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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煦求饶地说:“千万别告诉别人。我也是没办法,我管不了自己,我天天做梦梦见姨娘。我也知道这不可能,可是……”
徐妙锦又羞又气地说:“住嘴,你越说越下流了!你有这念头都该受天打雷霹,你不怕乱伦之罪吗?”
“是啊,”朱高煦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说,“我是可恨,我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还不行吗?姨娘千万别生气,气个好歹的,我罪过更大了……”他竟掉了眼泪。
徐妙锦又心软了,说:“行了,你收了心,我谁也不告诉。你是高贵的人,燕王之子,什么样的天仙美女都能找到,你不能当下流坯子呀。行了,你快点回北平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朱高煦说:“姨娘烦我,也打发不了我,我还要继续烦你呢。”
徐妙锦一愣:“你说什么?”
“我不回北平了。”
徐妙锦说:“你敢妄为?”
朱高煦说,不是他妄为,是皇上不让回去,不但他,连高炽、高燧也走不成了。徐妙锦大为惊讶,问他这是为什么?
朱高煦告诉她,皇上召见他们三兄弟时,下了旨意,让他们兄弟三人进上书房读书,不必回北平了,谁敢抗旨?高炽、高燧都不愿留在南京,却正中朱高煦下怀,他可遂了心愿!
徐妙锦早已无心听他唠叨,转身走了出去。
? 只要有利,小人也要用
北平燕王府是在元代大都皇城基础上扩建的,占地广,而且四周有土夯高墙和流动的护城河,府中亭台殿阁成对称型,向纵深伸展,气势不凡。
东大殿正中壁上悬挂着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半身坐像,旁边是朱元璋手书的名言:“处天下者,当以天下为忧;处一国者,当以一国为忧;处一家者,当以一家为忧;身担天下国家之重,不可顷刻忘却警畏。”
在燕王府东大殿里,此时朱棣正面对朱元璋像和格言沉思。徐王妃则闷坐一旁,她觉得太祖高皇帝说得太对了,时刻不能忘却警畏,现在,连朱棣张挂太祖高皇帝这幅字,朝廷都有微词了,说朱棣以驭天下者自居。
朱棣没好气地说:“这叫人言可畏。太祖高皇帝这警言不只说天下、封国,也说了治家呀,怎么就犯忌了?”
徐王妃这些天眼皮总是跳,她总觉得好像有祸事要发生。
朱棣也心焦,但却说,眼皮跳和吉凶福祸有什么关系!
徐王妃一直盼着高炽他们弟兄三人回来,却遥遥无期,她又一次担心地问,朝廷不会不放他们回来吧?
这也正是朱棣的心病。他无把握地说:“不会吧?”
徐王妃又埋怨起来,都是你,去上贺表,一个儿子不够吗?你偏要三个全去,万一……
“行了,”朱棣不耐烦地说,“说好老二不去的,不是你妹妹跑来讲情,非把高煦也裹去的吗?”
这时,小太监李谦进来向殿下禀报,北平按察使陈瑛来了,说有急事求见。朱棣说:“请他到外书房里去等,我马上到。”
李谦出去了。徐王妃提醒他,王爷离这人远点为好。
朱棣问为什么?徐王妃听李谦说,这人人品不怎么好。他常常把同僚们在酒桌上说的话都记下来,向上司或燕王或者皇上写密揭。朱棣笑了,这有什么不好?是好啊!
徐王妃显然很惊讶。朱棣自有他的道理。在他看来,交朋友,当然要交正人君子。用人之道就不一定了。这道理是不言而喻的,大到治理天下,小到治家,光靠好人行吗?好人难免心软、宽容、迁就,能抹就抹,能瞒就瞒,都去当好人,那主子的耳朵就是聋子,主子的眼睛就是瞎子,朱棣用人,恰恰要多用心术不正的人,他们心狠手辣,嫉贤妒能,写密揭、设陷阱,人品虽不好,却能使朱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知道所有下属的长处、短处,人前背后种种,包括不易察觉的隐私,这是好人不愿为,好人所不能替代的。
徐王妃不由得目瞪口呆,倒不是因为这套宏论而惊讶,惊讶的是原来朱棣知道陈瑛的人品!
朱棣说,一件事就可见一斑。你想,他连朱棣送的银子都敢要,这种人还不够贪吗?但他好用,朱棣在他身上下工夫,笼络他,因为他有用,他毕竟是朝廷派驻北平的按察使,很多朝廷的事,都是他透露给朱棣的,这是花多少银子都换不到的。山东的铁铉倒是好人,朱棣送他东珠,他都退回来了,能为我所用吗?
