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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卫兵接过,恭恭敬敬转递给曾国藩。
曾国藩翻阅几眼,就微微一笑:“又来蛊惑人心,倒真是他的作派。”伸手,将信转给了卢明泽。
卢明泽细细读去,虽不知道是不是肃王亲书,语气却是肃王本人的,劝说曾国藩投诚,免长沙百姓生灵涂炭之苦,信中也委实夸赞了曾国藩几句,称其经纬之才若能辅助同治帝,必能开创一番天地,为后世来者敬仰。
“他对制台大人倒是看重的很。”卢明泽微笑着说。
曾国藩沉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写这封信不过做做样子。”
卢明泽微微点头。
曾国藩站起身,踱了两步,笑道:“常闻景祥与平远军大名,今日会猎此间,倒也是一桩乐事,不过这景祥,我倒要见见他。”
卢明泽讶然,一脸匪夷所思。
曾国藩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啊!这个景祥,做事看似没有章法,但这些年下来,你可看到了,广州怎样,平远军又怎样,这就叫胸有成竹,他的事我听得多了,赞的有,贬的更有,但我怎么也想不出他这个人到底怎样。”
卢明泽点头,原来制台大人也有此感,委实,景祥这个人,做事从不依常理,这些年下来,都好似在迷雾之中,实在令人难看透他的真实面目。
“我写封信,请他来长沙城一聚。信里讲,他若前来,自表明诚意拳拳,我定尊皇阿哥载濂为帝。”曾国藩笑着,眼里闪过几丝难以琢磨的光芒。
卢明泽就笑:“制台大人高明。”
叶昭看到信时就一个感觉,曾剃头这诱杀技能却是想用在自己头上。
第二十四章 长沙会战(下)
长沙城坐落在湘江东岸,沿江呈长方形。浏阳河绕城自东向北流入湘江,捞刀河在城北与浏阳河交汇,城东南以及湘江西岸为山地。依江而立的便是著名的岳麓山。
城南妙高峰,乃是长沙南门之屏障,城南书院天下闻名,只是此时书院空空荡荡,民居之所,百姓更跑了个精光。
平远军阵中,枪林如海,密密麻麻的步枪兵一行行一列列看不到尽头,血火杀气弥漫天地。
台上,肃智郡王、平远靖寇大将军景祥祭拜天地誓师,拔剑宣:“看天下魑魅,谁可挡平远军之锋!”
“杀!杀!杀!”万千将士,吼声直刺云霄,震天撼地。
旋即,平远军强攻妙高峰,长沙大战拉开帷幕。
炮火轰鸣,妙高峰山林中绽放出一团团火光,枪声之激烈在中华大地前所未闻,驻守妙高峰的乃是曾国荃及吉字营精锐,火器精良,骁勇善战;强攻的平远军将领则是哈里奇手下第一猛将怀塔布,手提马刀,身先士卒,犹如狼虎。
在距离战场的远远一处高地上,叶昭手持千里镜观察着各处战局,实则却也看不清什么,一条条战报不时传来。
湘军大将江忠源率万余湘勇猛攻平远军东侧阵地,以支援妙高峰战事,与苏红娘第六镇之步枪营展开激战。
枪炮声,呐喊声,大地仿佛在不时颤动。
叶昭轻轻放下手中望远镜,点了颗烟。
他身后的侍卫,乃是以“铁劈挂”成名的铁腿刘三,此时脸上微微变色,数万人激战,他第一次亲身经历,那如海潮般的士卒碾碎敌阵之威,若不亲身经历实在难以想象,处身此间,才会深刻体会个人力量的渺小,任你有通天彻地之能,在这战场之上,却实在微不足道。
妙高峰之战持续了数日数夜,因炮火难以对妙高峰清军实施有效打击,这场激战极为惨烈,第二镇第二步兵营,建制完全被打散,各哨军官士兵几乎牺牲殆尽,怀塔布身受重伤,被人抬下了火线。
就在妙高峰上湘军以为击退平远军进攻之时,哈里奇却亲自率领警卫哨以及一直被按住不动的步枪第一营、藤牌刀手营直插敌阵,势如猛虎,枪林弹雨中奋勇而上。
西侧阵地,湘军水军大小帆船层层叠叠而来,欲袭平远军中路及野战医院,却遭到火炮无情的轰击,看着炮火中碎裂的船身,在水中挣扎的同僚,再看那沿岸壕沟里密密麻麻的步枪枪口,木船纷纷转向北遁。
长沙城巡抚衙门,一条条军报报来。
江忠源部被击溃,退回城东城隍庙大营,而妙高峰上,平远军攻势更急。
曾国藩踱着步,脸沉似水。
妙高峰上,兵勇伤亡减员之快骇人听闻,每每一条战报上来,便是数百人的伤亡,几日功夫,妙高峰上万余吉字营守军已伤亡大半,虽城内援军源源不断而上,但却如何能和吉字营战力相比?
若妙峰山真正的情况传到城内兵勇中,只怕立时军心涣散,这两年,曾国荃的吉字营,骁勇超绝,几成湘军之精神象征,许多湘军兵勇极为迷信吉字营之武勇,虽早闻平远军大名,却并不相信其能强过吉字营。
谁知激战之下,平远军直如妖魅般可怕,小炮队步枪队源源不断,一波波攻击连绵不绝,好似永无停息。
曾国荃最后几份战报几乎每份都有“危急”之类的字眼,令卢明泽头皮发麻,难道妙高峰真的要失守?
