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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呀,这是我擦咖拉油擦的。”大帅张口就是一句谎。
“咖拉油”,是农村人的叫法,就是装在河贝里面的护肤油,这是工厂加工过的河贝,外表光洁,乳白色,贝的两片有天然咬扣,扣得很紧,油用完了,孩子们把它扣紧,放在水盆里,贝中空气的作用,在水中一张一合,冒气泡,孩子们就大呼小叫地说它活过来了。这种咖拉油一点香味也没有,涂在手上,吃饭时粘到窝头饼子上,有一股辣哈子味。一瓶咖拉油不过三块钱,然而有些农村孩子却用不起。
大帅对淑萍说是擦咖拉油擦的,淑萍便下意识地把小手往身后藏,尽管她的小手不用擦咖拉油,也弹性极好,虽然有点黑很很细嫩,小学一到四年级,她一直是讲卫生模范,小手洗得干干净净。但是,在大帅白白胖胖的手面前,毕竟显得有点寒碜。任何时代的女孩子都爱美,农村长大的淑萍,在乡村社会意识形态的影响下,追求美的意识不很强烈,但爱美的天性是泯灭不了的。
大帅想起当初上小学时对淑萍的喜欢,再说这几年在都市里学得嘴油了,张口道:“呵呵,小媳妇你就别藏了,我又不嫌你手黑,快吃瓜吧,一会来人了就吃不成了。”
“谁是小媳妇?我才多大啊,真……不害臊!”淑萍白了大帅一眼。
农村孩子可不兴早恋,不过,人的天性即使不表露出来,也是藏在心里,而且用那时候的方式偶尔溢一下。
淑萍没有直接把瓜掰开来吃,而是蹲在水洋沟边上,两只小手用清澈的机井水洗,洗了一遍又一遍,把瓜上的泥土洗得一点不剩,再把瓜上的绒绒毛完全洗掉,然后才用精巧的小手把瓜掰开,伸手给大帅一半:“给。”
“我吃了好几个了,你自己吃吧。”大帅随口道。
淑萍有点不高兴。小手继续举在大帅面前。
大帅一下反应过来,接过瓜,咔哧咬了一口,这一次,不光是瓜甜,还有另一种甜蜜涌上心头。
看着淑萍白白的俏脸,青春四射的身子,大帅情不自禁地又想起长生岛碧水湾村的兰花、王小丫、钱多多她们,然而大帅身处家乡的田野上,竟然感觉碧水湾那个30年前的世界有些虚幻,而眼前这个家乡世界倒是完全真实的,大帅忽然有些舍不得家乡了,决意在老家住上几天再拉着双亲回燕京。
两人蹲在水洋沟边上吃瓜,大帅偷眼去看淑萍的小俏脸。这眼光,可不是当初那个纯朴农村娃的眼光了。幸好,淑萍这时扭头去看在那边忙活的大帅的父亲,没有看到大帅那双被城市污染了的眼睛。
远处运河岸边的树上,传来知了的叫声。
“淑萍,等哪天下雨,咱们再一起去抠知了猴(知了的前身)好不?”
淑萍的小脸一下红得像火燎燎过的,小撇子(农村叫法,即小拳头)一下捶在大帅的肩上:“去你的,净想没出息的事!”
两人在8岁的时候,一个雨后的晚上,有过一起抠“知了猴”的经历,那是一个农村少男少女的浪漫小故事。
“淑萍,两筐甜瓜,村里割麦子的一人一个,够不?”
大帅的父亲摘了两满筐甜瓜,提到了淑萍的面前。
自从割麦子,淑萍就管着到大帅父亲的反地里给大伙挑瓜。这里的“挑”,是“担”的意思。
当然,村里人也不白吃大帅父亲的甜瓜,会以农村人的方式,给大帅的父亲适当回报。
“够了,大爷,麻烦你了。”淑萍对老人非常尊敬。
嫩嫩的肩膀,却能挑起共有六七十斤的担子。淑萍挑起瓜担子,走了。
那个小巧的背影,用大帅有点艺术眼光的眼睛去看,魅力十足。一个俊俏小丫头,挑着一个甜瓜担子,颤颤悠悠地走在乡间小路上,两边是金黄色的麦田,天空还有小鸟在飞,真是一幅极美的油画,大帅要是带着自己的照相机来的话,肯定“咔嚓”不断了。不过大帅还是用手机照了几张,尽管相素不能令人满意。
大帅心里一个打沉:我要把淑萍一起带到燕京去!
大帅来不及和父亲打个招呼,就快步向淑萍追了过去。
淑萍挑着一个甜瓜担子,走得还真快,大帅追了五六分钟,才快追上,正要打声招呼,忽然间旁边一声鞭子脆响:“嘎!”
