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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澄也加以证实,太祖说,扫清沙漠者,燕王也。朕从此无北顾之忧了。朱允炆说:“黄爱卿说起典故,总是能倒背如流。”
齐泰道:“论品行学问,方孝孺名冠天下,论记性,没有人能超过子澄的了。”
黄子澄说,记性好有什么用?记住别人优长之处,讨人喜欢,记住别人缺失,就很讨厌了。朱允炆笑了,他说他倒希望周围多有几个黄子澄这样讨厌的人。这倒也是真话。
黄子澄借机讽谏,皇上光记住燕王的优长,独独忘了太祖临崩前说过的话了吗?燕王不可不虑,到时候了,削藩势在必行,越快越好。方孝孺也敲边鼓,时不我待,等到了逼宫的时候才动手吗?那就太迟了。
朱允炆低头沉思良久,说他总是于心不忍,且暂时又没抓到谋反的真凭实据。他主张先不要在百官面前提及,又一次说容他再想想。
三个近臣虽不满,总算有点活口了,与皇上打交道,急不得,欲速则不达。
? 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
倒霉的袁珙并没有被赶走了事,他被临时拘押在东岳客店后院石磨坊里,这样对待他,连张玉、朱能这些手下人都对朱棣不满,认为他太过分了,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夜晚,朱棣提着一盏风雨灯,一个人悄悄地来到后院这所空磨坊,里边黑洞洞的,桌上只点着一盏油腻腻的棉子油灯,袁珙满不在乎地躺在宽大的磨盘上望房梁。
门开了,见是朱棣进来,袁珙不理睬,反而转身冲着石碾子。站在石碾子前,朱棣双手抱拳说:“朱棣来给袁先生道歉了,白天的事情多有唐突,得罪、得罪。”
袁珙也不起来,他说:“你不是要治我罪吗?我等着呢。怎么日头又从西边出来了,道的哪门子歉啊?”
朱棣诚恳地告诉他,早听道衍法师说袁先生是奇才,不然也不会特地在泰安停留,更不会请道衍法师入徂徕山去叩先生之门了。至于白天所以对先生无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人多嘴杂,袁珙口无遮拦,当众说朱棣能当天子,这是非同小可的事,话一旦传出去,就大祸临头了。他还告诉袁珙,就是他这样谨言慎行,朝廷还是对他不放心呢,这不是,父皇归天,连回京奔丧都不允许,防他如防虎,他有难言的苦衷啊,所以朱棣再三向袁珙谢罪,万望先生海涵。
袁珙这才翻身坐起来,说:“既如此,何不真的反了?以燕王殿下的威望,还不是一呼百应,天下归附?谁不知道太祖当年最中意想传位的是四殿下您哪!”
朱棣不敢大意,说话还是很有分寸的:“先生这话差矣,自古君臣名节重如泰山,我岂敢有非分之想?”
袁珙一听,跳下地,就往外走:“你既是这么个尽忠尽节、循规蹈矩的人,找我来干什么?我可是专门来辅佐你问鼎江山社稷的呀。”
见他真的头也不回往外走,朱棣忙叫:“先生留步,我有话说。”
袁珙不理,走到门口,又甩过来一句更难听的话,想当婊子,就不该再指望立牌坊。这话骂得朱棣极为狼狈,恼也不是,忍也不是,又恰恰被迎面走来的道衍听去了,更觉难堪。
倒是道衍和尚打圆场说:“你这疯道人吃了豹子胆了,居然敢辱骂未来的真主!”并一把拖住了他。
道衍说:“有些事,是只能做不能说的,更不能未做先说,你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吗?燕王求贤若渴,差点给你下跪了,你还要怎么样?”
袁珙这才缓和下来,对朱棣深深一揖道:“既然这样,贫道从今日起,就供燕王殿下驱遣了。”
朱棣说:“不是我驱遣先生,而是靠先生助我一臂之力呀。我现在好像被人放在火上烤,被人防范的滋味,极为难熬啊。”
袁珙说:“何不反过来,把烤你的人放到火上烤啊?”
朱棣眼一亮,说:“请先生教我。”
道衍说,当年刘玄德来请葛亮陇中对策,尚有茅舍三间,今宏议天下大事,在这黑漆漆的牢房中,不大雅观吧?
朱棣大笑:“可不是,都怪我太心急了,走,快请。”他左手挽着袁珙的胳臂,右手牵着道衍,无比亲热地跨出门槛。
? 落难的大人物不能得罪
程济的确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他坐牢坐得心安理得,不怨天不尤人,每天乐呵呵的,把监牢当成了书斋,不是看书,就是不停地写。
方行子今天又是男装,英气逼人地来到刑部大牢,手挎着一个饭篮子来探监。她是常客,上下打点得好,又有齐泰、方孝孺的关照,她来探监,如走平地。
牢头一见,忙赔笑地迎上来说:“方公子又来看程教谕了?”
牢里伏案写字的程济听到了狱廊里的对话,知道又有好吃的来了。他放下笔,向狱廊望着,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方行子把一些碎银子塞到牢头手中,问他,没亏待程先生吧?
“哪能呢。”牢头满脸堆笑地说,“有方公子关照,敢不尽力?”
