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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自慨然,忽听里面一声闷响,随即是小丫儿的尖叫。我心头大震,急忙冲了进去,却见桃花委身卫生间潮湿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我暗暗叫苦,立即俯身将桃花抱到手中。只见她两眼紧闭,脸色苍白,呼吸若有若无。我冲小丫儿吼了一句,问桃花刚才怎么回事。小丫儿伸手抹泪,哭道:我不知道。姐姐一直蹲在地上陪我说话儿,刚才她站起来,身子晃了几晃,就摔倒了……
我再也顾不得多问什么,抱起桃花冲到走廊上,放声喊道:来人啊!救命!快来人!
慌乱之下,我忘了急诊室的方向,只是抱着桃花乱跑。奔出二十余步,前面拐弯处闪出两名白大褂,迎上来皱起眉问道:怎么回事?病人怎么了?
我带着哭腔嚎道:她……她突然晕了过去!求求你们,快救救她吧!
医生说他们会马上救治的,让我放下心来,不要慌张,更不要大声嚷嚷,以免影响其他病人的休息。
一番周折,桃花终于被推进了急救室。我本想跟着挤进去的,却被两名护士无情地挡在门外。
随着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我的心情越来越是烦躁,先是在门外长椅上如坐针毡,继而起身在过道里大步的走动。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是粗重,仿佛西班牙的斗牛,随时都有暴起伤人的可能。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小手捉住了我潮湿的手掌。我微微一惊,那小丫儿不知何时从住院区跑到这里来了。她昂起脸问我:哥哥,我姐姐怎么了?她会死吗?
我眼角不停地跳动,却摸摸她的头,苦笑着说道:姐姐只是晕过去,她不会死的。
小丫儿摇摇头,满脸的不信:我在医院看到很多人晕过去,可是她们再也没有醒过来,都死了……
我的心往下一沉,同时脸色也沉了下来。正要拂袖不再理她,急诊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大夫和两名护士走将出来。我急忙迎上去,询问桃花的病情。
那名大夫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道:病人只是晕厥,目前没有大碍。对了,她正在接受化疗,这会造成身体虚弱,以后你要让她注意休息,包括夜间良好的睡眠。总之,让她放下思想负担,积极配合我们的治疗……
我匆匆答应一声,抓起小丫儿的小手就冲进了急诊室。
桃花躺在床上,似乎还在昏睡。边上支架上挂着两个瓶子,长长的管子垂了下来,一直拖到被窝里面。桃花正在输液。
我用手指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她睁开了眼,勉强冲我和小丫儿笑了笑,随即挣扎着想坐起身子。我伸手搀扶,并在她背后垫上枕头。
我们三个都没有说话。小丫儿站在床前看着我们忙碌,轻轻地喘气,像小猫儿踩在棉花上,似乎生怕此时说话会对桃花造成不良的影响。过了一会儿,她轻轻拉开被角,掰开桃花一只掌,把一个东西放在她的手心里。
桃花微笑着问那是什么东西,小丫儿认认真真地说:一只小猪儿,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桃花将手拿到被子上面,手心里果然有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猪儿,是玉质的,暗红色。估计是被小丫儿摩挲了太久的缘故,有一种温润的晶莹。
桃花愣愣的问小丫儿:为什么给我?
小丫儿低下头,看着鞋尖儿:每次我难受的时候,摸着它,就会好多了,想让你也试试。
桃花一把搂过小丫儿,下巴在她头顶不停地磨蹭。小丫儿说道:姐姐,你别去死,好吗?你死了就没人陪我玩了……
桃花飞快的瞥我一眼,傻笑着说道:好,姐姐不去死。你们都挺好玩的,我怎么舍得去死呢……
我的眼里忽然涌上一阵潮意,慌忙掉头走出门外,由着她姐俩在里面叽叽歪歪。
重新坐到门外的长椅上,我咬牙切齿的想:一定要想尽所有办法去借钱!
可是,应该朝谁借呢?
