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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琪看见是蒙丹本来就要上来相救,苦无没有借口,这回一看香妃以死相协,顿住有了主意,上来道:“傅大人,别逼急了香妃娘娘。”福尔康也道:“是啊,傅大人,伤了香妃娘娘,你我在皇上跟前都没法交代啊。”
傅恒哪里不晓得这些,只是看着那个回人和香妃抱在一块儿,这是光天化日之下打乾隆的脸啊,正在他犹疑的时候,就听香妃道:“大人,你放蒙丹走,我就跟你回去,不然你就带着我的尸首回去见你们的皇帝!”
不想蒙丹却道:“不!我不走,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了,留给那个老头子皇帝!”
含香含着泪道:“蒙丹,对不起,你不要恨我。我父亲已经把我送给清朝皇帝了。可是你放心,他只能占有我的身子,不能占有我的心。我的心是永远属于你的!”
这话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来,傅恒的脸都紫了。这俩人是故意要这些侍卫死啊!算了,顾不得香妃了!就喝道:“这个疯子!你胡言乱语些什么?香妃娘娘是我们皇上的妃子,怎么能和你有私!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拿下!”
他这声命令才下,永琪已经抢上来道:“傅大人!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这样感人的誓言都不能打动你吗?你就放了蒙丹去。香妃娘娘一定会记得你的恩情的。”又对蒙丹喊道:“蒙丹,你还不走吗?难道你要看这香妃娘娘死在你眼前吗?”
蒙丹看了眼含香,又看了看不远处地上绳捆索绑的两个手下,傲然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当然不能一个人走,我要带走我的手下。”
傅恒险些没喷血,这世上所有匪夷所思的人和事都叫他遇见了。罢了,罢了。横竖今儿这差事算是砸了,放一个也是放,放三个也是放,就点了头,把手一挥,侍卫们上去把躺地上的两个回人的绳索解了,两个过来扶了蒙丹,蒙丹临去前又看着含香,充满感情地道:“含香,你记得,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
傅恒看着蒙丹踉跄着走远,就向着含香打了个千:“娘娘,该回宫了。”含香却是充耳不闻,含满泪水的双眼看着蒙丹远去的方向。傅恒那个咬牙啊,只得一再催促,直到蒙丹走得看不见人影了,含香这才噙着泪水上了轿,一路哭回了宫。
傅恒见着乾隆复旨时,斟字酌句把事回了一遍,当然,蒙丹和含香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他还是略了过去,饶是这样,乾隆的脸色也是七彩纷呈,新娶的小老婆公然给他戴绿帽子,儿子还帮着人家,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啊!
永琪和福尔康两个跪在书案前,看着乾隆铁青着脸走来走去,永琪同福尔康两个对视一眼,都低了头不做声。
乾隆在永琪面前停下了,问道:“永琪,朕想听听你的解释,你为什么劝着傅恒放了那个逆贼。”永琪听得傅恒把实话都说了,只得认了,抬头看着乾隆,用充满感情的声音道:“这次阿里和卓带着最大的善意来北京,还留下了香妃娘娘,他的诚意,让人感动,如果因为有人劫美,再弄得有所伤亡,造成民族仇恨,不是辜负了阿里和卓的好意吗?皇阿玛,儿子这是从长计较啊!”
一旁的福尔康看事情已经做下了,只能想办法说得乾隆不气,看着他瞪着永琪不说话,在一旁磕头道:“皇上,奴才以为,既然娘娘与那个逆贼两情相悦。”乾隆刷地把目光转向福尔康,傅恒在一旁看着,庆幸着福尔康没有抬起来头来,乾隆那眼光啊,像是想吃人。
福尔康磕了个头,继续道:“要是真杀了那个逆贼,香妃娘娘必定伤痛怀恨,这就伤了皇上和娘娘之间的感情啊,所以奴才也觉得该放了那个逆贼,反正娘娘如今已经在宫里了,皇上慢慢的以宽柔仁爱之心感化娘娘,娘娘必定会为皇上的真情感动的。”
乾隆真是不明白,自己从前怎么会看重永琪,怎么会认为福尔康文武双全?乾隆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正气,一副阿玛你不能这样无情这样冷酷这样无理取闹表情的永琪,乾隆真想一掌煽死他。而福尔康这个脑子进水的,居然能把这番颠倒是非的话说得头头是道,面不改色,真是人才啊!
