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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嬷,打架有什麽不好?你不打人,人家就来打你,我只是自保。」
「什麽自保?人家打你一拳,你就要还一拳,这样你来我往有那麽多命可以打吗?」杨嘉君责备的口吻。
「嘿啦,你阿姑说得对。人家打你,你闪嘛。有句话『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要想对你不礼貌,你笑一下,谁还打得下去?」
「阿嬷,你不知啦!你太单纯,不知道人心的可怕。人肉咸咸,要杀要剐很容易,要是不比人家凶,人家以为我们好欺负,随便就想……」
「景书,」杨作学打断他的话。「你都十七、八岁了,又不是三岁孩子听不懂我们的话。你阿嬷是担心你,你要听她的话,别让她连在市场工作都还要烦恼你的事。阿公年纪也大了,哪天要是走了,可是要你来照顾你阿嬷,你就听话一点,别和那些人混,别再去做葬仪社的工作,好不好?」
李素枝接下丈夫的话:「对啦,听你阿公的话,那种工作不好,要是运不好,犯了煞很麻烦的。」
杨景书双手插在裤袋,垂着脸,微长的刘海掩了他眉目,瞧不清他神色。
见他不应声,杨嘉君微恼,开口时,音调重了些:「景书,阿公和阿嬷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姑,我只是……」他仍垂着眼,低道:「只是因为妈妈的头还没找到。」
三人闻言,皆是一楞。杨嘉君先反应过来,哑声说:「都这麽久了……」
「总是要找到。我从来没梦过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没头,找不到路回来看我。」他没看任何人,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微微哽着。
这麽多年来,他们有默契地不提当年那件事,可他从没忘过要把妈妈的头颅找回来,他从没忘过……
李素枝红了眼。「为了这样你就跑去做那个工作?你这个囝仔实在是……」
「还有,你们工作那麽辛苦,我也想要赚多点钱,让你们轻松一点。」
「钱的事你担心什麽?我们不缺你那份薪水,你认真读书比较实在。」杨作学拍拍胸,道:「阿公年纪虽然大了,但身体还很健壮,再工作十年也没问题。」
「才怪!」他喊出声:「我都知道……每次杨嘉民回来台北,就只会跟你们要钱。上次他又回来要钱时,阿嬷说她没钱,他就嚷着说要卖房子,要是哪天房子真被他卖了,你们要住哪?」
李素枝睁大眼看他,心思有些浮动。「你叔叔他、他只是随便说说的,不可能卖了房子,要卖也要有房地契,还有你阿公的印章身分证。」
「阿嬷,你忘了他曾经偷过我的存钱筒?」他有个存钱筒,里面都是平日阿公和阿嬷给他的零用钱,还有过年的压岁钱,他记得他存了好多好多,有些还和阿嬷换成千钞,可一次杨嘉民回来,他的存钱筒不见了;几日後,杨嘉民离开,他在他房里看见他的存钱筒,钱自然不见了。
「他没那个胆敢卖房子啦。」李素枝不想继续这话题。
「妈,景书说的也没错,嘉民你和爸要防着点。」杨嘉君开口接话。「我知道你和爸想补偿他,但也不能那麽纵容他,他……」
杨景书看了看那三人,默默转身,走回厨房时,见着女孩趴在桌上睡着了。
「你又被你姑姑骂了哦?」王仁凯将目光从电视机移到他身上。
他耸了下肩,无所谓的态度。「怎麽就睡着了?」
王仁凯看了眼游诗婷。「大概吐累了。」
他笑了下,决定叫醒她,手掌轻轻拍上她时,才发现……她体温高得吓人。
丙级考试在三月,学校的实习课安排在寒假,大概是想让他们能在寒假实习时多学一点实际经验,考试时或许能更得心应手;而关於实习,大家是既兴奋又期待,但也有些紧张和不安。
兴奋的是,此次实习地是台北二殡,可释出的实习缺只有六个,能被挑上自然是心喜的;期待的是,他们平时实习接触的若不是假人安妮,就是同学互演大体师,再不然就是猪皮先生这个好配角,对於此次能第一线接触大体,是很具挑战性的。
至於紧张与不安,那当然是因为这次真的会见到大体,并且亲手服务,而不是像在学校那样缝缝猪皮先生练遗体修复技巧这麽简单,再有,老师有说安排了解剖室的参访,对於从未踏进过解剖室的他们来说,自然会有一些紧张。
撇开这些不谈,让他们期待的就是游玩的行程。当他们得知可以前往台北二殡实习时,便开始安排晚间游玩的景点和路线。
但相较於他们沿路的兴奋心情和吱吱喳喳的交谈,游诗婷显得安静又疲惫;因为她一上车就睡,都快到台北了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林雅淳想着该不该叫醒她?有没有可能生病了?
「OK妹,换个位子。」陈润升把一旁的林雅淳拉起,一屁股坐下,才发现游诗婷合着眼。他转头看林雅淳,用气音说:「她不是睡很久了,还没醒哦?」
林雅淳摇摇头,同样用气音回应:「会不会是病了?我看她最近为了她想开公司的事,每天都忙到很晚才睡觉。」两人是室友,感情特别好,她知道游诗婷正在为成立公司的事搜集资料。她年纪比他们大上几岁,思想果然较成熟,当他们还在犹豫毕业後要不要从事殡葬业时,她已开始计画了。
「是喔……你闪远点,我来照顾她。」陈润升心里暗爽。他看看她静合的眼睫,手心贴上她的额,再摸摸自己的脸。体温好像满正常的,但她是不是在流汗啊?
