都统。”
那军官去了很久却没有给她回复。终究是不能马上过去,云殊只能在临水耽搁下来。入了夜,天气也更加凉了起来。
她却依旧睡不着,只披着件春衫站在窗边,一阵风过倒吹来了袅袅的幽香,云殊抬头一瞧,原来院里栽了整片的春桂,开着满满的莹白如雪的小朵儿,在月光下只是似水如玉,摇曳生姿。她突然就想起了黎绍铮,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尽力地哄着她,逗着她,竟为了看她笑,把整个‘赏心阁’清空,只因着她一句戏言,说:“如果能让整个瀛台的桂花在一夕之间开放,那四少再来约云殊也不迟。”
那时真的只想着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却真的找了‘赏心阁’这样一个一年四季都用温泉水和暖气养着桂花的旷世名园。犹记得,当她见到那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玉桂飘香之景时心里只觉得茫然四顾而没有依托。
她慢慢地在前边走着,总觉得好似踏进了梦里,好像是真的,却又虚得紧。铺天盖地的桂花一直飘着,黎绍铮就在他后面一步步跟着。原本是不留恋于风花雪月的将才,那夜却突然动情地说着:“我是无法让整个瀛台的桂花在这样的严冬一夕开放,但今夜我要让柳小姐知道为搏佳人一笑,慕棠即使是上天揽月也在所不惜。”
那时他等了好久都见她没有回答,便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只在她毫无防备之时便吻了下去。不轻不重地吻着,满满都是柔情缠绻,也在那一刻她兵败如山倒。
看着今夜的春桂她无端就想起了刚刚认识之时,也不过是六七年前的事情,却是如此的朦胧,是她已然忘记,还是终究不愿记起?那时,他不过是一个翩翩公子,她也不过是一个红尘女子,爱与不爱只在那一念之间,如果真如词里说的‘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那他们就可以只留住最美的时刻。关山就在她眼底那样若隐若现,而她却觉得隔山隔水只是如何也到达不了。
门扉突然被轻轻扣响,姚任浦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近来:“少夫人,云少在中庭候着,说是来还您东西。”
她心里一个唐突,只应了一声,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赵云天果然在亭子里等着她,今天倒是穿了一身长衫,少了平日的时尚稚气,却是多了几分儒雅大度。见云殊只站在亭外不近不远的地方,他便走了过去。目光灼灼地瞧着她,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只听他平静地问着:“你把这些东西送去给我是什么意思。”
云殊看了一眼他捏在手中的花簪和信纸,心里倒坦然了下来:“我要到关山去,请云少给我派官文。”
“我为什么要?我凭什么把你送到他身边。”
她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如春夜下的湖悄然无声:“你这又是何苦?我已经说过我不值得你这样待我。”
赵云天并不想听下去,背过身去只说:“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你最终一定会到我身边来的。”
云殊久久不答他,他回过身来把一个锦袋交到她手上:“你用我的真心换了这一纸官文,我从了你!但,我要你知道,我依旧不会放过黎绍铮。”
话一说完,赵云天就离来了,只留云殊站在风中,手里捏着锦袋竟难受起来,无论如何总是有人要受伤害,而她并不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
有了赵云天的公文她便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关山。前线两军对峙着,东北军自然是处于劣势地位,所幸扎营在水源上游,否则如果湘军一投毒,整个东北军将功亏一溃,不过,进退不得。要是这样长久下去,东北军也只能是全军覆没。云殊到的时候,黎绍铮并不在行辕,内务兵见是她便马上解释说:“总司令这几天都在帐营开会并没有回来过,请夫人略等一下,下属马上过去通报。”云殊点了点头他便退出去。
这临时行辕布置得十分简单,他的外衣随意地搭在挂衣架上,书桌上零乱地铺地都是文件和一张军事地图。榻上的被褥叠得齐整,像是并没有动过。云殊走过去用手指一触,真真是冰凉如铁,并没有一丝人气。
直到入了夜,黎绍铮才从帐营回来,却见她靠在榻上,兴许是累了,只是静静闭着眼睛,一件衬衫及马靴套在她身上倒是十分不合适只显得更加瘦小不堪,拿下帽子后,长发便如云一般披在背后。
见她这样他心里无端便更加烦闷,于是动起了怒气:“谁让你来的?”
