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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的一声,突然邻座几桌数十名客人全站了起来,冷冷看着王毅信。
王毅信心下诧异,心说我讥讽这小子他们都站起来干嘛?哼了一声,骂道:“都看什么看,坐下!没看过家伙是吧?”伸手就伸向腰间,握住枪柄想往外拔,只要往这桌子上一拍,管怎么惹到他们了,肯定一个个吓得尿裤子!
哗啦啦,突然间,四下伸出无数长枪、短枪、中型枪,黑洞洞的枪口全对准了他和卡斯特尔。这几十号男男女女,竟然全是枪手。
王毅信身子一下僵住,卡斯特尔慢慢的举起了手,作投降状。
金领班也在这慑人的枪圈之中,腿一抖,身下一热,吓得尿了裤子。
不远处几桌客人吓得惊叫起身,纷纷向楼下跑去。
叶昭微微蹙眉,摆摆手道:“都收了家伙。”又对王毅信和卡斯特尔道:“都是来喝酒跳舞的不是?你们是商团,在西关在广州城拔枪犯了律法吧?自己去按察司自首,请求宽大。去吧。”
王毅信如得大赦,拉着卡斯特尔想走,却有一名青袍汉子拦住道:“怎么,就想这么走?我家主人宽宏,你们俩难道不懂规矩?”
王毅信心说什么规矩啊,求助般看向叶昭,这帮人,好像就叶昭没有那冷冰冰的杀气。心里哀鸣,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啊?出来喝酒,都带几十号枪手跟着,就算伍家公子,也没这排场吧?
腰间突然一松,短枪已经被人取走,转头看卡斯特尔也是一脸惊骇,同样没来得及反应,枪就被取走了。
那青袍汉子将手上两把枪插于腰后,又冷冰冰对王毅信和卡斯特尔道:“自断一指,再爬出去!”那语气,根本不是恐吓。
王毅信心肝一颤,回头看向叶昭,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叶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啊!”
叶昭皱眉摆摆手:“放他们走!”
青袍汉子这才不敢再说,转身让出了条路。
第三章 山雨欲来
马小翠和黑子也都怔怔看着叶昭。
叶昭摆了摆手:“都坐吧。”
刷一声,那些枪手全坐了下去。
叶昭知道,从此以后怕也不能再跟马小翠黑子喝酒聊天了,心里轻轻叹口气,但没多说什么,只是笑道:“喝酒吧,今天咱不醉无归。”
如意帮两人斟酒,马小翠问道:“叶昭,你到底是什么人?”另一侧,一名侍卫将金领班叫道一旁嘱咐,自是要他将今天的事守秘。
叶昭笑笑道:“商人。”
马小翠撇嘴道:“那得是多有钱的商人啊?”
见这愣头青还不知道敬畏,叶昭反而心下有些开心,笑了笑,伸手亲自给马小翠夹了条鱼干过去,说道:“不管我有钱没钱,咱们都是朋友,是吧?”
黑子马上用力点头。
这时节,一名戴礼帽穿蓝袍瘦猴般的汉子匆匆上楼,叶昭微微一怔,随即对他招招手,他快步走过来,正是瑞四儿。
其实现在叶昭身边的四名侍卫中只有一人认得他,飞虎营的枪手更不知这位是何等人,若不是紧要事,他也不会大庭广众来见叶昭。
接过瑞四儿送上的羽毛密信,是新嘉坡来的,叶昭心里就一沉。
新嘉坡马六甲一带乃是东西咽喉之地,去年年底内务局就在新嘉坡设立了情报站,收集各种情报。
拆开信看了几眼,叶昭随即起身,笑着对马小翠和黑子道:“你们接着跳舞喝酒,我有事,先走了。”
马小翠和黑子急忙起身相送,叶昭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但突然匆匆告辞,想来是出了什么大事。
两人也知道帮不上他的忙,等他走后,倒是胡乱猜测议论了好久,猜测叶昭是什么人,家里还是生意出事了等等。
……
紫禁城南书房。
黄金书案后,平素沉默寡言的六王此刻神色轻松,慢慢放下手中的文传。
书案前,躬身而立的是国丈桂良以及军机大臣杜翰。两人皆是现时最得令的重臣,桂良就不必说了,父辈就位列封疆,到他这一代更是极尽荣宠,弟弟岳良娶了睿亲王淳颖之女,哥哥斌良乃是皇子奕裕砬自栏福鹆嫉钠拮釉蚴撬嗲淄跻宦龅母窀瘢约涸诘拦饽昙渚推氖苤赜茫搅讼谭岢丫晌钣蟹萘康闹爻贾弧�
实则说起来,他同嘴里口口声声称为小贼的景祥也沾亲,他的大儿子,娶的乃是老郑亲王乌尔恭阿的女儿,也就是郑亲王妹妹,叶昭的姨娘。
这错综复杂的联姻也可见桂良家族也就是瓜尔佳氏这一脉的份量,六王登基,他也实在功不可没。
杜翰在军机任章京的时候就已经倒向了六王,六王登基后更成为军机首辅,乃是迅速蹿红的新贵。
见皇上面露喜色桂良就笑道:“皇上,敢不是南边来了好消息?”
