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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而无法与严寒抗衡,情况恶劣的甚至会被活活冻死……
在女主人的循循善诱之下,我学着牧民的样子,把羊翻了个仰面朝天,左手抓住羊的前蹄,并用臀部把它牢牢压在地面上;然后用腿压住羊后腿,右手执刀,朝着羊胸的心脏部位划去。做完开膛破腹工作,迅速将手插进羊心,用力一拱,可以摸到两根管状物:一根食管,一根气管。手里使劲,将气管生生揪断,这样就可以把羊杀死。如果是山羊,面临宰割它会哞哞叫个不停,让人心烦意乱;绵羊则是一声不吭的。我杀的正是绵羊(在呼伦贝尔草原上,布力亚特人喜欢吃绵羊肉,很少吃山羊肉,因为他们一致认为山羊太膻,有骚味),它默然无语,对命运如此安排毫无意见,似乎已经参透生亦何欢、死亦何悲的真谛。可是,当我手指罪恶地插进它心脏的那一刹那,它的眼里分明流露出痛苦之色,并且很留恋地朝这个世界瞥了最后一眼……
那一刻,我的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了一下,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我扔下兀自抽搐的绵羊,不顾女主人的质问眼神,跑到角落里剧烈地呕吐。
等到吐完,我几乎把胃全部掏空了。女主人不屑地问我:你为什么吐?见不得血腥?像你这么胆小,在草原上会寸步难行的——草原属于强者,只有勇敢的人才能去征服她。
我自然不屑置辩,只冷冷地说道:哦,我把肚子给清空一下,一会儿可以多吃两块羊肉。
酒席置妥之后,我果然风卷残云,吃得比谁都凶猛。我也不去和牧民推杯换盏,独自坐在角落,抱着烤得冒油的羊腿,啃得天昏地暗刀光剑影。我在心里说:羊啊羊,冤有头债有主,今天可不是我老灭成心跟你过不去;至于我吃得比谁都带劲儿,你也别见怪,既然大家都在吃,你给谁不是吃呢……
不错,我只是一个俗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少,在十丈软红中碰得头破血流也要争取自己所要,显然属于红男绿女中的一员,跟那些吃斋念佛的善男信女是丝毫无缘的。
所以,我需要多吃羊肉,来抵抗这人世间的严寒,去寻找这人世间的至爱……
结束了为期一天的放羊生涯,我和黄毛丫头又踏上流浪的征途。我们相依为命,有人吃香的,就有狗喝辣的,总之,我和黄毛丫头的感情一日千里。可惜她是一条狗,又可惜我心中已经有了桃花,如果她是一个女人,而命运又没安排我邂逅桃花,那么完全有可能我会娶黄毛丫头为妻。
由于有了给人放羊的经验,因此没过几天,我就重新获得一份给人放牛的工作。
蒙古草原的地名有些又长又拗口,很是难记,有些地方我至今也搞不清楚它叫什么名字。我为他放牛的那家牧民,我只知道是在小兴安岭附近的牧民区,也只记得男主人名叫桑巴。
桑巴家里有一百余头奶牛。在正式放牧的头天,他让我先学会骑马,因为牛有时发疯跑起来是很快的,必须用马才能撵上截住。在执缰驰骋之前,桑巴教我如何跟马儿套近乎,比如给它梳理鬃毛,抚弄脑门儿,喂它吃草料、饮水等等。
这些准备工作做完后,桑巴才让我跨上马鞍。哪知这马甚是欺人,我还没完全坐稳,它就咬着马嚼子没命价的狂奔,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拽也毫不济事。要命是的是,不远处就是一个斜坡,马儿奔跑的速度更是疾速无伦。迎风掠来的寒风犹如刀片,把我的脸颊刮得隐隐生痛。古人用“势如骑虎”来形容处境危急,其实“势如骑马”也够你受的。没奈何,我只得死死攥住缰绳,低伏在马背上。耳畔只听得呼呼风声,骑在马背上,我恍然以为自己回到了“咸阳游侠多少年”、“系马高楼垂柳边”的古代。
可这是狂奔中的疯马,不是被系住的马儿!我额头冷汗直冒,但转眼就被风刀刮走。在冷汗第N次冒出来的时候,我大声惊呼——前面有一个草堀仑(草堀仑就是防火道,是草原防火用的),大约有3米宽,深度约有2米出外。我登时傻住,心想这回可彻底玩完了。我的脑子里飞快地浮现出老爸老妈、桃花、杨晓、斯格巴娜、苏妮亚等人的音容笑貌,难道今生今世,我再也不能跟她们见面了?
想到至今音讯全无的桃花,我实在心有不甘!我他妈的真不想死啊!记得刘德华在一部电影里说过,说他还没有结过婚,还不想死。我也没结过婚,虽谈不上冰清玉洁一尘不染,但无论如何,也没有好好活人呢!想到刘德华,我忽然想起当年的刘皇叔,他马跃檀溪,靠的是运气,我老灭何不也碰碰运气呢!这么想着,我就两腿并拢,在马肚上狠狠一夹。想不到的是,这马跟一些孙子挺像,脾气很大,本事也很大,只听飕的一声,居然腾空而起,跃至对面。这时如果你在附近看到,一定会以为我是人马合一,战神再现,从而震天价地喝彩;事实上,我当时都尿裤子了。
平安得到彼岸,我还没来得及喜极而泣,祸事倒是接踵而来。原来马在腾跃的过程中,马肚子会猛然收缩,这么一收,马鞍就滑到马脖子的部位,马吃重低头,就把我给摔下来了。我尚未尘埃落定,马儿居然从我头上跃了过去,将主人桑巴赠我的一顶皮帽生生踢飞。我这一惊确实非小,如果运气坏些,马蹄踩在我的头颅之上,那今天恐怕就要成为蹄下冤魂。东汉有件著名的青铜器,叫做马踏飞燕,是永世留芳的艺术瑰宝;如果马踏老灭,算什么回事,谁知道?谁记得?谁在乎?