突然曾国藩停下了脚步,道:“府台,你连夜传文下去,让每户必出一人自备器械到城头配合官军作战。凡出夫役者,可免一年的人丁;立有大功者,可优先保举。再令左翼驰援吉字营!”
卢明泽忙躬身领命,长沙城内,若尽征民丁,大概可得三万之数,平远军人数寡,妙高峰又不适合火炮军施展,制台大人目光锐利,势要将平远军拖在妙高峰,给其制造大量伤亡,再一鼓作气,聚而歼之。
正在卢明泽感叹并准备去传令之时,一名小校匆匆跑入,“报!大帅!天心阁失守!”
曾国藩和卢明泽立时脸上变色,天心阁为南城城楼,乃是长沙城域最高点,虽不是城门所在,但却具有十分特殊的地理位置,可充当瞭望哨、信号台、前线指挥部和战斗营垒,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而前两年为防范发匪,天心阁上更修筑炮台,有九门开花大炮,若妙高峰失守,此处就是对抗平远军最重要的据点。
怎么就会突然被平远军占领了?
曾国藩随即就醒悟,冷声道:“贼兵定是小股侵扰,传令南城兵马,若一个时辰内拿不下天心阁,三翼统领提头来见!”
“喳!”传令兵急急奔了出去。
就在平远军与湘军激战于妙高峰之时,哈里奇令手下最精锐之侦察哨绕过妙高峰,杀光对方一运输队,乔装改扮,奇袭天心阁,旋即遭遇湘军猛烈围攻,激战三个多时辰,全哨百余人尽数牺牲。
但开花炮在城内、妙高峰下乱轰,天心阁上飘扬起平远军旗帜,一时长沙城大哗,悠哉游哉的市民这才感受到了战争的来临,甚至一枚炮弹砸碎了早点摊子,将一众喝豆浆的市民吓得鸟兽散,幸亏炮弹劣质,没有爆炸,不然怕这几十个市民全成了肉酱,至于其它几处,被开花炮炸死的平民怕也不下数十人。
侦察哨所撒之传单,不少被市民拣到,互相偷偷传阅,看到平远军有“火炮千门,助纣为孽者必轰为齑粉”,市民无不心下惶惶,而卢明泽征丁一途随即成了难题,响应者寥寥。
本已经成为强弩之末的妙高峰守军闻听天心阁被平远军攻破,立时溃败,平远军趁势掩杀,毙敌俘敌无数,曾国荃身中流弹,被亲兵抢入城中,当夜,呕血而亡。
妙高峰之战,乃是平远军自广州战役之后与敌军最剧烈的碰撞,也是平远军与湘军两大军事集团的正式对决,没有火炮之利,激战数个日夜,不计巡防民团,平远军步兵团付出了阵亡千余人的惨重代价,为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最惨烈之损失。
叶昭心下郁郁,却不知天下皆惊,湘军吉字营在此一役中几乎全军覆没,湘军第一猛将曾国荃战死,长沙城已经完全暴露在平远军炮火下,城内数万湘军,惶惶不可终日,眼见长沙失陷已成定局。
翌日,万炮轰鸣,平远军开始炮轰长沙城,自广东而来的物资兵源,沿着铁路线源源不断,运至郴州,再自郴州运至前线。
几日后,一艘炮舰突然出现在长沙城畔湘江之中,不费吹灰之力,将那自岳州而来的运输船队一艘艘轰翻,湘军水师运载兵卒的战船毫无还手之力,几乎任人宰割,眼看着一发发炮弹落在船侧,击中船身,兵勇们惊叫着随战船沉没。
这是广东水师一艘千吨级别的小炮艇,伪装成商船,沿着长江、洞庭湖而来,突然出现在长沙城下,将长沙城水路封锁,其带来的恐慌无可言表。
平远军随即对长沙城展开强攻。
南城天心阁遭到平远军炮火猛烈的打击,其开花大炮炮台未上战阵就被炸得四分五裂,南城墙一段段仆倒,平远军工程兵更将早早埋好的雷管炸药引燃,天崩地裂的巨响,一大片城墙在湘军兵勇的惨叫声中倒塌。
城坚利器,在平远军火药之下早已不复昔日屏障之力。
巷战持续了一日一夜渐渐平息,只有偶尔的枪声响起,乃是平远军肃清城内之敌军,肃智郡王、平远靖寇大将军景祥入城之时,城内乡绅纷纷组织民众夹道欢迎。
1859年1月,平远军大破湘军,平复长沙。
此次两大军事集团的正面对抗平远军及巡防民团合计伤亡五千余人,湘军毙命者无数,投降者以万计,曾国藩领几百亲兵逃往岳州,在岳州收拢残部,听闻路途上还曾痛哭流涕,欲自刎以谢天下,被亲兵死命拦下。
平远军第二镇、第六镇随即在长沙休整,苏爵爷则率警卫哨、巡防、民团等组成的特遣营接收各路州府官员投诚。
同月,平远军第四镇勘定福州,淮军退入浙江,浙江各路绿营团勇围攻定海不果,闽浙总督袁甲三突然率数名官员来到广州,归附南朝,并登报通电全国。
其实现今说通电全国,也不过平远军治下电报相通之处。此外上海、天津、营口等各处商埠报社也均收到电文,几家报纸全部在第一版以最醒目位置刊出。
而一支阵容庞大的英法美三国代表团此时赫然来到了广州,拜见叶昭及两宫太后,代表团首席代表乃是刚刚来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