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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走——”听到里面有脚步声和说话声接连传来,我立即躲到了大门前侧,一根圆柱后面,好像自己是做贼的一人。
“高先生——”听声音可以判断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再次感谢贵公司的鼎力相助,我们所里的人一定更加努力,以不愧你们的信任。”
这个人,该不是敏君口中那个老成持重的所长吧?我把头探出一点,看见一个背影微微起伏,身穿大褂,身材消瘦——再探出一点头,就看见了他旁边的一个,西装革履,眉清目秀,当是一个青年才俊。
“你们研究的课题非常有意义,这点不容置疑。”高姓的年轻人彬彬有礼,“后续的资金一定继续投入……您请回。”
“那不送了。”穿大褂的中年人笑着拱手,返回了门内。高先生也快步离开了。
“那么,他就是高腾的弟弟了。”我想道,“兄弟俩倒是很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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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呢?”忽然间靠近的一个脑袋让我吓了一跳。
“萧十一……”我拍着胸口压惊,“高,先生。”
“礼貌有加可不是你的性格。”高腾,也就是那个消失近两月的肖文韬笑了出来,还是那样随性自在,“你改邪归正了?”
“我不过是来等一个朋友,你认识的,敏君。”我说,带三四分拘束,“不过她这会儿没时间,那我也先走了。”
我从高腾身边躲过,大步向前。
“晓芙——”高腾跟上我急速的步伐,“你既然还认得我,就一起吃个饭吧?”
我猜想,高腾一见我就不屑运作整个大脑,这会儿也在那里犯糊涂,忘记了,我在社交方面一向劣势,便也从容地加以打击,“不妥。”
“那我请你吃饭?”
“还是不妥。”
“那我们请对方吃饭?”
“高先生。”用称呼来生分一个人,是我的强项,也是我常惹恼人的性格特点之一,“我喜欢自己做饭,吃独食,就不奉陪了。”
说话间我脚下速度加快,差点就撞到忽然抢步挡前面的他怀里。
“禾晓芙。”高腾把我上下打量一番,眉毛一扬,“我就是肖文韬,你忘记了?”
“记得。”我坦然,“你还是高腾先生,所以我们不是能深交的朋友,便不用在这里多费时间了。”
“深交?我们当然可以,难道你没有看见我留的那一盆薄荷?”
、十九章
“被我煮水喝了。”我口不择言,“我最讨厌青苹果味和薄荷味了,你偏偏还留了一盆苹果薄荷。”
“薄荷的花语,是和你相逢——怪我说得含蓄了。”高腾笑得孩子气,“如果不是必须回到V市学习,我也不会离开,这下不是回来了吗?别生气了好不好?我这下就回来将功补过。”
闻言我无动于衷,用一只手在他额头上一探,“不跟你说疯话,也懒得与你计较。”
“那么——带你去个地方。”高腾想也不想,就顺手抓了我探他额头的手,“走。”
走?去哪儿?我可不想跟高腾再有一点儿交集了,也不想在一天之内小跑两次。如果高腾会和庄以荀说一样的话,我是该庆幸还是懊恼?
我心里这样思想,身子已经跟他跑了出去,倒像是和冤家赶着要去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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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没?”跑一阵我后,这个没体力的人就气喘吁吁了,“在哪儿啊?”
“到了。”高腾终于停了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就是这儿。”
我努力调匀呼吸,这才注意到,周围是一个喷泉广场,地方不大,建筑明净,周围绿树成荫,加之天朗气清,一切看起来都明媚美好。
对喷泉,我总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那便是牵自己喜欢人的手,来到它的周围,潜心许愿,从此以后两个人再也不离弃。
这是潜藏内心的期望,每想起来,心也跟着柔软了。
不过,现在我必须集中精力,心无旁骛,以防对高腾可能说出的奇怪话点了头。
“晓芙——”高腾看着我的眼睛,“还记得你关于喷水池的愿望吗?”
“我没说过。”我摇头,深信自己没有对他说过如此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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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话,不小心听到的。”高腾还是信心爆棚,“那天在学校门口,我说喜欢你是认真的,不但喜欢,我还想和你结为最亲密的伴侣。”
“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不习惯你们大家族的生活。”我今天是拒绝成瘾了,“不漂亮,不知性温柔,这样的我,对你并不具吸引力。”
“我并不是一见钟情的拥趸者,然而看见的第一日,我确实有不同的感觉,此后的一月相处,我也肯定了我们俩是登对的,如果你因为不了解的‘大家庭’拒绝我,不是太冤枉了吗?”
