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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却似笑非笑，“说。”
“你应该把想法告诉你爸妈。”
“我爸问你时，你怎么和我爸说的？”
劳莲惊讶地转过头，“你不相信我？”
姚却点头，“相信。”劳莲的笑容还没勾起，姚却又道：“你喜欢我吗？”
劳莲不解地看他。
“有没有想过，会跟我过一辈子？”
“姚却．．．”劳莲瞪大眼睛看着姚却，似乎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直白地问她这样的问题。
姚却收回眼神，“好吧，算我没问。”
劳莲松了口气，忙道：“我还是送你回家吧，我想你忙了一天应该累了。”
姚却点点头，“谢谢。”
两人一路沉默到小区楼下，虽然车上的气氛不大好，但数十年来的习惯仍让姚却在下车时问了一句：“进去坐坐吧。”
劳莲想了想，最后说：“好。”
姚却刚打开门，还没进门，就听到姚建设的声音传出来，“你还知道回来！”姚却的心差点跳漏一拍，却还是先让劳莲进来之后才关门。
劳莲一进门，就特别甜的叫了一声：“姚伯伯。”
“小莲来了？”姚建设收起那张绷得极紧的脸，笑开了花，“不是说要准备考试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劳莲拉着姚建设在沙发上坐下，“我放几天假。听说姚却还在家就过来看看，姚伯伯，姚却不要回去准备论文答辩么．．．”
姚却没有听他们谈话，先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时肖云已经将饭菜端出来了，正招呼着劳莲吃饭，看到姚却忙道：“你这小子，和小莲出去也不说一声，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电话也打不通。”
姚却听着肖云的唠叨，没说话，只笑了笑，在劳莲的对面坐下，拿起碗吃饭。
吃到一半，姚建设过来，坐在姚却的旁边，姚却的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本来是想等姚建设开口，但姚建设却只是坐着，不说话。姚却赶紧扒完手中的饭，正准备收拾碗筷，姚建设开口了，“让你妈收拾，小却，我有问和你说。”
“嗯。”姚却重新坐下，等着姚建设开口。
“小却，我听小莲说，你还要论文答辩？”
“嗯。”
“那为什么不说？”姚建设问。
姚却不说话。
姚建设皱眉，“小却．．．你对我，是不是很有意见？”姚建设不理姚却有些疑惑的目光，“你高考时明明分数可以上北京的学校，我也给你选好了学校，你不去。当时我以为是你的叛逆期到了，我和你妈还挺高兴，觉得这孩子终于有点孩子样了。工作你不想回来，我虽然几次三番去催，但也没有一定要你回来，你情愿在广州工作也不回家里的公司，我当时也觉得你这孩子有志气。工资不重要，咱家不缺那几个钱，所以我也就放任你了．．．但是这次回来，我总觉得．．．小却，你老实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没拿到毕业证，我让你呆在家里你也不反抗，反而认认真真上班，你真当这四年是混着玩的吗？”
姚却侧头看姚建设，“那，爸，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们，你心里真正的想法．．．”
姚却打断他，反问：“我真正的想法，你会在乎么？你不是电话一打，我就必须马上回来，你给过我说话的机会吗？”
“小却，你—”从厨房收拾碗筷的肖云听到这句话，皱眉道：“你怎么这么跟爸爸说话？”
劳莲站在厨房门口，是动也不好，不动也不好，正迟疑着，姚建设突然和她招手，“小莲，你过来。”
劳莲看了姚却一眼，姚却却低头看着桌面，她咬咬牙，走到桌前，“姚伯伯，我．．．”
姚建设示意劳莲坐下，又转头对着姚却，“小却，你说我不给你说话的机会，那么好，现在趁着小莲也在，我们一起谈一谈。如果当时我打电话给你，用商量的语气要你回来一趟，你会答应吗？”
姚却咬牙想想，“同我商量？”
“是。”
“不会。”姚却肯定地道。
“为什么？”
“我不想回来。”
“为什么？”
姚却摆摆手，“我也不知道，但潜意识里，我觉得我不会答应回来。”
“小却—”肖云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
姚建设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问，“我们先放下这个问题，小却，我再问你：在你心里，我这个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只是姚却，连劳莲和肖云都疑惑地看着姚建设，姚建设却只盯着姚却，似乎不想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姚却皱了皱眉，这个问题他始料未及，姚建设是他的父亲，从一开始就注定，他从未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比如姚建设是否称职，与他心目中父亲的形象是否相符等等，他只是单纯的将他当作了自己的父亲，其中有敬也有畏。
所以他摇头，脸上依旧是一片茫然。
“那好，我问你，你答。”
姚建设摆好身体，腰背坐得笔直，“小却，在你的潜意识里，浮起父亲这个词语时，你会第一个想到我吗？”
姚却点点头。
“在你的记忆里，对我印象最深的是哪件事？”
姚却摇头，他对姚建设的记忆一片模糊，或许在平时的生活中，遇到相似的场景他能忆起，这样的突然的袭击，他真没办法道上来。
姚建设点头，“那，你心中有没有一幅图画，小时候的也行，是父亲为儿子女儿做的？”
姚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劳莲，然后点头，“有。”
