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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明说,只不停地闹她,让她睡不了觉,最后在他的连珠炮似的威逼利诱下,她还是起床了。
音弥愁眉苦脸地盯着满桌子的早餐,中式西式都有,她完全没有食欲,对面傅凌止倒是吃的静静有味,他虽然性格蛮横,可教养不是一般的好,那种优雅非一般人可模仿。
光是欣赏他吃饭也是一种享受。傅凌止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边沿,目光平和,“再不吃柳妈得说你暴殄天物了。”
音弥皱眉,看着起司上油腻腻的奶油,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可能是太过紧张,随便扒拉了几口,突然站起来,“我去门外等你。”
傅凌止扔下筷子也起身,搂着她,俊眉微挑,温柔的哄着,“总得回去的。你那么热爱医生这个职业,若是现在放弃了,我怕你后悔。”
音弥不说话,其实小时候她对医学完全不感兴趣,是方淮逼着她学,她五岁就能把解剖娃娃的所有器官归位,六岁甚至就能读懂部分急诊图的意思。
到后来,奶奶的事情后,她就觉得自己非得当上医生不可,救死扶伤,当年眼睁睁看着奶奶被抢劫犯拿刀捅死,现在自己有能力了,就应该尽可能拯救每一条人命。
可是……
谁来拯救拯救她的恐惧?那排山倒海能将她的灵魂吞噬的恐惧?
113 再回医院
繁花似锦的城市,谁还记得不久前有家医院经历过一场生与死的苦战?
傅凌止蹙眉,靠边停了车,让她下来。*。
音弥不明所以,下了车,傅凌止把她一双像刚从寒潭里出来的手在掌心里,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半晌,“你去开车。”
她皱眉,心情本来就不好,还让她开车?他想也没想就摇头。
傅凌止也不说话,就坐进了后座,看也不看她一眼。
音弥气急,可是大马路上的本来就不允许违章停车,虽然是军牌,她不好意思,瞪他一眼,才进了驾驶座,一股气儿没地儿撒,可她再不敢分神,到底是老老实实地开车了。
后座。
傅凌止眼神深邃,他看她一路过来都跟行尸走肉没差别,为了让她提提神,干脆把开车的重任交给她,这样有他的命做垫底,她是万不敢再走神了。这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看来,她心里的阴影,远比他想的要严重。
该怎样让她好起来?如果可以,他真想这一切都是自己来承受,他不愿看到现在像个纸片人似的她,除了单薄还是单薄。
很快到了医院。音弥把车停在广场,可她并不动,双手用力握住方向盘,很小动作的抖动着。傅凌止下车,然后拉着她下车。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身子都得很厉害,也不是不知道她快把下唇要出了血,可他还是生拉硬拽把她扯到了院门口。。
音弥抗拒,“傅凌止,我自己会进去,你忙你的去吧。我歇一歇。”
“我不忙。”他不浓不淡的说着,神色凝重,他的手很硬朗,就如同他的五官一样,让人无措。
冬天的风像刀子,从空旷的枝桠里嗖嗖地飞过来,割在音弥的脸上,很快,她惨白的脸就被淹没在风中。
偶尔有路过的同事看到音弥都很高兴地凑过来打招呼,不少年轻小护士看到英俊逼人的傅凌止都冲音弥挤眉弄眼的。
可音弥却像个木偶,阀门一打开,她就按照既定的格式不停的笑,那笑容又僵又硬,还带着北风的寒气,让人不忍侧目。
傅凌止搂紧她的腰,半晌她才迷迷糊糊的感觉到痛楚,恍惚的回头,“怎么了?”
他的眼神犀利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忧伤,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音弥还是捕捉到了。
“你很冷吗?为什么一直在发抖?明明我看你羽绒背心都穿了两个。”
音弥浑身一僵,被他锐利如剑的目光刺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抖着双腿歪歪扭扭地动了动,“不……不冷。”
她的声音明明战栗得厉害。目光怯怯, 一点都不似平时的她,她甚至一直偏着头不敢看那栋巨大的建筑物,和最顶层红色的十字。
傅凌止看她那样子,觉得心像被螺丝绞紧了一般,无法呼吸,突然有种无力感,可他不能无力。他是她最后的支柱。
“阿弥,”他喊她,把她扳过来,逼她直视自己,“看着我,对,看着我的眼睛,我问你,你看到了什么?”
“亮,温暖,还有……我自己。”
他摸着她柔柔的发,“很好,你记住,无论你走到哪里,你所能看到的世界就是这些,亮,温暖,还有你自己。”
音笑了,这才知道他实在想方设法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故作精神,挺了挺腰,“好,我记住了。我进去了。”
傅凌止冲她羸弱的背影喊道,“我就在大堂里等你。哪儿也不去!”
她晃了晃手,却并不回头。一路跑着,好像怪兽在后面追她,直到快窒息,她停下来弯腰,深深呼吸着,这才发现,她竟已在急诊室门外!