对朱棣的说法,徐王妃虽不赞成,却也驳不倒,一时无话可说。
朱棣站起来往外走了。
? 把“扣留”儿子当成喜事
燕王倒背着手大步走进燕王府书房时,见大个子、长脸、水蛇腰的燕王府长史葛诚正陪陈瑛坐着闲聊呢,一见朱棣到,陈瑛忙站起身请安:“给王爷请安。”葛诚也忙陪着起立。
陈瑛说他跟葛长史是同乡,所以葛诚陪他坐了一会。
朱棣很随和地说道:“葛诚是王府长史,又是贵同乡,一身管二,他不在,理应替他款待贵客,更何况陈按察使又是代表朝廷驻在北平的大员呢。”
葛诚说:“王爷到了,我走了。”
朱棣说:“别忘了草拟给朝廷上表,请封征元功臣的折子。”葛诚答应着走了。
朱棣望着他的背影沉思有顷,才发现陈瑛还站在那里。朱棣很随意地摆摆手,显得亲热又不见外地说:“坐,坐吧,在自己家里,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陈瑛这才重新落座,他说朝廷来人了,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听说皇上不让世子和两位公子回北平了。朱棣陡然一惊,又旋即摇摇头,他觉得这一定是谣传,不可信,朝廷不会这么做的,没有理由啊。
陈瑛证实消息绝对可靠,听说是皇上留他们在上书房跟随诸王子弟一起读书,那里的名儒耆宿多,这不是很合情理的事吗?这不是正当的理由吗?
朱棣不能不信,真让徐王妃说中了,朱棣好不懊悔,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正在这时,徐王妃带着宫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脸愠怒,一进来刚想发火,因见陈瑛在,瞬间又恢复了平素的温和面容:“哦,陈大人在呀!”
陈瑛问了“王妃吉祥”,知趣地站起来,说他还有点杂事要办,先走一步。朱棣招呼门外的李谦,让他告诉葛长史,把南边刚运过来的上等漕米给陈府送两包去。
陈瑛忙推辞说,快别这样,怎么好老是让王爷破费呢?
朱棣说:“你我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呢。”
陈瑛千恩万谢地走了。
朱棣这才问徐王妃,出了什么事了,他已注意到王妃的脸色很不好。徐王妃说,事实证明,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高炽他们哥三个真的让朝廷扣下当人质了。
朱棣还想瞒她,就说:“哪来的信儿?怕是以讹传讹吧?”
徐王妃说,是她妹妹妙锦派人送来的十万火急的信,还会有假吗?徐王妃早察言观色了,她让朱棣也别故作镇定了,她料定,方才那个陈瑛也是来报这个信的,是不是?
朱棣不得不点头,不过他劝慰妻子别担心,不能看做是人质,而是皇上好心,留他们在宫中上书房就读,这是求之不得的。
徐王妃说:“你别自欺欺人了,即便是充当人质,人家会明说呀!我早说过了,走错了一步棋,这不是把孩子往虎口里送吗?”
事已至此,朱棣生怕徐王妃失态,要她镇定如初,不能让人从他们脸上看出半点惊慌失措,更不能流露怨恨情绪,那会坏事的。
徐王妃说:“你是让我打掉了门牙往肚里咽呀?”
朱棣说:“这么说也行。你记住,要高高兴兴的。”
徐王妃说她没朱棣那么心硬,也没他心大,她做不到。
朱棣要徐王妃大张旗鼓地给孩子们备办衣物、用具,要做得像办喜事一样,要散出风去,使府里上上下下都传开,三子留京就馆,燕王是求之不得的。这样一来,就一定能传到京城里去,三个儿子才能安全。
没等徐王妃答应,朱棣从敞开的门里望见王府长史葛诚又转了回来,朱棣故意大声吩咐王妃,马上为世子他们准备冬装,南京虽不像北平这么严寒,冬季没有火炉,反倒冻手冻脚,多带些厚衣服。朱棣说皇上很敦厚,自己好学,又留高炽他们在上书房就馆,天大的好事呀,在上书房授业的人,像方孝孺这样的儒学大师,北平哪有啊?
朱棣观察着,见葛诚故意放慢脚步听了个仔细。朱棣走到门口叫住了他:“葛诚!”
葛诚过来哈下腰,背更驼了:“王爷……”
朱棣吩咐他,除了功臣请封表章外,再准备一份谢表,有消息说,皇上开恩,留世子三兄弟在南京宫中就馆,等消息确切了,他请葛诚代他进京,奉表谢恩。
葛诚说:“遵命。”
等葛诚走过去了,徐王妃已经看出朱棣在葛诚面前做戏,就问:“难道你的长史都不可靠?”
“可疑。”朱棣说,当今天下,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燕王府的事时常泄露,一定是有人为朝廷探风,不得不防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说罢站起来要走。
徐王妃问他要到哪里去?
“当然是大庆寿寺,去见怪僧,”朱棣说,“再约上那个妖道,我有这两个怪僧妖道,就不愁了。”
? 选贤任能也要心狠手辣
方孝孺在拥塞着图书典籍的书房秉朱笔阅卷,这是太学里皇族学子的卷子。女儿方行子提一把双刃剑进来,一身短打,一脸汗水。
方孝孺略侧目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世人称为父是天下读书人的种子,可我这种子在自己家里却不能生根发芽,你偏要违拗我的意愿,去耍枪弄棒。”
女儿有她的一肚子牢骚,皇上又不允许女流去科考,她以为真不如唐朝,武则天还开过女科呢。方行子的口气很大,她说真让她下场,中两榜,殿试时与皇上对策,也不是什么难事。
方孝孺放下笔,说:“嗬,好大的口气。”他认真地打量一眼女儿,不禁叹息连声,他还不了解自己女儿的学问吗?说真的,方行子这话还真不是诳语,可惜她不是个须眉男子呀。
方行子绞了一块湿巾擦着脸,向案上扫了一眼,问:“给你的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