很多时候,其实没人在乎你,是我们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所以活得累。人啊,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也不能太把自己不当回事儿,这样才算成熟吧!
当然,我知道桃花一定在乎我的。
摔下马背之后,我手里仍然紧紧拽着缰绳。我不能让马儿跑了,那样我就无法向桑巴交待。此外,我今天一定要打败马儿,不能让马儿打败我,因为我要骑在马背之上去寻找我的桃花,那样肯定会事半功倍,比徒步行走更有见效。早一秒钟见到她,也是好的……
如狼似虎续集(010)
我紧拽缰绳,任由马儿拖着我在草地上奔跑。这时已是隆冬,草原远非春夏之交那般水丰草茂,所过之处,多有裸露的沙砾,或者被冻得坚硬的牲畜之粪,像石头般碰撞你的身体……我苦苦支撑,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失控的小船,颠扑在苦多乐少的命运之海。忽地想起东坡学士的一首诗: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事业,黄州儋州惠州。
我暗叹一口气,把后面两句篡改为:问我平生所爱,桃花桃花桃花!
这般胡思乱想,那马又跃过一条草堀仑,跌得我头昏脑胀,四肢锐痛,仿佛经历一场车裂之刑。迷迷糊糊中,我看到桑巴骑着一马黄马朝这边疾驰而来,还看到黄毛丫头健步如飞,紧紧随在马蹄之后……
那天我受伤不轻,桑巴问需不需去盟里的医院看病,我摇头拒绝了。桑巴竖起大拇指,称赞我的勇敢,他说:看起来,你斯斯文文,像个读书人,没想到骨子里这么硬朗——好好磨练吧小伙子,如果你在草原上是条打不垮的汉子,那么无论以后走到那里,你都会是一条汉子。
我勉强地笑了笑。
桑巴看我很是坚强,既肯死命保护他的财产,又不肯花他的钱去医院,十分的满意,主动提高了我的工资。第二天,他就安排我跟一个名叫宝来的布力亚特青年一起出去放牧。他说: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像你这样的新手,刚开始只能打打杂,做些给牛圈搞卫生的活儿,比如清除牛粪、给牛涮毛之类的;但是你很勇敢,我就破例让你跟宝来一起去林区放牛吧。
次日早晨,我和宝来冒着呼呼的西北风,骑着马儿,拉着行李和蒙古包,带着宝来的老婆,轰着一千多头奶牛到灰通河畔放牧。灰通河也叫灰河,是东北流向苏联的一条河流,与鄂伦春自治旗邻近。灰通河周围山峦起伏,绵绵不断,有一片原始森林,50米以外连牛群都找不找,因此放牛得格外小心。人们在灰通河很难辨别东南西北,指南针在那里根本不起作用。它只有一条河道,最宽的有5、6米,窄的仅1米多。流水湍急,水边杂草丛生。宝来指着水边的草丛提醒我,说那里深及人腰,要是没有流水声的话,走过去很容易陷下去。据宝来说,大约在15年前的时候,这里每到傍晚就有野兽都来此饮水,天上飞的鹰、雕、白鹤,地下跑的有狼、野猪、熊瞎子、豹、狐狸……似乎万物生息都仰仗着这片风水宝地。进入到21世纪的今天,草原的生态资源发生巨大变化,这里飞禽走兽已经销声匿迹,平时难得一见。从这里过去,一直到了扎兰屯,原始森林的气氛才会渐渐消失,取代而之的是一座美丽的山城。
当天我们安营扎寨,在河畔搭起两个简单的蒙古包,以及一个牛棚。白天我们把牛赶到草多且青的地方,让牛吃饱,傍晚返回,牛入牛棚,人入蒙古包。我独住一间较小的包里,宝来和他老婆住在一间较大的包里。他老婆名叫哈穆,相貌平平,但长得很是健康瓷实,据说十来岁的时候在雪地里曾经和两条饿狼厮打过,身上狼牙留下的伤疤至今犹存。哈穆白天负责给我们做饭、送饭,烧制奶茶等等,夜里则负责给宝勒烧洗脚水、暖被窝。
从那天开始,我就在灰通河畔开始了牧牛的生活。闲暇之际,就到处向牧民或者鄂伦春的猎人打听桃花的消息。每每看到牧民区的蒙古包,我就满怀希望地闯进去,问主人20年前有没有抚养过一位北京知青的女儿,她名叫周杰……每每又颓然而返。就这样,我每天在希望与绝望的轮回里摇摇晃晃,仿佛醉汉。
七、八天过去后,在宝来的帮助下,我基本掌握了放牛的技巧和注意事项。这一天,一头母牛受了伤寒病倒,给它喂豆饼它也不肯吃,看来情况很严重,宝来决定将它送到盟里的兽医院医治。这么一来,我就只能独自轰着牛群到山洼处去放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