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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尹。
门根本没有关上,应手而开,房里的两个人一起向她看来。她恍若梦游般抬起手指着那张酷似他丈夫的脸,嘴唇动了几次终于尖叫起来:“通缉犯——”
涟明苏朝她扑过来,将她拉进房间,然后关紧门上好门闩。她吃惊的看着丈夫,涟明苏脸色苍白却没有惊讶神情,可见他是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的。那个人从内室走出来,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淡淡道:“夫人不用害怕,我马上就走。”
涟明苏紧张的回过头,声音也不由自主提高了:“不能走,你这样子出去会被抓住,会被人杀掉的!”
那个人唇边有一丝奇怪的笑,柔声道:“你要让夫人担惊受怕么?”
长夕已经完全糊涂了,她虽然是官眷,可自从嫁了涟明苏一直过着波澜不惊、无忧无虑的生活,根本弄不明白眼前这混乱的一团。她不明白为什么丈夫要窝藏一个逃犯,甚至不让他走;那个逃犯,别人描述中穷凶极恶的家伙好像也没有做出威胁他们的举动。她莫名的看着丈夫,嘀咕着“报官啊……”,嘀咕了两句意识到那个通缉犯就在自己眼前,惊慌的住口,看一眼逍尹又看一眼丈夫。逍尹依然冷冷笑着,对着涟明苏道:“你能收留我这些天,我心满意足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看在你收留我这几天得分上,你放心,若是被官府找到了,我立刻自尽,不会连累你。”
那人话音未落,涟明苏忽然转过身向她跪下,他说:“夕,我对不起你,可我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死。他,他是我的亲哥哥啊!
对于长夕来说,四月的那几天是人生转折点,她的人生几乎崩溃了一半——属于她丈夫的那一半。那一日涟明苏坚持要跪在她面前,一字字的将自己的往事述说。说他如何出身官宦人家,少年时与聪明过人的兄长逍尹一同在南江州官署的花园里奔跑嬉戏;其后,母亲又是怎样犯了王法,以至连累家人。父亲自尽是他和兄长一起发现的,逍尹紧紧捂着他的眼睛,把哀哀哭泣的他抱在怀中。再往后便是千里发配,以及他在中途逃跑,流落江湖差点冻饿而死在大路上,却因此遇到西城家的人,进入永宁城,最终受到西城照容的提携。
长夕愣愣听着,同床共枕三十年,本以为对他了解透彻,此时才发现许多事宛若春梦,醒后无痕,却是庄生梦蝶不知何为真实。
涟明苏向她坦白的时候逍尹一直在一边,默然坐着,目光漫无目的游移于房中。述说完自己的身世,又说逍尹,那便是截然不同的一段人生。涟明苏的人生小有波折后即浩荡入海,虽曾为奴为婢终究成人上人;而那为奴的经历也成了传奇中的一笔。逍尹却始终挣扎在最底层,在寒关以罪民的身份军前为奴,受尽了人世间种种欺凌折磨。数年前一个女子出现在寒关说是母亲落魄时曾受过他家恩惠,常嘱咐要加倍报答,她如何费了千万功夫找到恩人后裔,于是出了一大笔钱买通官府让他重归良籍。
直到返回故乡祭拜了双亲,这女子才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永州郡和亲王府鸣瑛。然后他得到了任务,作为获得自由的代价,那就是用他的存在来威胁他的弟弟——少宰涟明苏。也直到此时,逍尹才知道许多年前逃脱的那个少年,在他挣扎于最低层的时候却金榜题名、官场得意。他做了苏台清扬的棋子,在他第一次出现在涟明苏面前时,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人恐惧多于惊喜,那时他冷笑着,居然对于能成为那样一枚棋子而喜悦。
然而棋子毕竟是棋子,他在潮阳事败顿时成了和亲王眼中钉肉中刺,从潮阳逃脱的那一天起他就在不断逃亡。其间有过短暂“和好”,鸣瑛让他投奔齐霜麾下。可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太差,尚未真正稳定下来,苏台齐霜便惹起民愤,逃亡郴州,落得个众叛亲离、自身难保。
再往后的事不用说长夕也能猜个八九成,无非是被人追得走投无路最后还是来投靠这个弟弟,也就是皎原春夜,夜半来访的那一段。长夕听丈夫提到“被和亲王所胁”神情黯然,其后再也不提,心念一动颤声道:“你,那你前两年遇刺,难道,难道是……”
涟明苏惨笑道:“这件事我原该早些做,也不至于……”略一定心又道:“如今就算是做了也无用。当年我一念贪生落得今日地步,夕,那时你不该救我的!我若是那时死了一了百了,就不会牵连旁人。西城家待我恩重如山,我不能报答却要给他们招惹祸端……我……我……”说到这里情绪激动,吓得长夕说不出话来,但看他那癫狂样子,若是旁边有刀剑,兴许就当场自尽了。
从三月那一日起,逍尹一直隐匿于少宰府。而从得知此人的身份起,长夕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一会儿梦到天官兵马将宅第团团围住,秋官署的差役如狼似虎的冲进来,然后她和丈夫跪在秋官大堂听宣判——窝藏逃犯,预谋叛乱,凌迟处死,族灭九族。一会儿又梦到她和丈夫花前甜言蜜语,正情浓时丈夫忽然摸出一把刀刺向她,在她惊怒的目光中温文尔雅的丈夫忽然变得狰狞,放声大笑说从此涟明苏的一切都是他的了……
每日担惊受怕,长夕迅速消瘦下来,可在丈夫面前还是谈笑自若,对逍尹象亲哥哥一样照顾。某一日涟明苏去上朝,逍尹依然在养病,她端了亲手熬得补汤送到他房中。逍尹依然深居简出,只在夜深人静才稍微出来走两步,且每次都用布巾蒙面。她放下汤问候两句准备离开的时候,在书桌边读书的逍尹忽然叫住她,低声道:“夫人为何允许我留在此?”