我在脑海里把熟人都过了一遍,忽地想到一个人。 。 。。 想看书来
这场爱情如狼似虎(117)
我想到的这个人,就是桃花的前男友,区人事局副局长,张义。
我摸出那张在海鲜酒楼捡到的张义名片,瞅了瞅上面密密麻麻的头衔,心里掠过一丝踏实之感,仿佛溺水者抓到了一根稻草。
在我看来,如果我找上门去,张义没有理由拒绝。第一他有很多很多的钱,就算手头拮据,凭他蛛网似的人际关系,筹借个百八十万,简直就是玩儿;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还在深爱桃花。她半夜一个电话,就能把他从床上叫起,毫不皱眉地驱车上千里路,去营救自己的情敌。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张义对桃花的痴情。
忽然想到周幽王,他为了博取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最后被西戎所杀。这在后人看来,全是荒淫昏庸惹的祸;在我眼里,却依稀看到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绕指柔情。爱一个人,就应该为她不顾一切,哪怕就此搭上性命。
何况,我只是想到张义借点钱,对他来说,只是水牛身上拔毛,远到不了要命的地步。
当天夜里,我躺在行军床上辗转难眠。张义会拒绝我吗?肯定不会的,需要金钱治病的不是我,而是桃花,他也痴情不移的可人儿。张义会刁难我,碍于我而不肯出钱吗?应该也不会,人命关天,他肯定不会由于吃醋而漠然坐视的。退一步说,就算他想出一口胸中的恶气,狠狠地把我羞辱一顿,那又如何?那我也咬牙忍了。只要能救桃花,让我去死我都愿意,何况这人世间的屈辱!可恨我贱命一条,值不得许多钱,白送给人人都不要。我既不能横刀立马,背负佳人杀出一条血路,抵达安全的彼岸,也不能一掷千金,替心上人花钱消灾;那么,我只能弯下腰和膝盖,卑微作上马石状,供他人踩着我上马,以便星夜兼程地拯救那困在水之中央的佳人,让她早日脱离没顶之灾……
如此反复思商量,这一夜便没能睡得安稳。第二天一早,我出了医院,特意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抽了两支烟,这才拔通张义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她嗲声嗲气的问我是谁。我心里一沉,心想张义身边既有了女人,那他见异思迁,很可能对桃花的心思便要淡了几分。但现在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肯轻易放过。因此我爽快地说出自己的名字,急声问她:张义……啊不,张总在吗?
那女的刚想说话,却响起一声痛叫,然后就听到她委屈地嚷道:你……你要死啊!干嘛这么使劲掐我?
只听一个男子声音骂骂咧咧道:掐你?我他妈的还想摔死你!以后不要随便接听老子的电话,OK?喂,你谁啊?
这人正是张义,他这后面一句话,当然就是问我的。我尽量谦逊地把自己的名字又说了一遍。到张义这小子记性甚好,立即大惊小怪地叫道:哟嗬!原来是记者大人呢!久仰久仰!可我最近没什么新闻啊,你他妈找我干嘛?
我勉强笑道:张总……
张义连声冷笑:成心挤兑是不是?你他妈都把我女人抢走了,还叫我张总?
我陪着笑道:咱们可以找个地方见见面吗?我想……我想跟你谈谈桃花……周杰的事情……
张义冷冷地说:谈什么?怎么谈?谈你们什么日子结婚?谈你们最近性生活协调不协调?哈哈哈!
他语气冷淡,说到最后居然很邪恶地放声大笑。这笑声冰凉如水,宛如一条响尾蛇爬过肌肤,让人全身的毛孔都放大几倍,汗毛倒竖。
我努力保持平静,不温不火地说道:我跟她,现在还是清清白白的……嗯,我还是开门见山吧!她得了白血病,正在医院化疗……我想找你借点钱……你放心,这钱我肯定会还清的,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就……就行了……
说到后来,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声音颤颤的。在我潜意识里,张义似乎成了地府里的判官。只有他大笔一挥,开出一张支票来,才能把桃花从生死薄里一笔勾销,再添阳寿五百年……
良久,张义都没说话。我以为他挂断了电话,看了几次手机屏面,却是通话中的状态。等了半晌,我终于沉不住气。正要催他说话,那边却传来女子的尖叫,随即是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你疯了!你干嘛揪我头发……哎哟!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来,不知张义这小子在玩什么花招。在这骨节眼上,我多么希望他没病没灾,身心健康,能正常地跟我促膝长谈呵!
只听那边传来啪啪两声,似乎谁在掴谁的耳光。我心下正自惊疑不定,就听到张义吼道:贱人,为什么你不去死?滚!给我滚!
那女的哭道:好,我这就滚!我他妈也受够了!
张义歇斯底里地骂道:别从楼道滚,从窗台上给我滚下去!妈的,都给我去死吧!
我不知道他在发哪门子神经,只得勉强打起精神,喂喂的催他说话。张义似乎才想起自己还在跟人通过电话,就对着话筒吼道:我是穷光蛋,我没钱!一毛钱都没有!
我愕然无语,拿着手机完全僵住。张义换了一种语气,阴恻恻地说道:我告诉你,她死了最好,不然我每天晚上都要为她失眠。哈哈,死了好,死了好!大家都得不到了,这样才公平啊!哈哈哈……
张义在狂笑,可是笑声中又隐隐夹着悲愤之意,让人听来毛骨悚然,头皮阵阵发麻。我挂掉电话,身上的鸡毛疙瘩半天都没完全消失。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掐断了。我灰头灰脸地想。我不是没想过找别的熟人。在北京的,关系最铁的是老梁,可是自从阿飞案发,彩印厂贴上封条后,他就不知跑哪里去了,手机早已停机。至于阿飞,目前还在看守所呆着,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是不可能帮我。其他的都是以前一些酒桌上认识的朋友,饭店倒闭后,各作鸟兽散,彼此都没联系过几回。那帮天南地北的老同学,大家都是中文出身,在平庸中自给自足,真正飞黄腾达做了达官贵人的,似乎还不曾听说。如果我找他们开口,几千上万的,估计没多大问题,可是这点钱够干嘛用呢?与其惹得怨声载道还济不了