“薄医生,好久都没看到你了!真想你!”小护士成群结队,簇拥着她。
她笑了笑,周围是她熟透了的医疗器械,灯火通明。她闭上眼,牙齿打颤,可当她再睁开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陈暮东,也没看到那把枪,更没看到血。
她松了口气,往心理咨询室走去。
“进来。”
音弥推开门。
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靠窗的地方又把转椅,转椅上冒出了个脑袋,微长的头发参差不齐。
那个背对着她的男人转过身来。
音弥目光顿了顿,还真是一张让人放心安全感倍增的脸,没有傅凌止那么苛刻的线条,没有苏妄言那么妖孽的眼睛,没有温牧凉故作善良的阴郁。
这就是她的治疗师。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人见人就三分笑,那笑容里的亲切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大概坐心理咨询师的都是这样吧。
“你好,你就是薄医生吧?我暂时担任你的医师,我姓肖,名黎川。”他的声音就像一条丝带,不温不火,可足以让人安心。
音弥礼貌地笑笑,“不好意思,我一直没来接受治疗。”
“呵呵,没事。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的。”他平和地坐在她对面,“既然来了,你一定是做好了准备。”
音弥没做声,只是呆滞的看着桌面,时间一点一点滑过,一个小时的治疗时间很快就过了一半。
肖黎川很有耐心,那种耐心也不是假装出来的客气,他一直在观察她,时不时面带微笑。关于他的肆无忌惮,音弥有些反感。
很快一个小时就过去了,音弥抬头,“请问你可以给我的表上签字,然后让我能继续工作吗?”她盯着他放在桌上的一沓同意书。
肖黎川摇头,收起笔,“时间到了,请你明天再来。”他走到门口,礼貌道别,“再见。”
音弥坐在椅子里没动,半晌她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赶紧跑了出去,傅凌止在车里等她。看她过来,什么也没问,给她开了车门,然后绕到驾驶座,开车回家。
不远处的兰博基尼里,肖黎川关上车窗,目光却并没收回,他想,接下来还有一场苦战。
114 自杀倾向
傅凌止就是傅凌止,虽然暴戾,以他高深莫测的性格来说,该忍的时候倒是忍得住。
这一路他一手开车一手握住音弥,明明车内暖气很足,可她还是在发抖,双腿和双肩抖动的频率甚至一样。
傅凌止知道,她不是因为冷而抖,有些时候,心灵承受着巨大的冲击,感觉心脏快要被撕裂一般,那种痛楚,折磨着全身,会因为痛而抖动。
“阿弥,如果你想换家医院,我往下交代一句就成。没必要这样折腾自己,我不想看你难受。”
他的声音有些沉。一下就吵醒了她。
音弥半天才回过神,惨淡地扬了扬嘴,声音很苦涩,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强调,“我会好起来的。你信我。”
傅凌止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别把自己逼太紧。”
她应了一声,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那些刺骨的寒风沿着玻璃往她心里涌,磨成了锋利的刀,割开她的心脏。
俩人回了别墅,柳妈已经做好晚饭,音弥的胃口还是不太好,纵然柳妈厨艺精湛,十全大补汤都端了出来,音弥也只是抿着唇尝了两口就上楼。她脱了衣服去浴室,傅凌止吃晚饭在楼下喝茶,军装脱得乱七八糟,里面的衬衣也被揉皱,柳妈收拾好厨房出来,捡起他的衣服。
“少爷,少奶奶怎么还没下来?洗澡都洗了大半小时了,你去看看啊。”
傅凌止这才想起来她是去浴室了,赶紧起身,上楼。主卧的贵妃椅上横陈着她的黑色大衣和围巾,被子铺平没被动过,里间的浴室开了灯。
他在浴室门外站了一会儿,心思有些荡漾,不久后他才发觉不对劲,里面并没有水声传来,他敲门也没反应,就赶紧推开门。
莲蓬头没打开,浴缸里满满一缸子水,些许往外溢出来,掉在地板上,湿了他的裤脚。
“阿弥?阿弥?”连喊两声都没反应,他慌了神,赶紧靠着浴缸蹲下来,双手往已经冰凉的水里一捞,她湿漉漉的头发冒出来,然后是光着的全身哆嗦的身子。
“阿弥,水都凉了!”他蹙眉,打开开关,水面低下去。
音弥朦胧中睁开眼睛,一脸苍凉地看了他半晌,被冷水浸泡的发胀的皮肤扯开,嘴角堆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没事,我想多泡一会儿。”
傅凌止目光犀利,只消一眼就能洞穿一切,他把她小小的身子抱起来蜷缩在自己怀里,拉开她湿漉漉的发,“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音弥摇头,环住他的脖子,“我真的只是想多泡一会儿,舒服舒服。”
傅凌止不是傻子,大冬天的泡冷水,绝非正常人乐意做的事,他若有所思地说,“快穿衣服,我叫柳妈煮碗姜汤给你驱驱寒。”
待要放下她,音弥却不松手,如水一般柔滑的双臂缠紧了他的脖子,上身铁上去,冰冷的唇瓣已经贴上他滚烫的嘴角。
“呼……”她媚眼如丝,半眯半合这一双杏眸,迷离的呢喃,“好烫……”
傅凌止躲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闭上眼睛缴械投降,由被动马上转为主动,攻城略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