傅恒在一边听得都冒汗,又看了眼自己妹夫,哎呦,那脸快成猪肝色了,得,上去劝几句罢,别真气出好歹来。
“皇上,奴才以为五阿哥暂时息事宁人也是对的。在场侍卫也有百十来个,真僵持下去,有伤娘娘颜面啊。”傅恒这话说的婉转,乾隆也听的明白,知道傅恒的意思是,要是再闹下去,你就没脸了。这话一说,乾隆心里就不舒服了,冷着脸问:“那些侍卫呢?”真是麻烦啊,那些侍卫也都是八旗子弟,还不能灭口。
傅恒忙道:“奴才已经记下了那些人的名字,父母族人也摸清了。总之,奴才请皇上放心,奴才以身家性命担保,这些人都是耳聋眼瞎口哑的。”乾隆听了傅恒的话,分明是担保那些侍卫不能往外说,虽不大放心,只是既不能灭口,那也只好由得傅恒去做了。就点了点头,转脸看着永琪,拖长了声音道:“老五啊,朕记得,你是承恩公。”
乾隆这里正收拾永琪福尔康,慈宁宫那边也知道了含香在送阿里和卓的时候闹的一出,脸色都青了,怒喝道:“秦安,把那个贱人给我宣过来!还有皇后呢?后宫是她管的,出了这样的事,她怎么能不管!桂氏,你去!先把这事告诉她,再请皇后过慈宁宫商议!”说到最后两个字商议时,钮钴禄氏的牙关都咬紧了。
桂嬷嬷同秦安两个领了旨意,一个往宝月去宣香妃,一个往坤宁宫宣洛宁。
到底洛宁是正得势的皇后,桂嬷嬷见着她,也不敢端着慈宁宫的架势,恭恭敬敬先给洛宁见了礼,洛宁忙叫免礼,让容嬷嬷去扶住了。桂嬷嬷谢了恩,才道:“娘娘,老佛爷宣您去慈宁宫。”
皇妃出宫送父亲,差点被人劫了去,还和劫匪生生死死卿卿我我,这样的事虽然涉及皇帝颜面,侍卫们不敢乱嚼舌头,但是洛宁的侄子达尔汉正是一等侍卫。身为皇后的嫡亲侄子,达尔汉一些架子没有,同同僚们一个碗里喝酒,一双筷子吃肉,人缘极好,所以今天的事,还是有人透了给他。
达尔汉接了消息,抽空就往坤宁宫走了趟,洛宁听在耳中真是震惊,这样的事两三百年来闻所未闻,这香妃简直能当得上一个淫字,也怨不得老佛爷怒呢。只是自己说不得要往慈宁宫走一趟了。
洛宁到时香妃居然还没到,就看着钮钴禄氏坐在上头,脸色发白,一双眼睛里仿佛要射出利刃来,看着洛宁进来,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只冷冷道:“皇后来了?你管的好后宫啊!”洛宁一听这句,忙跪了:“皇额娘恕罪。媳妇已经听桂嬷嬷说了,媳妇管治的后宫,竟出了这样的事,媳妇羞愧。”
钮钴禄氏道:“你知道就好,今儿的事也在你的管辖之下,你就管给我瞧瞧!起来罢。你是皇后,别动不动就跪。”洛宁即羞且恨,只能咬牙答应了,立起了身。
含香进慈宁宫的时候,身上穿的还是白色的回人衣裳,眼睛依然是红肿的。
这是给谁戴孝呢?!这是咒谁死呢?!这身打扮瞧在钮钴禄氏眼中,无疑于火上浇油。钮钴禄氏冷眼撇了眼洛宁,脸上的神色更冷了几分。
含香走在钮钴禄氏身前,双手交叉在胸前行了个回礼:“含香见过太后。”
钮钴禄氏冷声问:“你是谁?这身打扮给谁瞧呢?你的规矩呢?”含香叫钮钴禄氏这声一吼,身子抖了抖,双眼之中含了泪道:“太后,我是含香。这身我们回部的衣裳。我们回人就是这样行礼的!”
钮钴禄氏怒极,一掌拍在案上,喝道:“什么含香!你既然受了皇帝的册封,你就是我们大清的妃子!就该穿着我们大清的衣裳,哪个许你穿着回部衣裳的?哪个许你行回人的礼的!你还当你是回部的圣女呢!”
含香听着钮钴禄氏的怒吼,委屈的眼泪都掉了下来,抬起头道:“这是皇帝答应的!他答应我可以不用穿旗装,不用行旗礼的!是皇帝说没人能强迫我!”
钮钴禄氏看着含香真是刺目啊,这娇娇弱弱的样,动不动就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活脱脱是像当初的年氏。
钮钴禄氏对年氏那是又嫉又恨的。钮钴禄氏以格格身份进的雍正潜邸,直到世宗即位前,她还是个格格,如不是生了弘历,只怕连个妃位也捞不着,一直到孝敬宪皇后死了,弘历的名字写在了正大光明匾额后的锦匣里,她才被封为贵妃,只是世宗眼里依旧没有她。而年氏呢?年氏在康熙四十九年是以侧福晋的身份进的世宗潜邸,雍正元年就立为贵妃。圣祖的孙子辈儿都是弘字排行,独有这个年氏所育,都是福字排行,福宜,福慧,福沛,听听这意头。那些年,别说她钮钴禄氏,就是弘历也不在世宗眼中。
年氏康熙五十四年生世宗第四女,康熙五十九年五月生皇七子福宜,康熙六十年十月生皇八子怀亲王福慧,雍正元年五月初十生福沛。从她首次生育到去世,包揽世宗所有子嗣,其他后妃妻妾无人所出,甚至在她死后,她唯一活着的儿子福慧还给了孝敬宪皇后抚养,有了中宫养子的名分,亏得没长大,不然只怕大位都轮不到弘历来坐!
钮钴禄氏新仇旧恨并在一处,对着含香怒喝:“你口中的皇帝,是我的儿子!我说什么,他也得听!”钮钴禄氏已经顾不得问今天送别时的事了,一心要把眼前这个女人身上那套白蒙蒙的衣裳给扒下来,一心要把年氏给她的羞辱还回去。
“皇后!”钮钴禄氏深深吸了口气,转向一边站得泥塑木雕一样的洛宁,便是要扒衣裳也得这个乌拉那拉洛宁来扒。钮钴禄氏虽然生气,可是还没忘了自己儿子的脾气,那是爱新觉罗家传的脾气,那真是“爱者欲其生,恶者欲其死”的。他虽然顶着大孝子的名头,从前高佳氏得宠时,也没少为那个狐媚子顶撞自己,现在看着也把这个香妃宠得厉害,自己要是真扒了这个小妖精的衣裳,只怕母子间要生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