方行子心里想,说什么我关照,真正起作用的还不是银子!她告诉牢头,你倒不必看我的面子,程先生命中该有此一劫,不久他就会飞黄腾达,你对他好点,他不会忘记的。
牢头很明白这个理。他碰上的这种朝云暮雨的事太多了。打入这刑部天牢的大人物,你还真不能一碗凉水看到底。真是祸福相依,死鱼也能翻身,今天是阶下囚,明个早上皇上一高兴,又是一品高官了。从前的礼部尚书温大人就是个例子,洪武皇帝都判了斩立决了,谁都等着看他在午门外杀头那天了,却不想,皇上头天晚上不知做了个什么好梦,忽然一道圣旨下来,赏还家产,官复原职!只因为自己可怜他满头华发,在他入狱那天晚上给他送了一碗鸡汤,这下子他走运了,事后温尚书送他一百两银子酬谢,还由牢子升到了牢头。眼下他手下管着十七个牢子、两栋十八间牢房呢。
方行子这是第三次听他表白自己的历史了,她乐了,对他说,所以呀,好人终有好报,可千万别以一时一事论英雄,多给自己留点后路,犯人也是人啊。
牢头说:“这话在理。”他把方行子引到程济的牢前,打开门锁,说:“请吧,方公子。不用着急,想聊多久都行。”
程济见方行子进来,连忙道谢:“又麻烦小姐来探视……”
方行子望望走廊里的牢头,“嘘”了一声,让他别叫小姐。她帮程济把案上的文房四宝收拾起来,摆上带来的酒菜。
程济说:“这哪是坐牢?倒像是住南京的会宾馆了。我不知该怎样感激小……啊公子了。”
方行子说不必领她情,跑跑腿而已。给他打点、送饭,是方孝孺和齐、黄两位大人关照的。程济感慨不已,自己算个什么人物,值得惊动他们这几位当朝重臣垂顾啊!
方行子说,一是他的人格。本来她父亲已决定私自放他逃走,齐大人也暗示可缓两天派人去缉拿他。可程济却不逃命,有胆魄自投罗网,击登闻鼓上殿,他的脾气、勇气太像他们几个人了,自然被视为同类,高看一眼。程济吃着饭又问,第二呢?
方行子说,他给皇上上疏的内容,也正是他们几个所忧虑的,大概因为英雄所见略同吧,他当然受器重。
方行子又从篮子里取出些纸、墨,嘱咐他好好坐牢,并说他一点都不亏,坐一年牢,一部煌煌大作就能刻印问世了。
程济笑了:“依你这么说,我坐牢还占便宜了?”
方行子咯咯地笑了起来。
程济喝了一口酒,说:“可你别忘了,我的坐牢与别人不同,一年为期,一年之期到了,燕王朱棣如果不反,我这脑袋就得搬家了。”
方行子说:“那你一定希望燕王越早越好地起兵造反了?你知道后果吗?刀兵四起,天下大乱,保你一颗头颅的代价,可能是千万颗人头落地呀!”
程济笑了:“照小姐……啊,照公子的说法,豁出我这一颗人头也就是了?”
方行子也笑:“那倒不是,很难两全啊。”
程济其实不是在赌输赢,在他看来,燕王是必反无疑的,如果建文皇帝看不到这一点,在程济人头落地之前,他就会人头落地了。
方行子说:“你还是先安心写你的《牢中命笔录》吧,写好了,我找人给你刊刻。”
夺权的借口
现在换了灯火辉煌的场所,在泰安东岳客店一间最奢华的官厅,袁珙成了座上宾,与朱棣、道衍在放谈天下大势。
袁珙认为,现在天下的局势是朝廷弱、外藩强,而朱棣又是强藩之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燕王大难即将临头,很难躲过去。话说得有点耸人听闻。
朱棣说:“未必吧?”朱棣说他可以尽量收敛,尽量藏拙,不惹是生非、不招摇过市,与世无争,会相安无事的。袁珙说这是掩耳盗铃。事实上朱棣已对朝廷构成了威胁,这是让新皇帝睡不着觉的心腹之患。
一句话说到朱棣心里去了,他免不了悚然心惊,自己意识到危机由旁观者道出,毕竟还是分量不同。他强撑着说:“先生言重了吧?”
袁珙似乎钻到朱棣心里去了。燕王这次带白盔白甲吊丧之师南下,目的不也想炫耀武力并且试探一下新皇帝吗?试验结果如何?皇上吓坏了,尽起几十万大军布防于江淮之间,防燕王如防虎狼!这比防止北元入侵更加戒备,所以,他断言,今后即使燕王想相安无事也不可得了。这如同骑在老虎背上,想下也下不来了。怪也只能怪太祖皇帝当初把燕王扶上了老虎背。朱棣很佩服袁珙的精到见解,只是沉默着。
道衍附和袁珙,类似的看法,他也早对朱棣表白过了。他说,这应当怪殿下太有本事了,倘他也像岷王一样是个草包,整天只知道玩女人,声色犬马,就不会有人把他放在心上了。
朱棣笑着说:“依二位所言,我是不反也得反了?”
“也有相安无事的办法。”袁珙说。
朱棣急忙说:“请讲。”
袁珙道,把他的兵马全交给朝廷,王府不设属官,只在名义上保留封地,王爷也别在北平住着,回到南京,就在皇上眼皮底下过灯红酒绿的日子,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