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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说:“你上次若不冲阵救我,我几乎就出不来了。你这是第二次救我了。”朱高煦说:“没听说吗?上阵还靠父子兵啊。”
朱棣说:“人啊,很难十全十美,你哥哥比你有学问,武功不行,每次征战,只能令他守城。你倒是勇武过人,又没有你哥哥的沉稳、练达。”他尽量做出一碗水端平的姿态,不使朱高煦过度地想入非非。
朱高煦很敏感,立刻想到,父王对那天的许诺又后悔了。
朱棣说他这几天反复想,倒不是后悔,他那天说的也是真心话。但这是个很棘手的事。
朱高煦有些怨艾情绪,他就知道朱棣会这样。想当初,太祖高皇帝就一直在长幼之间徘徊、犹豫,最后还是遵从了历代祖制,不管嫡子、嫡孙是不是白痴,也要扶上天子座,如果照他本意,一开始就立父亲为太子,天下哪有今日之动荡?这是对朱棣的旁敲侧击,促他当机立断,别学朱元璋的举棋不定。
朱棣还听不出来吗?朱高煦说的何尝不是?但世子处事恭谨,德行操守都好,且守北平有功,挑不出过错而废了,恐天下人不服。朱棣说容他再想想。
朱高煦趁机进谗,他倒不是非当世子不可。但他说父王并不知道世子为人,光看表面是不行的。他广交燕王府属官,甚至跟朝廷的许多人也眉来眼去,朱高煦看他是居心叵测。
朱棣说:“你不要这样说你哥哥。他和朝廷人交往,也是多一些回旋的意思,我是知道的。”他这么说,也是有意和缓他们兄弟之间的剑拔弩张气氛。
朱高煦便不再言语。留守北平的世子朱高炽每天十二分小心地处理公务,大事小情都向徐王妃和道衍通报,他深知自己处于狂涛巨浪的漩涡之中,危机四伏。就是这样,他还是难免被猜疑、构陷。
这天,他监督着给彰德前线发了一万石军粮,又带人巡了城,到母妃宫中问了安,报告一些事情,然后才回到寝宫,已是黄昏后。他简单地吃了一口饭,便到书房,点起灯,在灯下看书。
属官汤宗进来说:“世子容禀,有一个从南京来的信使,自称是当今皇上差遣,说有一封绝密御笔信函给世子。”
朱高炽未加思索,说:“叫他把信呈上来。”
少顷,那送信人被带进来,原来又是程济,事无巨细,朝廷有事,总是派他出使。程济双手呈上信。朱高炽看了看被火漆封着的信,打量着他,问:“你叫什么?”那人说:“下官程济,是翰林院侍读学士。”
朱高炽又问:“这信是皇上手书御笔吗?”
程济答:“是。”
朱高炽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又问:“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吗?”
程济答:“我怎么会知道?”朱高炽并没当场拆读,只是说:“我知道了,先生一路辛苦。请下去到会宾馆安歇。”
程济说:“世子大人如有回信,下官可以等。”言下之意是,如无复信,他就要打道回府了。
朱高炽含糊地说他看了再说。程济告辞退下后,朱高炽吩咐汤宗,派人盯着程济,看他还与什么人见面。他所以这么警觉,是感到这封御制书信来得突兀,为什么不给朱棣写,却写给他?这不能不令人生疑。
汤宗答应着跟了出去。朱高炽拿起那封御制信翻来覆去地看,在地上踱步,几次拿起剪刀要剪开封口,又都放下,像是在研究天书。
过了片刻,汤宗进来说:“这个姓程的从咱这出去,直接去了高煦宫中,找黄俨去了。”这可不是好兆头。朱高炽一拍大腿说,幸亏他没有鲁莽地剪开此信,一旦剪开,就大错铸成了。
汤宗并不知个中利害,说:“有那么厉害吗?”
按常理说,朝廷就是有信,也应大大方方地走正路送,而且应交给父王,这个送信人那么急于去找高煦的太监,就很可疑,黄俨是专门在高煦跟前做醋的人。朱高炽疑心这封信是想离间他们兄弟,把他推到危险的境地,让父王除掉他。
朱高炽便向汤宗问计,汤宗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不拆信,不知写的什么,一旦事发,那更糟。
朱高炽终于自己拿主意了,他说:“你听我的没错,把信连夜送到前线去,交给父王。我附上一短柬,让父王拆阅审处。”
汤宗答说:“好,我派人明天就送去。”
这简直成了一场耐力加智力的比赛。既然程济是代表皇上来巧施离间计的,他当然要把药量放足,再两头点火。
汤宗把御笔亲书封好,又附了世子朱高炽给父王的短简,嘱使者直送彰德朱棣大营,这边信使的马还没喂饱,那边黄俨和程济早已抢在前面出了永定门。转眼间残阳夕照已消失在地平线上,大地开始变得昏暗,太监黄俨带着“人证”程济各骑一匹快马,在路上一前一后驱驰。程济认为他的挑拨已见成效,乐得再跟着黄俨辛苦一趟。
? 一个一个打,何时能成大事?