她淡淡笑道:“你是明苏的兄长,也就是我的兄长。既然明苏要留你,我这个做弟妹的又怎会反对。”
逍尹皱着眉,那张脸和她丈夫几乎一模一样,长夕在他再次开口前抢道:“从我嫁给涟明苏起,我家中大事小事都交给了他,从未让我失望。可这是明苏第一次拿家里的事来求我,我也不能让他失望。
玉藻前流产后十天,身体差不多恢复了,这场变故她还能承受,反而白皖偷偷哭了两场。第二次还被玉藻前发现,结果最应该伤心的那个跑上去安慰说:“等我调养两个月,我们再生一个不就成了。你我都还年轻,给衣罗再添两三个弟妹不成问题。”
玉藻前请了半个月假,不过八月第一次旬假的时候前去看望她的那些人就欣喜地看到这个病人已经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水影也带着日照去慰问,遇到西城静选等人,在众人散去后这几个留下来与那对夫妻共进晚餐,自然的提到逍尹以及少宰涟明苏。
在此之前,西城静选也已经知道此事或许和涟明苏有关,逍尹还有逍祺兄弟的事还是玉台筑到韩城去查出来的。经过洛西城这门亲事,她和水影的关系也比过去拉进了许多,两人就此讨论了几回,都觉得该是向涟明苏摊牌的时候。尤其是静选,涟明苏的荣辱多少和她西城家相关,更何况静选知道,涟明苏可以说是她母亲西城照容最为得意地作品,是照容的骄傲。在静选看来,如果涟明苏已经到了窝藏逃犯的地步,那么尽快摊牌劝他悬崖勒马,然后共同想一条退路才是对他以及对西城家都比较保险的做法。而在水影,则有更深远的意义。
这日静选将这两年来他们各自针对涟明苏还有逍尹所查到的信息向玉藻前夫妻和盘托出,白皖到还好,玉藻前却唏嘘不已,最后叹息道:“照你们这么说,那两人该是手足同胞,可那逍尹的所作所为却像是存心给弟弟找麻烦。真不知此人是如何打算的。”
话音未落,水影淡淡道:“他的心思,我倒是能揣测一二。”
下篇 第二十章 江月何年初照人 上
水影在玉藻前府邸笑吟吟道:“那逍尹的想法,我倒是能揣测一二。试想一对手足同胞,自幼同吃同睡,享受着一样的父慈母爱。或许从小还被人拿来相互比较,手足情深之间还有两三份暗地里较劲。这一切,平安无事的时候都是日子里的调味,纵然一时家人分配不平,赞了这个忘了那个,觉得委屈迁怒于兄弟,转个身照样手足情深、生死相依。然而,一样的遭遇大难,一个失去一切为人下人,另一个却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一个凄风苦雨无处依身,便想嫁一个村妇别人都要嫌他犯官家眷,身份低贱;另一个却迎娶良家女子自开门户,夫唱妇随和乐融融,这样的云泥之差,又叫他怎能心平。
“更何况,他在边关为奴,纵然想念弟弟也是有心无力;涟明苏高官厚禄、重权在握,却从未寻找过他,更未想过替他恢复良籍。他陡然知道这样的现实,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玉藻前点点头,白皖看着她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淡淡道:“少王傅这段话果然是深明人情世故,我在秋官多年,这般悲剧看了许多次。难为少王傅也能通透如此。”
玉藻前听他说话语气古怪,偷眼一看见丈夫不住地望向水影,又见对坐那人眉清目秀气韵优雅,忍不住一阵醋意,在桌子底下用力踩了丈夫一脚。白皖正在想事情想得入神,忽然脚上一痛,纵然他这样修养的人也下意识叫了一声,一缩脚膝盖撞在桌上,顿时一阵碗碟叮当,外面的下人们听到慌忙进来看原因。玉藻前挥挥手打发走下人,对着白皖柔声道:“皖,怎么这么不小心,在胡思乱想什么啊,小心让客人们取笑。”
西城静选没放在心上,一笑了之,水影看看这两人,心中一片通透,不由得笑着瞟了玉藻前一眼,随即低声道:“我能明白这种事,乃是因为我也有一个同胞妹子,推己及人罢了。”
这几个人都是第一次听说她还有同胞妹子,西城静选毫不掩饰好奇神情,水影淡淡道:“少年离家,从此天涯海角、生死不知。”
除了西城静选,剩下两个暗地里都嘀咕一声“撒谎”,心道:“倘若如此,富贵荣华如此也该尽力寻找家人。别的不说,只要她开口,花子夜还不把安靖国翻个底朝天。”想到这里不约而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