六王微微点头,道:“倒是比朕估计的早,洋人办事顺当可靠,三艘火炮巨舰这就快到了。”
火炮巨舰?桂良和杜翰都面面相觑。
六王笑道:“前阵子左宗棠不上折子要办水师吗?被朕驳了,这事儿啊,朕早有计较,也托洋人去办了,但不能漏风,怕被人坏了事。现在火炮舰就快到咱们地界儿了。”
桂良和杜翰呆了半晌,这才急忙都磕头口呼皇上圣明。心下都是又惊又骇,这可不皇上刚刚登基时就办的事儿吗?看起来,一两年前皇上可就着手准备对付南边了,景祥那小贼最大的依仗是什么?实则就是水师,一旦谋乱,其水师可直抵大沽口,大清水师无可与抗,而皇上,早就看透这一点了。
这信儿可瞒的够紧,可也是,景祥小贼与洋人颇多来往,被他知晓的话,定想方设法破坏。
桂良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道:“皇上,若景祥得到信儿,那小贼大逆不道,会不会派水师拦截?”
六王微微一笑:“这我早也想到了,你就不必操心了。”
看向杜翰,道:“此事机密,你亲自走一遭,去上海与洋人交接,将火炮舰引来直沽。”
“臣领旨!定不负皇上所望!”杜翰恭恭敬敬磕下头去。
桂良喜道:“皇上真乃运筹帷幄,奴才妄自揣度,此时诚惶诚恐!”咚咚的磕头,可不是,等直沽水师练成,破那小贼指日可待。
六王微笑不语。
……
郡王府书房。
叶昭正默默的品茶,不想六王玩了这么一手,早就在英伦和普鲁士定制炮舰,两艘定海号级别的战列舰,一艘装甲巡洋舰。
急信发出来时三艘炮舰刚刚抵达新嘉坡,而想来现在三艘巨舰已在路途上,说不定几日后就到了中国近海。
“主子,派水师去拦他奶奶的!”瑞四小心翼翼的提议。
叶昭微微摇头,六王早想到了这点儿,三艘炮舰都雇了洋人指挥官和水手,到了中国后,这些人就会成为水师教官,可以说,最短的时间就可以形成战斗力,若中国水军不成,暂时用洋人雇佣军是一样的。
而三艘炮舰东来途中,若自己去拦截,定然与这些洋人雇佣兵发生海战,广东水师真正的家底就是一艘定海号,就算作战多么勇敢吧,硬实力在这儿摆着呢,三艘对五艘等等这样的海战或许能通过种种战术获得胜利,但一艘战列舰对同等级别的两艘战列舰一艘巡洋舰,那只怕是断无胜算。
而且,得着这信太晚了,就算去拦截,茫茫大海,对方若不在香港停泊,又哪里能寻到踪迹,现在,可是没有雷达勘测目标。
如果有新嘉坡到广州的电报,自己尚可早作准备,可现在信息同样靠海船传递,自己得着信儿的功夫,这三艘炮舰说不定就在香港岛外的海域中向北行驶呢。
英伦远东电报公司倒是正在架设香港——新嘉坡——加尔各答的电报海线,但没个一年半载也难以竣工。
现在想想,怨不得时老爷对于投资铁路一事突然推三阻四起来,原来怕是火轮船抵达新嘉坡前得了信儿,怕国内战乱一开,不知鹿死谁手,白花花的银子更打了水漂,本来十天前应该来广州签约,却无缘无故推迟了。而自己前几天要新嘉坡情报站多所留意,这指令肯定还没到新嘉坡呢,谜底就揭开了。
威尔逊不知道有没有收到风,其实就算他知晓了此事,但不通知自己,倒也不出意外,毕竟他的根基还在英伦,同那些军火商权贵保持良好的关系是必须的,何况从他的商业利益考虑,自己在国内处境不好,他反而可以趁机渔翁得利,最起码可以牵着自己鼻子签几个他希望促成的军火合同,比如他最希望的,广府军械厂可以卖武器给太平军等等。
现在这条情报唯一有价值的一点就是获悉,三艘炮舰会在上海停泊,同大清国官员交接。能探听到这一点,新嘉坡情报站的谍报人员们不知道付出了怎样艰辛的努力。
琢磨着,叶昭又慢慢端起了茶杯。
……
银安殿,东侧黄幔后。
锦二奶奶花容月貌,凤目流波,美髻盘五彩花钿,一袭红绸长裙,质地丝滑柔软,尽显媚态,裙裾下隐隐露出小巧的金镂绣花鞋,艳美不可方物。
她第一次进这银安殿,既激动又忐忑,进了这大殿,才知道什么是威严什么是肃穆,黄气氤氲、龙骧虎视,丈夫至高权力带来的荣耀令她心神俱醉。
叶昭将一摞资料放在几上,说:“回头你帮我办好,好好教教她。”
锦二奶奶拿过文函,翻看一眼,照片上一位绝美西方丽人跃入眼帘,锦二奶奶抿嘴一笑,说:“老爷,干脆收了吧。”
叶昭瞪了她一眼,说道:“收了她,把你降为格格。”
锦二奶奶娇笑,媚声媚气道:“老爷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几时不做了?老爷说奴婢是什么,奴婢就是什么。”那水儿一般的媚态令叶昭心里痒痒的,无奈的瞪了她一眼。
“总之你办好吧,要不就安排进大戏院做编舞,教教你那戏院的女孩子们怎么跳舞,好像她芭蕾舞跳得挺好。”
莎娃整日窝在小店里烧咖啡也不是码子事,会说的汉语越来越多,给她找事儿也就方便多了。
“是,奴婢遵命。”锦二奶奶轻盈福了福。
叶昭又道:“我不在这几日,你照顾好家里。”
锦二奶奶微微一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