道衍是不召而至,他离开北平,只有世子朱高炽知道。
朱棣对道衍的不期而至虽觉突然,却也高兴,正有些事要请教他呢,他就来了。朱棣叫人收拾了一桌素席,陪道衍吃过,又品茶聊天。
道衍说:“老衲这次从北平南来,是专程来进一言的,再不说恐怕要误事了。”
朱棣说:“你不来我也要请你来了。请讲。”
道衍说:“自起兵以来,往来奔突,所占的城池却只有北平、永平、保定三郡而已。这样下去,要打到哪一年?”
一句话说到朱棣心里去了,这也正是他所忧虑的。
朱棣的主张得人心,这不错,得人心者得天下。在道衍看来,也不尽然,百姓也好,官员也罢,更多的人并不关心谁当皇上,谁当皇上他们跟谁走,喊谁万岁。
道衍的话深入浅出,一语中的。朱棣承认,前一段他还是太拘泥、太迂腐了。所谓人心向背是什么?向强者、背弱者,视坐龙廷者为向背。道衍十分高兴,来前他还怕说不服朱棣呢。如今京师虚弱,军队全都派出来对燕军作战了,如此时改弦更张,甩开官军劲旅,宜火速南进,兵锋直逼南京,那才能底定天下。
这和朱棣想到一块去了,他们都认为,一城一地争夺,忽胜忽败,拉锯而已,何日才能成大事?靖难之役不能再旷时日久地拖下去了,必须义无反顾,临江一战。
道衍又进一步分析说,三年来,一些城池,为什么我们总是得而复失?为什么不能很快推倒朱允炆,就因为他还是皇上,人们视他为正统,他坐在那,即使是牌位,是尸位素餐,也还是可以号令天下的力量。反过来说,若是殿下占了那风水宝地呢?那朱允炆不过是流寇,是丧家之犬而已,不会再有人拿他当回事了。
朱棣高兴得击掌道:“好极了,马上起兵南下,从今天起,一座城池也不占,兼程倍道,直下南京,我真的一刻也等不得了。”
他们谈得兴奋,又下起棋来。这时太监黄俨和程济风尘仆仆地在营帐前下马,他把程济留在帐外,自己踉跄地进入大帐,一下子栽倒在朱高煦面前。
朱高煦叫人扶起他来:“你怎么来了?北平出了什么事吗?”
黄俨要了一杯水,咕嘟嘟地喝下去,一抹嘴巴说:“我是来给公子送喜讯来了,差点把马跑死。”
朱高煦说:“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大堆?你慢慢说。”
黄俨捂着屁股一扭一扭地说:“骑马骑的,屁股都铲痛了。等我把带来的人安置了,再详细跟你说。不过,我可答应人家了,得放人家回去。我好歹把他弄来,没他就没证据呀。”
朱高煦说:“你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呢!”
黄俨说:“等你听明白了,就得大摆宴席庆贺了。”他就把当今皇上有密信给世子的事说了一遍,这不正可利用吗?
朱高煦一听就乐了,不管真相如何,世子背着燕王与敌人私通信件,就等于谋反,这机会终于让他等来了,真是天从人愿呵。此时,朱棣和道衍的话题又转了。朱棣问:“你看世子到底怎么样?”
道衍的评价很简捷:做事审慎,对人宽容,以德自守……
朱棣并不以为这全是优长之处,他皱了皱眉头,在他听来,怎么这评价和朱允炆差不多呢。道衍自有他评判帝王的尺度,这是做一个守成之君的美德呀,朱棣是开拓疆土、建立太平的大才,不能让所有的君主都以殿下为标准,那就找不到可以承继大统的人了。
朱棣很得意地笑了,他旋即又试探地说,也有人说世子城府很深,暗里笼络死士,甚至与朝廷也有往来。
道衍说:“若这么说,我就是他的死士。”
朱棣又笑了:“我忘了,世子是交给你辅佐的,说他的短处,也等于揭道衍法师的疮疤呀。”两个人不由得大笑。
忽然,朱高煦神色异常地闯进来,正要说话,瞥见道衍在座,便又咽了回去,他是知道道衍和尚极力推崇世子的。朱高煦不得不问候一句:“长老好吗?什么时候过来的?”
道衍说:“才到。”
见道衍没有走的意思,朱高煦很焦急地搓着手,几次欲言又止。
朱棣问:“你好像有急事?”
朱高煦目视道衍,点点头,却又不说。
道衍只好站起身,说:“是贫僧太不知趣了,告辞。”
但朱棣拦住了他,朱棣说:“法师不必走。我朱棣没有背着法师的事,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没有。”言下之意是,连我都不背着道衍,你朱高煦还有什么可以保密的!
道衍便又坐下,目视朱高煦说:“那我就讨一回厌。”
朱棣对朱高煦说:“你说吧。”
朱高煦无奈,只得说:“世子私与朱允炆书来信往,前几天,皇上又派人极为机密地送去一封御笔信,世子鬼鬼祟祟的,对谁也没说,也没向父王禀告吧?”朱棣看了面无表情的道衍一眼,不动声色地问:“你又不在北平,你怎么知道的?”朱高煦禀告,黄俨为此事专程跑来报信,马都快累死了。
朱棣说:“是什么内容的信,他知道吗?”
朱高煦的回答很妙,不知道,世子能让别人看吗?既然见不得人,必不是好事。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