大帅吃一下,扭头一看,只见一驾老牛车,装载着满满的麦子捆,车上的麦子捆摞得像一栋小房子,中间一根大绳固定着,由于摞得太高了,晃晃悠悠地,吃力地从旁边刚割过的麦田里驶上田间小路,正好把前面的淑萍给挡住了。这小路只有两米多宽,大帅要追淑萍,必须要绕过把路堵得死死的老牛车。
那时候的老牛车,还不是胶轮马车那种样子,它有个向前伸出的长长的车辕,车辕之间套老牛,因为大帅所在的村实在太穷,每个生产队里只有十几头牛,和两三头毛驴,毛驴不能拉大辕子车,只能拉小拉车,或是耕种时拉两个小石轮的轳轳。老牛拉车时,要给它的嘴上套个竹片编织的龙头,防止它贪吃不专心拉车,这龙头是个半圆形的,两边有细绳,系在牛的后脑勺上,样子就像人们戴口罩。还有一根缰绳,一头在牛的嘴部,一头拴在左边车辕上,牛失方向时就拉这缰绳。
对这老牛车,大帅并不陌生,8岁时就坐过,10岁时就学过套牛车。对上面的一切零件以及使用方法一清二楚。关于这个,以后再说,前边淑萍走远了呢。
大帅心里记挂着淑萍,生怕她一下跑了似的,所以急匆匆地绕过老牛车向前追。谁知这时脖子上被一个细细软软的东西勒住了,用手拽了几下竟没能拽开,身子再也不能向前冲了。
大帅扭头一看,得,甭拽了,赶情碰上了村里的赶车刘把式。他姓刘,虽然远远比不上碧水湾村里的王老汉,然而刘把式玩的鞭花,别说大帅一个13岁孩子,就是大人,也休想解开,除非刘把式自己愿意给你解开。
刘把式头上什么也不戴,一头灰白头发像刺猬刺一样支支着,脸上的皱纹像刀刻得一样纹路分明,嘴里还剩八成的牙齿,有几颗已经残了。
他的腰一点也不驼,上身穿一件对襟白褂子,被汗打得发黄了,下身穿一条肥肥的粗布裤子,这裤子前面不开口,但是有和裤子连在一起的布腰带,方便时把腰带一解,这裤子脱下来利索得很,这布料是用生产队里分的棉花,拿大集上弹了,让村里和碧水湾村里的贾珍珍一样的妇人用老式织布机刮嗒刮嗒织成粗布,刘把式的老伴用在集上买的五分钱一包的颜料染成深蓝色,再一针一线缝成比旧时代练武者的练功服还肥的裤子。
自己染的布容易掉色,除了腰上那一块是深蓝色,其他部位已经变成浅蓝色,有的地方甚至是花白色了,特别是两个膝盖那儿,补着一块不知从哪件旧衣服上剪下来的貌似蓝色实际上与裤子的本色不搭调的布,左边是个不规则的圆形,右边是个不规则的方形,这样式,要是给城市赶潮的小伙穿上,兴许能酷一把。
“跑什么跑?前边是你媳妇啊,当了城里人了,还想着农村姑娘作媳妇,真没出息!”
70多岁的刘把式,尽管嗓子抽旱烟锅抽得像个老风箱,可底气十足。
他端坐在左边车辕子上,一杆3米多长的大鞭杆,鞭根握在左手里,鞭身抱在怀里,四米多长的鞭绳,像钓鱼线似的把大帅钓得牢牢。
刘把式的这根鞭子,还真有点像碧水湾村里的王老汉的鞭子。
章节 第517章 蚂蚱、篝火、女同桌,还有看护庄稼的小伙子
鞭根处,是50公分长的质地极好的黄铜把,直径在五厘米左右,太阳光一打,锃亮锃亮,鞭身不是其他赶牛鞭那样是用几根细竹子编成的,而是用上好的白棱木加工而成,鞭绳也不是一般的牛皮做的,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皮做成,传说是东北虎王的皮做的。鞭稍倒是寻常用的,因为它要常换。
这样的鞭子,真让大山怀疑是不是和碧水湾王老汉的鞭子是一个鞭族。
3米多长的大鞭杆,4米多长的鞭绳,这村里除了刘把式和大帅的父亲能甩起来,其他人无一个甩得响它,有一个楞头青小伙子想甩响它,结果鞭子没甩响,倒把自己身上抽得红一块青一块。
这把甩起来“嘎嘎”响而不是“啪啪”响的鞭子,是刘把式的传家宝,至少传了三代了,是他老爷爷来刘庄子安家时带来的,那是清朝年间的事了。村里人都知道,这鞭子不是赶牛车用的,也不是赶马车用的,而是武道人用的。
刘把式为这把鞭子,拼过三次命,一次是抗日年间,一个鬼子3个汉奸闯到村子里来,想调戏他老婆和他闺女,刘把式动起了鞭子,一通猛甩,把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一个鬼子三个汉奸给甩蒙了。
不过,人家毕竟有枪有刀,醒过神来,3把三八大盖和一把日军军刀就把刘把式给围住了,砰砰枪响,刀光闪闪,躲在高粱地里偷看的几个小老百姓没一个人以为刘把式能活的。
刘把式中了两枪,右胸和肚子的鲜血染红了粗布白褂子,可是,那3把三八大盖和一把日军军刀,却不在鬼子和汉奸手里了,一个个眼瞪眼地到处找,最后在旁边十几米高的大树上找到了,几个家伙正要爬树,“双刀王”大帅的父亲*着两把钢刀,带着他和6个徒弟来了,徒弟手里,有的握着三节棍,有的*着长把大刀,还有一个手里握着“腰别子”(土制手枪)。
恶狗怕强人,这阵势把一个鬼子三个汉奸吓跑了。
刘把式第二次拼命,是50年代大炼钢铁时,热昏了头的村支书非要刘把式为国家作贡献,把鞭子交上去炼钢铁,结果刘把式和书记动起手来,打了个头破血流。
刘把式第三次拼命,是文革初起,几个红卫兵小将要把刘把式的鞭子收交,说这鞭子属于“四旧”之一。其中就有那个甩鞭子把自己身上抽得不成样的小青年。刘把式一通鞭子把几个红卫兵小将抽跑了,可换来的结果是更多红卫兵小将来家,把他揪着去游行,不交鞭子不罢休。后来公社革命委员会刘主任来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