「诗婷……诗婷?」他拍了拍她的脸,动作很轻。
面颊上好像有什麽,游诗婷用手拨了下,随即感觉好像有人在喊她,她非常疲累,动也不想动,可脸上又有谁在摸着,她动了下身体,感觉身体一阵湿热。
她发烧了吗?是不是又像第一次收屍那样,连烧了三天?她後来是被那人带去收惊才退烧的……脸颊又被摸了,她忽然瞠眸,瞪着面前男子。
几秒钟後,她只是转过脸,摸来她一上车就搁在杯架上的矿泉水,喝了好几口。她摸摸额,原来只是睡到流汗。
「你真会睡。昨晚没睡好?」陈润升看着正在脱外套的她。
「坐车没事,不睡觉要干嘛?」她拆下束着马尾的发圈,指当梳,把头发重新紮过。
「我们在讨论晚上要去夜市的事。喂,你介绍一下你们台北夜市的美食嘛,我们在网路上找了一些资料,不过我觉得那些美食部落客的话不是很可靠。」
「我很少逛夜市。反正夜市不都那样?逛到哪就吃到哪,看了喜欢就买来吃吃看,不喜欢就不要勉强。就像我讨厌红萝卜,但你说它好吃,那我要怎麽跟你介绍?」
「总有什麽特别好吃的吧?红萝卜很多人不爱吃啊,你可以跟我们介绍一些比较会被接受的,或是高人气的,像什麽大鸡排、臭豆腐、大肠包小肠、东山鸭头、烤肉还是卤味盐水鸡那些的。」
游诗婷想了想,说:「我觉得什麽都不要吃。」
「为啥?我很难得才来台北一趟耶,一年看有没有一次。」
「我只是觉得……你会吃不下去。」她慢吞吞地说。
「怎麽可能?我听说那个什麽青蛙下蛋、生煎包、大饼包小饼都很有名,我是一定要吃到啦。」
她转过头看窗外,不说话了。
老是这麽酷,对他的话总是这样爱理不理;可或许就是这样,让他觉得她特别有吸引力。陈润升看着她,探问着:「既然要在台北待一小段时间,你怎麽不回家住,可以省一笔住宿费耶。」
在老师安排下,他们这段日子会住在青年旅舍,房资不贵,一床才几百元,但十日的实习,也要花上好几千。
回家住?她当然知道回家住比较实际,但是她母亲和继父婚後有了孩子,加上继父和前妻生的孩子,她总觉得回家住有些格格不入。她甚至没让家人知道她回来实习,只告诉家人她三月丙级考试,所以留校练习;她打算实习後回家吃个年夜饭,然後就回南部。
游诗婷好久不说话,他觉得自己又自讨没趣时,却听她说:「我要陪雅淳啊,总不能让她一个女生跟你们四个男生睡吧。」
「又不是没单人房,她可以睡单人房。」
「单人房比较贵。」她别过脸,像是不打算继续交谈;他摸摸鼻子,回自己的座位。
到二殡时,在人事室报到後,人事室的小姐先带领他们看一下环境,包含火葬场、助念室、冷藏室、拜饭区等,最後,来到遗体化粧室。
「今天正好有遗体验屍解剖,这个项目是非强迫课程,同学们可选择要不要实习。」人事室小姐亲切地问:「你们应该都是第一次进殡仪馆吧?应该还没真的看过大体?」
「没有。」阿泰摇摇头。「她应该看过。」指着游诗婷。
游诗婷瞪了他一眼,然候客气地告诉人事室小姐:「我以前从事相关行业,只是那时候是比较传统的服务,大体……的确见过不少。」
人事室小姐点点头。「那你要不要考虑解剖室的体验?这个机会满难得的,如果法医愿意的话,他们多少都会指点一些验屍技巧,将来工作上或多或少会有帮助,而且今天刚好有你们之後要实习的民间礼仪公司的老板在,他常过来帮忙缝补的,或许你可以跟他学习一下实际经验。」
「你要去吗?」林雅淳拉拉她手臂。
游诗婷犹豫着。这确实是难得的机会,不是想看就能看的,但她以为解剖室仅只是参访,看看里头的环境,甚至想着不知道会不会看见传说中那颗泡福马林後仍会长胡子和头发的头颅,她可没想过可以亲眼目睹整个解剖过程。
倒不是怕要她去缝补真的大体,她只是没做好要看解剖过程的准备。她想了想,摇头说:「我还是不进去了。」
人事室小姐只是笑了下,领着他们进入遗体化粧室。
通常只剩下化妆手续的大体都是处理过的,所以屍身完整,加上冷藏的关系,并没什麽太让人难接受的味道;当然这是对游诗婷而言,可对其他首次见到大体的同学来说,还是一阵不舒服。
好不容易熬到带领他们的大体化妆技术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