云殊被他一吼就醒了,只看着他也并不说话,黎绍铮也看着她,心里实在是气极,却又不知道该与她说什么,面对着她,他总是觉得自己是个千古罪人一样,只是连头也抬不起来。唤来姚任浦,披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怎么把她带来的,就怎么把她送回去。马上!”
姚任浦也不答话,他转身就想出去,云殊却开了口:“我不回去!”
她波澜不惊地说着,在他听来却如一把烈火,直把他心中的炸药全部点燃,他一步上前,睁着眼睛看着她:“你不过是要那纸休书,我现在写给你就是,马上走!”
说着就提笔要写,云殊却从背后紧紧抱着他:“我不走!我不要休书!我要与你一起。”
即使隔着那样厚的衣物,黎绍铮依旧感觉得到她的眼泪,那样灼热,就如一颗子弹,直直地贯穿他的心脏。想说什么,喉咙一下下紧起来,话出口时竟颤抖着:“我朝不保夕,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听着也不退缩,只义无反顾地说着:“我要与你一起。”¬;
黎绍铮久久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任她抱着。一直以为她心里终究没他,与他在一起也不过是受了逼迫。如今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一切于他来说都已经是枉然,想着倒不如还她自由。可却没想到她说出要与他一起这样的话,令他一时便觉得心如墙头的艾草,随风左右摇摆,不知道该停靠在哪里!
云殊一直哭着,紧紧抱着他也不松手,仿佛只要一放开他便会消失不见一般。黎绍铮终于回过身把她揽进怀里,只低低哄着:“你不要哭。”
姚任浦早就悄悄退了出去,房内只余了他们两个。关山的气温一直都是十分地低,就连这样的夜里都是如此春寒料峭。黎绍铮抱着她在怀里只觉得通身上下都被暖气包围,也许不天荒地老,只要这一刻她陪着他,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并不惧怕。
战局依旧僵持着,虽说东北军处于劣势,但毕竟都是戎马生涯的铮铮汉子,有着严明的纪律和视死如归的决心,要一举攻下并不那样容易。因此湘军也并没有办法,只能围困,并不敢贸然进攻。关山祁水一带因着这样的军阀混战,早已是乌烟瘴气,一片人去楼空的萧索荒凉之景。
黎绍铮依旧是没日没夜地开会,毕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如若自己行差踏错一步,那整个东北军将葬送在他手里。他只觉得累,一回来便躺在榻上,用手臂盖住眼睛挡着壁灯懒懒的光晕,也不言不语。
云殊知道他心里烦闷,自己却是什么也帮不上,只能看着他这样剑眉深锁而束手无策。走到他旁边坐了许久却不知道说什么。黎绍铮的掌心轻轻覆上她的手,她心里一震,只说:“你不要太着急,会有办法的”
“情势太过险恶,赵云天这次是非置我于死地不可了。我明天让姚任浦送你回家去。”
她听着也并不答应,只紧紧咬着下唇,直咬得毫无血色。黎绍铮见她这样心里有万般不舍,但又实在不能让她陪着自己去送死,当下便硬着心说:“你不要耍性子,孩子还在家等你回去,你明天就走。”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后顾之忧,如果自己在这里只能是他的包袱。但明知道要是一走可能就是天涯陌路了,她又怎能留他一个?
房门却在这时被叩响,姚任浦在外边说着:“绍官,奚副官在厅里候着,说是有要事禀告。”
听说是前锋奚子俊求见,黎绍铮马上便下床赶了出去,云殊也在他之后到了外厅,隔着幕帘,只听一个年轻的少将说:“刚才探子来报,说关山古道上有一条蹊径可以通往附渠,如果到了那里我军就不必再受制于湘军,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需要湘军后退三十里。”
黎绍铮本是微闭的双眼突然就睁开直瞪着眼前的奚子俊,语气一下便冷了下去:“赵云天现在巴不得见我全军覆没,他凭什么后退三十里?你这是耍我?”
奚子俊立刻低头行军礼,只说:〃下属不敢,只是以为。。。”
他手一挥,依旧皱着眉,并不想听下去:“我不想听这样没意义的方案,你们看着办吧。”
奚子俊听他这样一说也便退了出去。
第十七章:跃马横钩总白头
奚子俊离开后,云殊才从幕帘后出来。只见黎绍铮一个人坐在书案后,一直用手揉着眉心。她看着突然就生起了心疼,叫了一声‘幕棠’,黎绍铮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