“是吗?”我沉吟,决计今日是要二次施展缓兵之计了,嘴微张的刹那,我眼睛放大,身子一颤,像是被数根针扎了,而后脑海翻腾,无数情景好似快进的录像带翻过——我像是跌进了时光的隧道,在一幅幅的画卷里重见了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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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晴朗的早晨,我背一个鼓鼓的书包快步跑向车站,随等车的学生人潮,一起涌上了刚停稳的公交车,摸车卡在感应器前一放。
“滴——”熟悉的一声回应后,是我未料的提示音:“请投币。”
糟糕——卡里余额不足,我有点儿懊丧,只觉得后方的人继续涌来,对我堵在门口已经发出了抗议,便赶紧向前走两步,和车里的人挨得更近了。
“那学生,你还没有买票的。”司机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身子往我这边一探,声音里是大大的不满。
我可没有逃票的意思,只是这车上人挤人好像沙丁鱼罐头,连转身都不容易,只好歉声,“马上”一边艰难地解了书包,伸手在里面乱掏。
钱包呢?我摸索不着,只觉得这一日之计的早晨糟糕极了,无奈作罢,左右观望,想瞧见一个面熟的同学,帮我先买了票。
此刻车子里满满的都是学生,搜索到目标的可能性,和难度都大大提高,就在我把头摇得像开动的落地扇的时候,眼帘中出现了一个正不断点头的人,看侧身是熟悉的,我顿时有了得救的感觉,那时间,他好像和我有了心理感应,抬起了头,忽然醒来的样子,站起抓住上方的吊杆,身子前倾,把自己的车卡往感应器靠近,然后是清晰的应答声:滴,学生卡。
真是救星啊——我向他咧嘴而笑,一边继续忍耐着车里人挤人的难熬,盼着这车上的七八分钟快点过去,又祈祷这一路上最好绿灯直行,否则——我可要迟到了。
汽车驶到S中的站口后,车上的人倾巢而下,司机松了口气,急速发动车子驶远。
“真是谢谢你。”我艰难地凑到帮我买票的那个同学身边,努力想想他的名字——噢,对了,庄以荀!
“客气。”庄以荀嘴角的肌肉微动,“你快点走吧,要迟到了。”
“对——要迟到了。”我和他一起过了马路,发现他一路优哉游哉,忍不住催促“你快点儿走,班规可是一视同仁。”
“我不急。”庄以荀单肩吊了一个书包,向路口买粥的摊子走去,留一个背影给我,挥了挥手。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表,看时间还有七分钟打预备铃——我对这一段路的用时了然于心,知道这会儿如果快步前奔,还能及时赶到教室,偏偏就钉在了原地,看着庄以荀瘦削的身影,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
我等他买了东西转过身,然后——我撒腿就跑,竭力挽救刚才用去的一分多钟,终于在预备铃消失前,到达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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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庄以荀呢,自从他在拥挤不堪的公交车上,用起身的一个动作帮我买票以后,我对他的感觉就有变化了,准确说来,是我我开始去发观察他。
此时正是升高二的暑假补课阶段,在烦闷的热气里,我对老师字字铿锵的讲课声。三句漏掉两句,不时在草稿纸上鬼画符,把它当做消暑的法宝,眼睛只消向左前方一瞥,就将庄以荀收入眼中。作为神奇学生的一员,庄以荀对这恼人的天气自有秘密武器,那就是把书本堆得老高,身子趴下,在那里好睡。
庄以荀——过去的一年高一,我们之间说的话总共二十句以内,其中一半是相同的:“嗯,可以帮我捡笔吗?”这种情形多发生在上课的时候,我用食指轻点他的右肩,说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的,而他,总是头微向后浅笑一下,才弯了腰捡他桌下的东西给我,对我的“谢谢”再次微笑以对,不答话。
除了捡笔的回忆,以前对他的印象还真是稀少,只模糊记得,他在学校的文学期刊上发表过两篇散文,拿了二十块钱的稿费,然后用作早读迟到的罚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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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高一,是被数理化折磨得差点失心疯的一年——就此不回忆也罢,我只庆幸选择了文科,从而逃离了原来的理科班,来到了一个有一半陌生同学的班级,成了名正言顺的“文科生。”
然而,事情还是出乎我的控制,加入文科班后的我,并没有就此翻开高中生活新篇章,前方仍有数学这个大魔王在磨拳霍霍。
进入九月份后,班上有了两个变化,一是班主任重新调整了座位,以此“让我们尽快熟悉融合”,二是分科后的第一次月考展开,大家又一次成了分数和排名的议论纷纷者。
高二快节奏的学习汹涌而来,周一周二,两日月考,周三,成绩新鲜出炉,周四,年级里召开成绩分析会议,周五召开班会,我手忙脚乱应考、分析、知晓成绩,面对数学,眼睛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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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了。”从前的同桌双雪给我递纸巾,“数学不就是道小菜嘛,多炒几次就熟了。”
“没用的。”我失声哽咽,“同样花很多时间,朱千千轻松就上了一百四,我连八十分都没有,一下子就差了几十分,排名就更谈不上了。”
“排名也不很重要……那就好好哭哭吧,憋着也不是办法。”双雪拍拍我的背。
“我没哭。”我擦泪,深吸一口气。
“组长——”庄以荀的声音像鬼魅钻入耳朵,“下次你也能行的,第一个上台作学习经验介绍。”
“嗯?”我向他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教室的后排还有一个他。
“真的。”庄以荀身子靠着墙,右手指尖随意扣着桌面,“你看我比你考得差得不知多远,一点伤心的味道都没有。”
我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