“可以描述一下吗？”
“当劳叔叔的手摸上我头，或是牵着我的手往家里走的时候。”姚却小心地瞧了一眼姚建设的脸色，见无异样，才接着道：“很小时候的画面，后来再没有感觉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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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建设抚着额，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力不从心。父母与儿女之间沟通感情最好的时候是二岁到八岁这段时期，而他为了忙生意，一直没有给予姚却应该有的父爱，即使是后来他回来了，也没有用这样的方式对待过姚却，在他的眼里，姚却一直是安静且听话的。他说姚却你去外婆家住两年，他就真的当天晚上就收拾好了东西；他说小却你不要读重点学校，里面的贵族孩子多，他就拿着重点学校的成绩单到了普查的学校；他说姚却你马上回来，第二天，他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姚却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服从，而他在军队里呆成习惯了，这么多年来竟没有感觉到不对劲，时至今日，他才觉得，他和姚却比起父子更像上司与下属的关系。
而他心里关于父亲最温暖的记忆，竟然不是他。
他并不是妒忌，只是痛心。
他站起身，声音带着略微的沙哑，“小却，你今晚自己想想，是要回广州还是呆在公司。如果要继续完成学业我不会阻止你的。爸爸虽然霸道，却还没有到不分是非黑白的地步。你想想，明天跟我说说。”
起身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头空白了一上，上面只有几句话，他却觉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平时开会一开就是几个小时，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累过。他看了看坐在位置上坐得笔直的姚却，突然觉得他这个姿势很碍眼，原来他引以为豪的儿子刻上他印记的只是他从军队里训练下属的那一套，永远坐得笔直，上级说什么不能反抗，随传随到！如果他知道当初他那么努力得来的结果竟是自家儿子对自己的疏远，他情愿在部队呆一辈子！好好守着肖云和小却，一步一步开开心心地生活过来，穷一点有什么关系。
然而时间回不去。他招呼了一下肖云，“安排一间客房让小莲住下吧，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
肖云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姚建设摇头，“没有，晚上陪客户喝了点酒，有点晕。”
“那你休息吧。”肖云忙道，“我扶你进房。小却，你招呼一下小莲。”
肖云和姚建设进房间之后很久，姚却和劳莲都没有说话，甚至连坐姿都没有改变。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卫生间有重物摔下的声音两人才抬起头，劳莲先问：“怎么了？要不要去看看？”
姚却摇头，站起来，“我去收拾房间。”
劳莲点点头，“我去看看。”
走了几步，姚却回过头，“劳莲，今天我跟爸爸说的话．．．”
“我都理解。”劳莲快速道，“我不会告诉别人。”
“不是。”姚却闭了闭眼，似乎很累，“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只是觉得劳叔叔是个很温和的人。”
劳莲“扑哧”一笑，“你喜欢我爸爸我自豪还来不及，怎么会介意。不过姚却，姚伯伯也不错，只是他不会表达。你平时多和他聊聊就好。”
姚却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朝劳莲一笑，“谢谢。”
当天晚上姚却就着手收拾行李，打电话给祁愿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手竟在微微颤抖。跟祁愿说了近日会回广州的消息，又倒在床上发呆。
快十点的时候，有人敲门，姚却才起身，劳莲站在门口，身上已换了一身家居服，烫卷的头发也已挽起，看起来清爽舒服。她一只手撑住门框，眼睛却生房间里望，“你在干嘛呢？”
“没干嘛。”姚却让开，“要不要坐坐。”
劳莲笑笑，“不了，伯母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姚却想了想，“好。”
两人一起来到客厅，姚建设和肖云相对坐着，手中都端着一个杯子，见到姚却和劳莲，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肖云先笑道：“小莲，小却，快来坐下。”
姚却坐到单人沙发上，劳莲乖巧地坐到了肖云的旁边。肖云问他们，“想喝点什么？”
劳莲笑道：“我来就好。姚却，想喝什么？”
“随便。”姚却转回头看姚建设，姚建设也正望着他，姚却抿了抿嘴，最后心一狠，咬牙道：“爸，我打算这几天就回广州。”
姚建设“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杯子，淡然道：“决定了。”
“决定了。”
“什么时候走？”
“尽快吧。还有半个月就要论文答辩，我得找找教授。”
姚建设点点头，“机票定好了吗？”
“还没。”
姚建设拿起电话，给姚却定了机票，完了，才对姚却说：“最快的明天下午二点半，你明天不用上班了，上午去拿机票，中午一起到外面吃个饭，我再送你去机场。”
姚却一怔，忙道：“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